《计殇·迷情》思尽忧郁

15、第七计 无中生有（下）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小三脸色变了变，“是不是那日打败我的男人给你的？”不待青郁回答，他又紧接道：“居然是他，居然是他，哈哈哈……”小三仰头大笑起来。张狂的笑声引起远处人的注意，皇太子提声问道：“青郁是不是你……”

　　小三将青郁的袖子放下，脸上恢复了邪邪的笑容：“不用那么紧张，这个紫晶链子我可没本事拿下来，你还真有本事，他居然把这个东西送给了你。好啦，不玩了，今夜我也玩够了，改天再来找你。”

　　青郁只觉得小三邪气的笑容在眼前一晃立刻消失无踪，片刻前僵硬的身子立刻恢复知觉，因为站了太长时间而酸麻无力，重重地向后倒去，却没有撞到冷硬的地面。

　　皇太子在后面拦腰托住青郁道：“你怎么了，远远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青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阵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双眼一闭，陷入无限黑暗。

　　祈月公主因旅途劳累晚宴晕倒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皇上下令祈月公主于金殿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这才绝了一些妃嫔过来探问的念头。

　　青郁躺在床上，想着几日前发生的事，实在无法理解小三这个邪到骨子里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就是金傲世说的□□中的人？□□当初为什么突然退出？金火穹那个笨人怎么找到这么可怕的□□的？他年纪轻轻却武功很高，不知道是不是□□里的重要人物，如果他只是最普通的教众，那这个□□会多恐怖！

　　“请皇太子安。”

　　屋外传来宫女太监的声，青郁躺着的身子坐了起来。皇帝口谕是“任何人不得打扰”同，这个皇太子偏偏把自己划到任何人之外，日日来探望。

　　见紫笳跨过门槛进来，青郁立刻挣扎着起身，被迅速奔至床边的紫笳轻轻按住。

　　“说了你身体不好，不要下床行礼了。躺着好好休息就好。”

　　“皇太子日日来看青郁，青郁何德何能让太子如此垂爱。”青郁脸红着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叫我笳。青郁，这几日我的心思你不明白么？”儒雅的面孔出现了一丝急燥。

　　青郁内心暗笑，这么迫不及待，她才来了几日就表露心思，太沉不出气。立刻装出无知的无辜样道：“笳哥身为皇太子，细心体谅下人，连青郁小病都放心上，将来必是心系天下之人。”

　　紫笳笑了：“我不是体谅下人，我只关心你，我现在脑中全是你。”

　　如此直白地说出，青郁倒也不好装傻，只得轻叫一声“啊”，然后满脸痛红地缩进被子里，任外面的紫笳怎么劝说也不肯露出头来，只做小女儿撒娇道：“笳哥，郁儿累了，让郁儿歇会好不好？”

　　紫笳无奈地笑笑，看着缩在被里害羞不已的少女，还真是……容易到手啊。

　　“郁妹，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被角立刻掀开一角，青郁露出一双明亮漆黑的大眼期待道：“你明天真的还来？”

　　“嗯，我一定来。”紫笳摸了摸露出来的小脑袋，怜爱地答应。

　　青郁雀跃地轻呼一声，又立刻觉得自己太过得意，羞回了被子里。等到确定脚步声离去后，才一把掀开被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帐顶。

　　太子应该不是金家想支持的对像，太过急燥，且当了十几年的太子养成的各种陋习很难去除，没有危机意识，轻敌又爱玩小聪明，成不了大器。二皇子为人过于骄傲，性子直接，过早的表露了自己对皇位的欲望，不会隐忍，缺少思考，而且他对金家极为抵触，金家定不会支持他。留国三大皇子已去其二，只剩三皇子了。他在人前处处表现得风流不羁，喜好风花雪月，从不参加政治。若不是真的无心于此，那他的隐忍就很令人佩服了。从金家的态度来看，似乎是很喜欢他，难道金傲世暗中选定的人是他？

　　“叫我笳，青郁，这几日我的心思你不明白么？……笳哥身为皇太子，细心体谅下人……我只关心你，我现在脑中全是你……笳哥，郁儿累了……郁妹，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你明天真的还来？……笳哥……郁妹……”一会男一会女不阴不阳的声音，一个抌头扔出窗外，紫麒抱着枕头从窗户里跳进来，笑道：“郁妹，什么时候也叫声麒哥给我听听。”

　　青郁好笑道：“有哪国皇子会躲在窗下听人说话的？”

