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紧张就犯二》赵世木

38、先放个草稿

　　回了桃花宫后，何一水没日没夜地处理着桃花宫大小事宜。一连在桃花宫内外奔波操劳数日，他这才知道江城之不易了。

　　难以想象，他离开桃花宫之后，江城一人都是如何撑下来的。

　　自打感受到了他的不易，何一水现在是手头一没事就去跑看江城；他身上的伤本就只是皮外伤，修养数日，再加之心情好，伤势好的也格外快，如今都能行动自如了。

　　既然伤势已无大碍，不忍看到宫主受累，江城便主动替何一水分担起了工作。何一水本欲拒绝，但奈何再三拒绝都无济于事，便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他让他做的事，大都是些查阅资料、批阅茶行生意、算账本的事。这些都是用脑力就能完成的，不需要太过劳累，对他的身体也没太大损耗。

　　此刻，何一水正坐在书房之中看着账本。江城则在一边替他算着数。对于二人现在这副状态，江城心里满意极了。说起来，他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过了。

　　而坐在书桌前的何一水，表面像是在看账本，实则心思早都不知飞哪去了。距离上次一别池渊，他算了算，已有十日之久，这期间除了凤谙时不时的跑来跟他见面，他愣是没见池渊有哪个人主动来见他的。

　　一想到此，何一水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个顾春风，说好的资源共享，现下资源是共享了，桃花宫也渐渐好了起来，但他理他一下会死吗？说好的他们关系不好，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呢？

　　正在这时，一道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何一水的思绪，他抬起头，扬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拿出一封信，双手呈前，行礼道：“宫主，梓忻芳主派人给您的信。”

　　“梓忻芳主？”那可是九州用香第一高手。何一水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接过信，边拆边道：“送信之人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小厮回忆了下，抱拳复述道：“此情若是两相思，来赴□□芍开日。”

　　默了一默，来赴□□他知道，□□乃是盛产香料之地，是梓忻芳主驻在后延最大的店面，此店一年四季皆开有不同的花。算算时间，五月上旬，正值□□芍药开时，确是赏芍药花的好时节。但让他不解的是，这个“两相思”是什么意思？……俩大男人有什么好相思的？

　　若他记得没错，古人话中的相思，便如同“我想你”之类的话，无论对象是谁，哪怕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亦可对其宣之于口。他这么写，许是客套话吧。

　　吩咐小厮下去了后，何一水拆开了信。信刚一被拆开，一股淡淡的芍药的香气瞬间溢了出来，就着这股香味，何一水只觉眼前似是浮现了幅送别图，图中一男一女，依依惜别，而他仿佛置身于其中。

　　江城见他呆愣，因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何一水回过神来，很是头痛地递信给他：“大意是说，世上未解之谜……又多了一个。”

　　听到这话，江城面上一愣，分析道：“梓忻芳主乃是九州抱月阁第一制香高手，若能与他合作，前途不可限量。”顿了顿，他打开信，定睛一看，也不由一怔：“吴娃浪里翻霜阵？”

　　点了点头，这封信里面就只写了这么句话，何一水思来想去，也琢磨不透他于意云何，因问道：“那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江城拍案而起，差点没闪到胳膊，他面色一僵，道：“虽不知梓忻芳主寻您所谓何事，但他乃是九州第一调香师，这个人情，我们不得不卖。况且，若是能与他交好，桃花宫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好，去□□。”何一水毫不犹豫道。说着，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拉着江城去了□□。

　　待一路坐车至□□，二人匆匆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榴火街，何一水发现，这□□还真是榴火之中的一股清流。

　　榴火街乃花街别称，向来以石榴花色为花街主色，眼下又是石榴花开时候，榴火街可谓红装十里，绵延不尽。独独这□□，却开了满园的白色芍药花。

　　不管怎样，还是先进去再说。说着，何一水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后，芍药香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二人置身其中，竟如置身花海，只觉全身上下都无比舒适，愉悦极了。

　　这时，几位身着缟素，头戴白芍药侍女迎上前，笑意盈盈，行步袅娜如花绽放一般，像极了九天下凡的仙子，不，仙子并未下凡，这里本就是仙境。只听那仙子道：“阁下可是何一水？”

　　“正是鄙人。”

　　“请随我来。”

　　点了点头，跟着仙子往竹楼走去，看了看身旁的江城，何一水忍不住对他道：“就连侍女都长得如此好看，不知这梓忻芳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江城面色一僵，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大抵……那人会比他更讨喜吧。

　　梓忻芳主向来以面具示人，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容。此次去了，二人十有八九会对上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尽管他知道梓忻芳主的怪癖，但他还是道：“宫主一去便知。”

