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紧张就犯二》赵世木

23、又一个戏精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贡茶院院长沈折姗姗来迟。沈折左右另跟有两名元老；这二人皆是沈家人，一人名唤沈梦，一人名唤沈醉。

　　见正主到场，在场所有人都站起身，冲三人抱了一拳，齐声道：“大人万福金安。”顾春风与何一水也在其内。

　　见到沈醉，何一水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沈醉在贡茶院地位不一般，但没想到的是，沈醉地位竟然如此之高。倘若让他得知那日猪园之事是他所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免礼免礼。”沈折一身紫衣，头戴一只乌金玉方冠，相貌中上，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贵族气势。他大气地挥手，示意众人入座，自己则坐在了首位。

　　看这沈折不过三十左右，据说在沈家年龄不是老大，但却能够做至院长一位，足见其能耐之强。

　　三人坐下之后，沈折便笑对顾春风道：“哎呀，顾老弟，老夫可是仰慕你多时啊。今日能得一见，委实不易的很呐。”

　　知道他明里夸他，实则是在暗嘲他从不参加聚会一事。顾春风忍着脸上的痛，勉强勾起一笑：“承蒙沈院长抬爱，顾某不胜感激。”

　　往年池渊阁进贡都有单独的渠道，今年……得罪了皇上，池渊直贡的资格被取消，进奉贡茶一事便并进了贡茶院。是以，今日他会来此抛头露面，实属迫不得已。

　　沈折呵呵一笑，复将目光移至何一水身上。一看见他，沈折微微有些差异，诧异过后，他用手指指着他道：“我记得你，桃花宫宫主何一水。”

　　被点到名字，何一水正要答话；却被坐在对面的江湖抢了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桃花宫宫主……可不是他。”

　　“哦？”沈折虽私下与江湖有盟约在身，却还是毫不客气地道：“听江兄这意思，似乎话中有话啊。”

　　江湖一袭黑衣，由于他是后延人与胡人混血，故而美的别有一番特点。他捏起一只茶杯，轻轻啜饮了口茶，模样像极了西方画本中的天使；只听这天使故作唏嘘道：“事已至此，即使我不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何公子情深如何之深了。为此，他甘愿放弃宫主之位，甚至千方百计、不顾一切地去讨好那为，此等深情……我虽不甚赞同，但宫主此举也委实令我感动。”

　　关于何一水与顾春风的事，旁观者早便心痒难耐，想要一探真相了。此刻好容易听到有人提内幕，便有人忍不住道：“前宫主情深至此，竟甘愿放弃宫主一位偏安一隅。能为一人做至如斯，想必二人之间的故事一定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吧？”

　　听到这话，何一水满头黑线，江湖这厮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知他所言纯属虚构，可他却无从反驳。

　　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何一水面上挂着极力隐忍的笑。

　　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胖揍这人一顿吗？什么叫为一人做至如斯？他这么做，纯属是为了对付他好嘛！如果他将接近顾春风的真相公之于众，是不是他相爱的对象，就变成江湖了？

　　对面江湖见此言一出，众人一脸希翼状，似乎很想要他继续爆料二人的事。他心中不由得意一笑，得意过后，江湖佯装黯然神伤道：“实不相瞒，早在何公子还是桃花宫宫主时，就已对池渊阁那位倾心许久。算算时间，应有六年之久了。”

　　他说这话可不算是骗人。

　　六年之久……这下众人纷纷哗然。单恋一人六年，寻常男女尚且不能做到完全不变心；想不到，桃花宫宫主竟能为一男子而深情如斯。

　　“不过今年，何公子不同于往年呐，”江湖呷了口茶，金眸冷睨了眼何一水：“为了能得池渊阁主垂青，他隐瞒身份，只身一人潜入池渊阁，他将全身心都投入到池渊阁，竟连苦心经营的桃花宫都弃于不顾，此举……着实令我和江宫主心寒。”

　　此刻何一水真的是气笑了。按他的话来说，那他还真是“一往情深深几许”啊。可他这么深情，人顾春风知道了都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想赶他出池渊。这就是所谓的用情深？如果真的是用情深，对方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是那个反应，可见他用情也不怎么样。

　　可他已经在皇上面前承认过与顾春风有奸情了，被他说深情，他能怎么办？但听江湖一口将他讲成了个死乞白赖的深情断袖，他好生不服啊。

　　好像是他倒贴了顾春风似的。就算身体正主真的喜欢了他六年，但若此刻就算正主在此，恐怕也不会如江湖所言，这般没脸没皮地接近于他吧？

　　后延国风再开放，也不会开放至光天化日讲断袖都无动于衷的地步，江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众人嘲他是个娘炮、变态。

　　正在思索之际，顾春风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一改往日之冷漠，他面带温润，将手覆在何一水手上，温声道：“想不到夫人竟如此心悦于我。”

　　“哈？”夫人？他这演的又是哪一出戏？何一水下意识地想要抽手，结果却被他抓的更紧了。

　　顾春风此举一出，在座几乎都是男性，彼此看彼此的眼神也不对了。尤其是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城，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顾春风的手，恨不得将之折断。

　　方才他不说话，是怕他为宫主说话，反而会引起顾春风的疑心。但若要他就这么看着，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沈折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了一笑；他解围道：“既然今日各位的主要目的是来做茶叶生意的，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还是直接步入主题吧。今日我特意命人做了道土司茶膏。”说着，沈折拍了拍手，早在一边等候多时的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沈折复笑道：“诸位看看这道茶膏可否合口味，倘若满意，倒也不失为是一桩好生意。”

