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R》林瑜

1、第 1 章

　　S市派出所。
　　陆絮刚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被里头撕心裂肺的女声吓得不轻。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声音就慢慢弱下去，似乎是听见抽泣，只是分不清男女。
　　“陆队，这会儿还多了个案子，是自杀案件。”
　　他把办公椅朝后移了半米，让自己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靠着。老队长刚换下来，他算是局里元老级人物，单是个普通的案子早让下面的人办妥了。他是个奔三的大爷，同事孩子都上小学了整天为孩子学习疲于奔命――他单身倒是逍遥快活 ，只是提前步入老年。
　　同他走马上任一起进来工作的是个本地211毕业，刚满实习期。
　　“嗯。”
　　见那边有反应，电话里继续急不可耐地说：“死者是七中一个女孩，遗嘱已经排除他杀。只是这个案子疑点太多才麻烦总局过来查，待会儿整理好法医尸检报告再送过来。”
　　报告还没到，门就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来者是个皮相白皙的小年轻，戴金丝框眼镜，眼线狭长。身量估摸着有一米七五，制服打理得整整齐齐。
　　陆絮头也没抬。
　　“陈因风？”他把声调微微朝上提，终于是偏过头来打量，像是在审犯人。
　　“是。”
　　陈因风笑得恰到好处，丝毫没表现出半分局促，只是肌肉略放松些，手臂自然搭在办公桌上，像是个身经百战的纨绔。
　　“上头派我来总局处理这起案件。”
　　他把“这起案件”咬得稍重，在外面把指挥中心打给陆絮的电话听得清清楚楚。
　　陆絮：不简单。
　　但是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报告很快传真过来了。
　　死者杨晓瑜，女，15岁，学生。
　　她在读的高中是所普普通通的公立学校，成绩一般，家境一般。平常有几个一起吃饭的朋友，关系不错——除此之外，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把那张没什么用的纸丢在一旁，小腿在狭促的空间里没转过去，磕在桌边。陈因风似乎是觉得自己受了冷淡，心里没什么恼火，照样笑得狂傲不羁冷酷无情。
　　陆队一拍脑袋；“是哦，你先让沈副队安排一下。”
　　沈瑾，名字是个颓废文艺汤姆苏，本质是个欢乐二逼。带头明里暗里和规矩对着干，头发长得像个女孩，曾经有过在酒吧被人当成勇闯男厕所的女变态的光彩经历——他差点没把那人给拷了。就这人还能当副队可能还真不是王局老眼昏花。
　　陈因风跟沈瑾走了十分钟，又返回来拿简历。他写字很飘，但是清清楚楚，连带得颇为潇洒。陆絮翻着看了两眼，打算上网买小学生描红字帖。
　　陆絮读了十几年的书，写了十几年的文案，字还是鬼画符。一笔烂字让高中化学老师痛心疾首，多少满分全让这字给丢了。不知道谁还预言过他以后肯定当医生，这会儿医生没当成，当了个警察，还踩了狗屎运当了个队长。
　　大概是怕丢，简历压在一本书里，陆絮只看见封面，湘行书简。
　　他朝那边抬抬下巴，不知道是赞许还是什么。
　　“文青。为什么读理科？”
　　“想当警察。”
　　他愣了几秒，被这一通没接话茬的话砸懵了。

　　杨母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前台的人才把她接进去。
　　林淮先去探风，她刚跨进门就被中年女人的哭号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刑警心理素质过硬，稳下脚步扶起杨母坐着劝。
　　“小瑜平时听话，又很乖。我们住得近，她平时没和行为不正的人来往。”
　　女人脸上泪痕还没干，好容易平静下来，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开始小声抽泣。后台操作人员打开监控监听，把有用的东西都给记下来。
　　“她是单身家庭，但是我平常很注重心理素质教育……最近她回家都没怎么说话，我怕她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问了她也只是摇头……没想到她真的忍心……”
　　“那阿姨，您有注意到她周围的人有什么异常吗？”
　　林淮似乎是找到那么点儿线索，急急地握住杨母的手。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絮抬头看看监控，那摄像头的位置装得偏，视角窄，至多只看见几个头顶，连表情都看不清。
　　一个监控装得像是偷窥似的，也不至于。他放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数监控里的人头上有几个旋涡。
　　再问了几遍，她都是举棋不定的模样，确定了再套不到什么消息，林淮才有点儿失望地送杨母回去。考虑到她暂时失去自理能力，又派了个支队的小警察去安置。

　　十月十八日晚十点，七中刚下晚自习的学生涌出校门。校门口小摊贩趁着晚，城管不来，各自推着小车叫卖小吃，生意兴隆。闹市区也就这点儿好，干什么都方便，要是郊区还得愁在哪儿吃饭。
　　老校区多年没翻新，时常有小情侣越过八层上面那道形同虚设的门，爬天台看星星。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保安巡查，免不了挨几顿骂，再被拎下楼蹲在门岗写检讨。
　　棒打鸳鸯。
　　今天的这一对也就属于运气不太好的那种，刚坐定了，男孩还没做出动作，一道光晃了眼睛。他站起来非常有男子气概地爆了粗口，可能让他在女孩眼里又伟岸了三分——可是当他看见保安那颗反光的，和手电筒一样锃亮的光头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对面那栋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顶上飘下来，再砸出沉闷的响声和细细的尖叫。
　　威风八面的强光手电筒从八楼照下去，只能看见有什么类似墨汁的东西蔓延开去，洇湿了水泥地。
　　保安放开揪着男孩衣领的手，慌忙下了楼。
　　男孩不知道怎么办，在原地伫留片刻。
　　女孩哭了，眼泪在楼顶上洇湿了一小片。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挺断的，主要是自己爽（。）
一章大约是两千字，吧。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