　　入了竹楼后，那侍女引二人往竹楼后的水阁走去。这水阁一面是木桥，其余三面皆环水。山盛翠水水盛阁，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

　　推开竹门，那侍女恭敬地朝里面拜了一拜，便退了下去。她这一拜，更使何一水好奇了。

　　走进竹楼，何一水与江城只见屋内靠窗处，正坐着位一袭的男子，这男子墨发垂地，脸则背着二人看着窗外，让人看不见真容。但仅是从他这一头顺滑如茶之醇、黑如何首乌般的墨发之中，何一水便能猜测得出，这梓忻绝对生的很是好看。

　　但当梓忻缓缓转过头来时，何一水跟江城俱是一愣；看到他这模样，何一水忍不住惊呼道：“顾春风？！”

　　眼前这人除了头发较长之外，简直就是顾春风的翻版。何一水不由走上前去，企图摸一摸他的头发是不是真的。

　　然而还未摸到，就被江城拉住了。对于梓忻的容貌，他倒是一脸镇定，甚至还未跟这人说话，心里就生起了厌恶之感，但凡跟顾春风沾边的人，除了何一水，他都不喜欢。

　　梓忻站起身，笑道：“二位请坐。”

　　他这一站起身，足足比何一水高了半个头。他跟顾春风连身形都如此相似，默了一默，何一水满腹疑问地坐了下去：“您是？”

　　“梓忻芳主。”说着，他冲何一水笑了一笑。

　　“我是想说，”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何一水道：“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不仅见过，还亲过是不是？毕竟那日……顾春风实在太过可疑，可疑到他至今都想不通，那天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今日见了梓忻……

　　梓忻笑意一僵，而后笑道：“你见的，应该是我哥吧。”

　　不可能啊，顾春风几时有个弟弟了？见他笑的这么开朗，他不怀疑他都难：“你都是顾春风的弟弟了，那……”你偶尔皮一下，装一下他，戏弄戏弄我……好像有点儿不太可能……

　　“家兄关系，因诸多原因，故而不得为外人所知。”

　　看来这人真是顾春风他弟弟，确认了梓忻与顾春风的关系，何一水咳了一声，道：“不知这位……忻弟邀我前来，所谓何事？”

　　“我找你来，”梓忻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何一水与江城各倒了一杯酒，笑道：“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我哥的近况。”

　　“啊？”出乎何一水意料，他要了解他哥近况如何，直接去问他哥不就好了？为何还要问他……似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顾春风的……男人来着。

　　这个称谓他莫名喜欢啊，就好像他压了他一头似的。接过酒杯，何一水饮了杯酒，哈哈一笑道：“他啊，好得很，不瞒你说，他最近过的很是富态，整日足不出户，足足胖了一圈儿呢。”

　　这十日来，他足不出户，就连他一面都没有见，可不正是养膘呢吗？

　　江城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警惕地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我哥在找了如意郎君后，竟还能有再度展颜的一日。”说着，梓忻也喝了杯酒；待饮罢后，他复为何一水倒了杯酒，温声笑道：“你这人……甚好。”

　　“一般般啦，”何一水谦虚了一下，随即又厚着脸皮道：“不过肾好倒是真的。”

　　二人相视一笑。

　　江城看在眼里，心中委实憋屈至极。宫主怎能……对一个刚刚相识之人，这般展颜相待？莫非只因为，他长了张与顾春风极为相似的脸吗？早知道，他便不说让他来了。

　　见何一水还要饮酒，江城皱了皱眉，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略带不快地道：“我来喝吧。”他极少饮酒，且酒品极差，每次醉倒，酒像都一言难尽。思及此，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看他将他精心酿制成的春酒一饮而尽，梓忻终于正眼看了江城一回。这人相貌极为清秀，以至清秀过于偏冷，看上去性格内敛。

　　何一水白了江城一眼，夺过酒杯，嗔他道：“成精了啊你？伤还没好全就喝起酒来了。”

　　“宫主不善喝酒，还是莫要……”

　　“无妨，”打断他的话，梓忻罢了罢手，再次为何一水倒了杯酒，温声笑道：“今日难得见到嫂嫂，理当痛饮一番才是。”

　　“你误会了，”他可以不反对别人说他是顾春风的男人，但是嫂嫂这种称谓，实在太过让人恶寒了。别说他不是个断袖，他就是个断袖，也断不能承认他是受。何一水反驳道：“喝酒可以，但胡乱认亲……可不行啊。”

　　“好，顾夫人。”

　　“我……”接过酒杯，何一水无语地喝了口酒，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饮罢过后，他不由问道：“你既是顾春风的弟弟，那为何我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这个……”梓忻叹了口气：“没什么。”

　　听他话里有话，何一水正待要问，梓忻再次倒了杯酒，堵他道：“不提也罢，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