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紧张就犯二》赵世木

46、先放个草稿

　　“绯将军凯旋而归啦！”

　　京城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霎时之间，城门大开，绯色率领上千人马涌入了城内。

　　一连跟胡姬霸的四儿子战了数日，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还是灭了胡国。不过，明明这场战争是她赢了，而她脸上却半点儿欢喜之色都不曾有。

　　身上铠甲都未曾脱，绯色一路骑马至皇宫门前，下了马，便随身边几位将军一道入了皇宫。待进入大殿之中，见众大臣都在上早朝。不顾众人的眼光，她大刺刺的走上前去，单膝跪地道：“父皇。”

　　“绯将军快快请起。”绛幽昨晚便得知她战胜了，此时一见到她，他忙迎上去，甚是欣慰地道：“胡国并入后延，你功不可没，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但凡朕能办到的，都会为你办到。”

　　“儿臣但有一个请求。”这一次，绯色用的不是君臣关系跟绛幽说话，而是在用父女关系跟他说话。绯色一脸沉重，长跪不起道：“恳请父皇为儿臣指婚。”

　　哈？一边大臣们纷纷哗然。此刻乃是绯色气头正盛之时，若她成婚，便也就意味着，从此她也将要与战场、官场告别了。为了一个顾春风，她真的值得吗？

　　绛幽站在绯色身前，他心中是有几分赞同绯色想法的。眼下太子视她为眼中钉，而他虽颇为赞赏绯色，但她到底是个女儿身，他最终要立的人，还是太子。

　　她这招暂避锋芒，用的倒是不错。其实早在她班师回朝的路上，他就已经有这么考虑过了。只是那顾春风性取向……

　　“如今胡国刚被拿下，边关局势尚未稳妥，儿臣愿意远嫁胡国，以保后延一世太平。”

　　听到绯色半天却憋出来了句这样的话，众人更是哗然一片，绯将军竟然要远嫁胡国。她明明赢了战局，为何还要以和亲之方式维持两国局面啊？

　　“远嫁胡国？那顾春风，你又将如何抉择？”绛幽眼睛微眯，这话在别人耳中听来，或许是件为国尽忠的好事。

　　可在绛幽耳中，却另有一番意思。绯色一人力挽狂澜拿下胡国，想必胡国人对她已是服帖无比，若是让她嫁至胡国，日后万一她联合胡国起兵造反，只怕后延江山必将改朝换代……

　　绯色面无表情，自从在战场上遇见胡浩淼后，她的心就已经被他彻底打乱了：“顾春风已有心仪之人，为国家大局考虑，儿臣愿……”

　　“这件事情，”绛幽一口打断了她：“从长计议也不迟。”说着，绛幽退至龙椅旁，转身之时，他未曾说让绯色起身的话，可见他是生气了。而所谓“从长计议”，不过是缓兵之策，她要嫁与谁，最终抉择，还轮不到她擅作主张。

　　当然，绯色也并非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绛幽话中之意，她如何不知他话中真意。思及此，绯色索性站起身，冷声道：“皇位，权力，向来不是我绯色在意之物。若是不信我，您都统统拿去便是，又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

　　她站只身，直对绛幽道：“皇上，一般臣做了主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

　　“荒唐！放肆！”绛幽猛地转身，胆敢在朝堂之上讲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她绯色可是古今第一人。若非因她是女儿身，他早便将她拉出去砍头了。但惮于她领兵作战的天赋，绛幽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勉强压住火气，冷声道：“退朝！”

　　退朝便退朝，绯色二话不说，就跟着绛幽走了。出了大殿后，看她跟着他，绛幽面色不善道：“你跟着朕作甚？”

　　“方才在大殿上，有件事，我不便多说。”她本就功高盖主，若是这件事情她当场说出来，不知又要被多少顽固不化的老臣诟病了。

　　听她有重要的事要讲，绛幽略微无奈，他吩咐左右的人下去，这才卸下一身皇上应有的威严；他以一个父亲的口吻问她道：“有什么事，说吧。”

　　绯色也不避讳，直接挎着他的胳膊，风淡云轻道：“这次在战场，我被胡国掳了去，本来是没有机反败为胜的，后来我之所以能赢，是因为一个人。”

　　被她挎着胳膊，绛幽叹了口气，慢着步子往前走着，他问道：“是谁？”

　　“胡姬霸的四子胡浩淼，屡战屡赢我的那人，后来我被掳至胡国，是他偷偷放了我，这才致使胡国被我拿下。”顿了顿，绯色有些心烦意乱。

　　“他放我一事不知被谁抖了出来，如今已是命悬一线，救命之恩我不得不报。”如今只有先将他的身份提高一级，他才不会有事。

　　“况且，他之才能远在我之上，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己所用，岂不可惜？而如今我们又正缺一个能压制住胡国的人，我思来想去，要想让他乖乖为我们卖命，唯有这条路能走了。”