　　“我啊，你不知道留国的三皇子向来浪荡惯了，偷香窍玉没少做过。”又将枕头扔回青郁床上道：“你这病差不多该好了吧，整日呆在房间里闷不闷？我带你去逛逛皇宫。”

　　青郁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想了想道：“好。”

　　“为什么每次问你一件事，你总要思考后才回答？不能随自己的心做出回答么？想太多很累的。”

　　“三皇子应该很明白这种累吧，也应该习惯了，我们都是一种人。”

　　紫麒摇头道：“怎么可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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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半个手掌大的丝帛，白净柔顺的外表上却用红墨写着三个血红的小字。

　　“废太子”

　　青郁将丝帛放在烛火上，火舌瞬间将丝帛嘭成一团火花，如星空烟花，转瞬即逝。

　　“爹爹还有什么交待。”

　　站在一旁的小太监立刻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奉上。

　　青郁接过翻了几页，问道：“里面写的什么？”

　　“太子这几年私下里进行的各种活动，还有他密秘练兵的详细情况。”

　　青郁盯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小太监，冷声道：“你看了!”

　　小太监不慌不忙道：“里面大部分资料都是奴才探出来的。”

　　“哦？”青郁没想到个普普通通的太监有这么大本事，“你叫什么。”

　　“小楚。”

　　“下去吧，我知道了。”

　　小楚缩了缩脑袋，推门出去。

　　青郁靠在软榻上，一手捧书，一手托腮，仿佛看传奇、小说般悠闲地翻着薄薄的书页。嘴角提起，露出兴趣盎然的笑，笑容越来越冷，最后变成一个嘲笑的冷笑挂在嘴边。

　　皇太子还真是个心急，皇帝正值壮年，他却迫不及待了。背后搞了这么多事，这些证据交到皇帝面前足可以谋反罪诛论处了。

　　金家也等不及了。

　　青郁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要变天了。

　　半月后，皇太子被发现与皇帝一宠爱的妃子赤身躺在床上。皇上震怒，将太子鞭笞一百，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送回东宫。随后几日，户部，吏部，刑部纷纷将太子贪污滥用职权寻私枉法的事情上奏，龙颜盛怒，命太子于东宫禁足一月。

　　明瑞三十年正月，整个皇城都笼罩在新年的洋溢气氛中。皇帝龙心大悦，带领皇子群臣去京城北郊的皇家猎场狩猎。皇上兴至，追一只白狐进入树林深处，遭袭，所幸并不大碍。闪电而至的皇军将刺客包围，二十几个刺全部服毒自尽。

　　皇帝兴扫，即日回宫。

　　太监将各宫各大臣送的新年礼物送上，当奉上太子送上的礼物，皇帝勃然大怒道：“竖子忤逆，违天背纲！”

　　明瑞三十年二月，一道圣旨震惊整个留国。皇太子被夺太子位，封为慎王，封地左陌，即日搬出东宫，赴千里外的左陌任职。

　　几日后留国首富金家家主请奏皇上，“贱内病重，思念四女”，肯请祈月公主回家探病。

　　一顶轿子从皇宫正门抬了出了，一个少女扶着旁边的人手缓缓地下轿，单薄的衣裙在初春寒冷的风中起舞。一个苍白胡子的老头迎了过来，从众宫女太监手中将弱不禁风的少女接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绝尘而去。

　　青郁闭目躺在车中卧榻上，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司主。”

　　青郁睁眼看着眼前刚才迎她上车的老者，笑道：“洪伯伯怎么亲自来了。”

　　“司主为何不直接把慎王欲谋反的证据交到皇上手上，还要费出这么多周折？皇家猎场我们折损了二十多个好手！”

　　“告他谋反？那不逼他谋反么？他练的一万兵还没成气候，不会轻举妄动，但如果逼得太紧，难免他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这皇城就会大乱了。现在还不是乱的时候。”

　　“那这样岂不是放虎归山？慎王被封到南方的偏僻左陌，正可偷偷征兵练兵啊！”老洪一脸担忧。

　　青郁笑道：“金家有钱，却没有兵权，从今以后我们就多了一支军队了，不好么？”

　　老洪震惊道：“司主，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青郁冷笑：“将所有筹码都压在皇子夺位上，软弱而无力。金家只有钱，这是最强的武器，也是最弱的，如果没有权势庇护金家将会死得很惨，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一支军队！金家是商人，练兵这么招摇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下皇帝的眼，但如果交给身在偏僻地的慎王去做……呵呵，他是藩王，偷偷练兵不算什么。”