　　茶膏放至何一水面前，他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里的古人竟厉害如斯，连茶膏都做出来了。

　　茶膏是由采、蒸、捣、拍、焙、穿、封等七道工艺研制而成的，其真实制作手法繁琐无比，足有一百八十二道工序，需耗时七十余日才可制成；一出手便是这么大的手笔，足见贡茶院实力之深厚。

　　陆羽曾有言曰：膏土以水澄泚之，此皆茶之精腴。思及此，何一水拿起公道杯，开始冲泡这道来之不易的茶膏；这杯子在二十一世纪原是新起之秀，但后延皇帝爱茶，致使茶叶加工技术已练至炉火纯青地步，茶具更是一应俱全。

　　众人原本还正纠结于茶膏应该如何食用，更有人直接将之当作糕点吃了的，不过食者无一不脸色难看，他们丝毫未能尝到这“膏”之妙处。此刻见何一水将茶膏置于杯中冲泡之，不由有人效仿了起来。

　　待茶膏溶解于水后，何一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拈起品茗杯，啜了口茶后，竟觉此茶茶味虽不如现代鲜醇滑润，却也滋味甚妙。他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春风自知何一水泡茶手法绝不在他之下，他见何一水公道杯中茶汤红亮，想必茶膏原茶叶应属黑茶茶类上乘，也不由为自己斟了一杯。

　　见他拿着自己的公道杯，何一水卒不及防，正要伸手去夺；但想到诸多人在此，他不好有大动作，便踢了他一脚，怎料这一脚却踢到了板凳上。

　　何一水一脸便秘，他的妈啊，疼死他了。

　　见他这副模样，顾春风小酌了口茶，心中不由暗爽：自作孽，不可……话刚想至一半，顾春风猛然顿住了；这茶……这茶……

　　沈折见何一水第一个泡了茶膏，只是不知他冲泡的茶与水的比例调的如何。但见顾春风饮罢，竟又突地顿住了；他不由问何一水道：“滋味如何？”

　　何一水强忍着脚趾上传来的痛意，露出一个比哭还笑丑的笑：“此茶甚妙，甚妙。”

　　二人说话之间，顾春风猛然站起身，他冷着脸，对沈折道：“若我所料不错，此茶膏可否是由池渊阁茶叶为原料加工而成的。”

　　天下茶有数千种，顾春风贵为池渊阁阁主，所品茶类少说也得上千，他对自家盛产的黑茶更是了如指掌。但顾春风扪心自问，这些年来，官民两贡各司其职，贡茶院专产绿茶，断没有收购黑茶之例，而制作茶膏需要大量茶叶，今年又是官民合一的初年……

　　是以……这么多的黑茶，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就知道顾春风会是这个反应，沈折撑着下巴，一脸戏谑笑道：“非也非也，这是此前皇上为促进茶产业均衡，见黑茶产量甚少，担心顾兄生意做不过来，才特地命我又寻了处环境适宜地，栽种了些大叶种茶……”

　　原本皇上是在皇茶会后，将之奖励给他的，岂料他中间又发生了那档子事；是以，这片黑茶倒是便宜给他了。

　　“原来是新产地种出的茶叶。”打断了沈折的话，顾春风重新坐了回去，劲敌面前，切不可自乱阵脚。

　　“顾兄，你可莫要看它茶龄短，它虽不及池渊古茶树龄长，但贵就贵在……量多价低嘛。”

　　说着，沈折扬声对在场所有人道：“皇上重点扶持茶叶多样化，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正所谓冬饮黑茶夏饮绿，之前黑绿两茶在后延可谓是平分天下，但皇茶会过后，皇上便下令将民贡与官焙彻底合并，全权交由贡茶院负责。如今合并乃是潮流之大势，既然如今已经没了民贡，不如大家都并进官营，虽说官营是多交了些官税，可总的来说，它比民营安……”

　　“茅房在哪？”

　　正在沈折得意洋洋地讲着话时，何一水突然很是煞风景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折嘴角不由抽了一抽。

　　一边沈梦轻轻一笑，他表情温柔如水，善解人意地为他指路道：“何公子，茅房从这里左拐左拐再右拐便是了。”

　　“好，谢谢。”说罢，何一水一脸歉意地从桌边站起，往沈梦所指之路奔去。很快地，他就消失在了假山后面。

　　与此同时，江城饮了几口茶，也佯装成茶喝多了，肚子不舒服状，往茅房之地走去。

　　在场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喝茶，这种情况总是难免的。是以，也没几人在意这突然离席的二人。待二人走后，沈折见现场又恢复了原本的氛围，便继续道：“倘若诸位愿意加入贡茶院，相信沈某定会一视同仁，争取让各类茶叶在后延百花齐放。这次能够生产出黑茶，对于贡茶院、对于诸位来说，想必就是最好的……”

　　“抱歉，我去如下厕。”

　　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沈折向声音主人看去，只见顾春风站起身，也往茅房走去。

　　何一水走了没什么，桃花宫宫主走了也没什么，但是池渊阁阁主也走了，这就很有问题了。

　　……这三人齐齐去了茅房，……莫非方才那道茶里有毒不成？思及此，众人一阵后怕地看了看对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