　　“那也不能是你。”绛幽劝道：“你考虑的的确不错，但你想过没有，而今你功高盖主，你爹我虽是不会说什么，但你大哥疑心颇重，若你非要与那胡浩淼联姻，他会怎么想？”

　　实则公主不只有一个，要想将那人为己所用，他大可以用绛珠去和亲。只是，若那人真有绯色所言如此厉害，绛珠性子纯良，不及绯色半点儿狠辣，只怕镇不住他。

　　“爹啊。”绯色知道太子惮她，可她要的，岂止是他惮她。忍不住白了绛幽一眼，绯色道：“太子老大不小，府中尚还未有妻室，大凉国力与后延旗鼓相当，其国主且又有意与我们交好……而今我刚胜了胡国，后延风头正盛，不如趁势与大凉交好？您意下如何？”

　　点了点头，绛幽道：“好是好……”

　　话还未说完，绯色立即打断了他，道：“那我便当您是同意了。”说着，绯色松开绛幽的胳膊，难得笑了一笑：“我回来的匆忙，身上铠甲都还未来得及换下，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不待绛幽允诺，绯色便就走了。皇帝老儿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他一向吃软不吃硬，方才她不过稍稍服了下软，和声跟他讲了讲其中利害，他就被拿下了。

　　绯色回去之后，换身衣服就去见了顾春风。胡浩淼之所以会胜她，是因为他关注了她很多年，细心研磨过她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战役。而她也在之后跟胡浩淼的相处之中，发现自己之所以会喜欢顾春风，完全是因为他的容貌。

　　而今她想明白了，故而，她要去跟他谈一谈。

　　然而此刻的顾春风正坐在十里轩内，冷眼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幅幅画，他内心甚是复杂。这些画都是江城送来的，说是在何一水包袱之中发现的，他特意拿了几张，要他来看。

　　起初他不解何意，待他将画带回十里坡，打开之后，整张脸都黑了。这些画足有二十余副，上面画的全都是他的……他的……

　　挼着这些画，顾春风气极反笑，所以江城想要告诉他的是，何一水之前说的喜欢他的话，都是真的吗？

　　挼着这些画，顾春风觉得，今晚他有必要去趟桃花宫了。说着，他喊了声：“马邳。”

　　“吱呀”一声，门开了，推门而入的不是马邳，却是绯色。顾春风一个偏头看见她，瞬间将手中的画翻了个面，他忙站起身：“绯公主？”

　　“嗯。”盯着他这张绝世的脸，绯色面上略不自然，她走进来，装作若无其事道：“近日太子没找你麻烦？”

　　“那倒不曾。”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绯色试图找话题道：“我能看……”

　　“不能。”说着，顾春风非但不给她看，还毫不客气地将画卷了起来。他将那几幅画往书架最上层放去，似乎很怕被绯色看到。

　　见他这样，绯色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她干脆直入正题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此次胡国一战，我凯旋而归……”

　　“你是说，”打断了她的话，顾春风道：“绛珠不必去和亲了？”

　　看他似乎很不想让绛珠和亲，大抵是因为，她跟他一样都是喜欢何一水的人；所以他爱屋及乌，才会这么不想她和亲吧：“和亲还是要去的。”

　　顾春风微微一怔，她到底……还是要和亲吗？

　　“不过和亲的人却换成了我。”看顾春风微微讶异，绯色笑了一笑：“我今日来，就是想要跟你说这个的。顾春风，我想了一想，之前喜欢你，大抵只是我一时兴起。现在，我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人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你是个好男人。所以……”绯色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希望你能跟何一水好好的。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因我而感到困扰了。”

　　说着，绯色问道：“何一水呢？我有话要跟他说。”

　　“……”

　　往屋内看了一圈儿，又看顾春风一脸不自然色，绯色不由猜测道“他不在？你们两个吵架了？”

　　“他在桃花宫。”

　　“什么？”绯色毫无顾忌地道：“你们二人因为我，关系早都大白于天下了，又何必要如此遮掩生分？”默了一默，她道：“不会是后延不容断袖，以至以为我，你们二人关系大白天下后，为天下人所不耻，所以分开了吧？”

　　“那倒……不曾。”顾春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绯色解释。他想了一想，只得道：“近日桃花宫有事尚需处理，他回桃花宫处理正事了。”

　　“如此……也好。”绯色笑了笑：“我没什么事，边关仍有诸多事宜尚需处理，今日我来，是要向你辞行的。既然话都说完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绯色转身要走。

　　“等等。”顾春风喊住了她，看着她的背影，一如初见时那般明艳，而也正是因为她，才让他跟何一水走在了一起，他忍不住勾唇一笑：“谢谢，珍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