　　“唉，当初大掌柜让你当暗雪司司主我心难服，今日，老洪终于心服口服，司主你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啊！”老洪无限感慨，长叹赞道。

　　“洪伯伯过奖了。”

　　青郁捂嘴一笑，像个被人夸奖后羞涩的少女。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笑容中包含的是多么虚假讽刺的东西。

　　“女儿啊，宫中生活可还有趣。”金傲世坐在书桌旁笑问着躺在身后卧榻上的少女。

　　从跪着进“静心斋”，到站着，到坐着，到现在堂而皇之地躺在金傲世专用的卧榻上，用了多久？青郁心里笑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她就完全把自己想要的掌控在了手里。即使将她当棋子的金傲世，也不得不把她当个不容小觑的棋子。

　　“当然好玩了，皇宫里发生那么多事，可热闹着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一步步让皇帝对太子失去耐心，最后激得皇上大怒废储，你真是费尽心思了。弃掉为父安排好的路，自己走了另外一条，你真是有胆有谋啊。”

　　不阴不阳的夸赞，金傲世眯起眼睛盯着青郁。

　　青郁心中嘲笑，不满她擅自行动么，觉得她这个棋子居然逃脱出他的掌控！呵，当棋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皇上早对太子不满，我只不过让这种不满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总比太子反了内乱好吧。爹爹，难道青郁的计谋不好？”青郁反问道。

　　“好，太好了，比爹爹考虑得还要深远，军队，的确，金家是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做后援。”金傲世转过身去，眼前的少女，即使以前就觉出她的潜力，终还是低估了。他究竟是捡到宝，还是捡到一个可怕的妖精呢？也罢，至少现在她所做的都是为金家利益。

　　“那么，爹爹，我一个月后可否去左陌探望慎王？”

　　“当然，聪明的女儿，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爹爹很放心。我会让老洪陪你一起去，你一个女儿家路上不安全。”

　　监视么？无所谓。

　　“爹爹，恐怕老洪一个还不够。”

　　金傲世大笑起来：“女儿啊女儿，这一次爹爹虽没有你想得深远，可接下来该怎么做会不知道？你安心地带着金家的承诺去吧，左陌那里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是女儿糊涂了。女儿刚回来，身体不适，就先回园子休息了。”

　　“去吧。”

　　青郁下榻，走到门口，刚欲推门，金傲世忽道：“水仙知你这几日回来非常开心，吵吵闹闹的要去接你，被我以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劝回去了。明日，我会把她送到金家在夜清城的产业去，那里风景如画，是个不错的游玩地。”

　　青郁没有回答，推门而出。

　　警告她以后不得与水仙接触么？也是，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心计深心的坏女人，怎么能与他的宝贝的女儿在一起，一身污秽可不能沾了她冰清玉洁的身子。

　　夜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本就浅眠的青郁醒了过来。“谁？”她警惕地问道。

　　“青郁姐姐，是我。”金水仙从窗子里翻进来，就黑摸索到青郁房边。

　　青郁好笑道：“怎么又偷摸到我房里来了？”

　　“姐姐……”金水仙的声音带着沮丧。见青郁身子向床里让了让，一下钻进了被窝，将头缩进了青郁的怀里。

　　青郁见金水仙撒娇，不禁又怜爱又好笑道：“怎么了。”

　　“姐姐，几个月没见你了，我好想你。爹爹说你不舒服，不让我来打扰你。还有明天，爹爹要把我送到夜清城去了。”

　　“哦？”

　　“夜清城好远，在留国北面。爹爹说那里有条汀湘江，江水围着汀湘山，而山上有个教派叫汀湘派。爹爹说把我送到汀湘派里拜师。”

　　青郁心中一凛，汀湘派，留国第一大武林教派！金傲世将他的宝贝女儿送到那里去，避开接下来的血腥权斗，却让她在阴谋的漩涡里挣扎。

　　“汀湘派是个好地方，你可以学你想学的武艺了。”

　　“嗯，姐姐也一起去好不好，我去求爹爹，他一定会同意的。”

　　青郁心中冷笑了声，金傲世会同意？

　　“姐姐身体弱，不能去。妹妹你安心去吧，姐姐以后会去夜清城看你的。”

　　“真的？”金水仙从青郁怀里扬起脑袋，黑夜里，一双大眼却闪出一轮光泽，“姐姐答应水仙了，一定要去看水仙啊！”

　　“好。”

　　肯定的回答，声音却虚无缥缈，若有若无，或许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履行的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