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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黑灯瞎火,辨不出男女。能看出外面的人朝屋里窥视。

      宋念坐在帐子里,透着纱帐缝隙盯着窗户上的那个人影,竖耳听门口的动静。

      过一会,窗户上的影子消失了,门外没什么动静。

      宋念的心落下一半,太紧张了,握着簪子的手心都出汗了。

      经过这一场虚惊,便不敢再睡。

      天刚亮,听见外屋窸窸窣窣的声音,枕琴起来了。

      随后,厢房有了动静,婆子丫鬟们起来了。

      这些婆子丫鬟怠慢生病的主子,赵府的家规,三爷赵宴之威,也不敢大刺刺地睡到天亮。

      枕琴轻手轻脚地进来,把纱帐掀开一条峰,看见宋念睁着眼睛躺着。

      “主子早醒了,怎么没唤奴婢一声。”

      “我白日睡多了,睡不着。”

      宋念坐起来,枕琴把纱帐挂上,说:“少奶奶病刚见轻,左不过没什么事,多睡一会。”

      肚腹空空,宋念躺不住了,说;“你准备一下,我一会去给太太请安。”

      枕琴拿过衣裙,帮宋念穿,边说:“少奶奶昏睡时,太太派嬷嬷过来看少奶奶,大奶奶和二奶奶也派人过来问,看主子睡着,也没有惊动。”

      婆母派了个嬷嬷来,两位嫂子派丫鬟过来应景,因为她累了赵家,众人嫌厌。

      枕琴心里不解,平常少奶奶可是没这么早起过,偶尔去太太屋里,也是用过早膳后,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转念,宋家现在的境况,少奶奶在府里难做,心里轻叹。

      说道;“少奶奶的身体刚好些,休养两日再去给太太请安,太太对少奶奶一向体恤,不会怪罪少奶奶的。”

      “总躺着头晕,我出去走走。”

      宋念盘算,古人早膳吃得早,自己要赶在赵夫人梳洗时过去。

      枕琴出去,院子里的几个婆子丫鬟刚起来,吩咐备水。

      宋念透过窗户看院子的丫鬟婆子懒懒散散,打着哈气,大概平常这位宋家大小姐不早起,惯得屋里使唤的人这个时辰了要水都是凉的,现烧水。

      房中的下人没有一人关心主子生死,没事人似的。

      混成这样,宋大小姐难怪生无可恋。

      等了足有一刻钟,小丫鬟端了铜盆进来。

      梳洗毕,宋念坐在绣墩上,枕琴站在身后给她梳头,宋念不经意望向铜镜,铜镜里的少妇,面色苍白,嘴唇血色极淡,眉如远山含黛,双眸如一泓清泉。

      宋念这两日第一次注意自己容貌,想起置身虚无空间那个声音对她说的话,唯有这张脸不是你的,在没有任何可喜的穿越,唯有对这张脸还是满意的。

      这是唯一值得安慰和庆幸的。

      枕琴手里拿着象牙梳,小心地为她梳髻,问:“少奶奶回房用饭?”

      她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去蹭饭,那个害她的人没有得逞,难保再次出手。

      而饭菜里下毒是最直接容易,且最隐蔽,事后压下去,宋家现在无人,她被毒死了,娘家也没人来讨回公道。

      即便被人发现,府里人多,查不出凶手。

      便说;“给太太请安,总要等太太用过早膳方能回房,视情况而定。”

      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这个赵夫人留不留,她都要死乞白赖地蹭吃蹭喝。

      所以必须早去,如果去晚了,赵夫人已经用过早膳,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吃饭。

      锦春堂里,丫鬟婆子束手侍立,赵夫人有了年纪,平常作息规律,赵老爷昨晚歇在妾屋里。

      丫鬟正给赵夫人梳头时,门外丫鬟打起帘子,“太太,三少奶奶来了。”

      赵夫人杨氏微微错愕,回头看,宋念扶着丫鬟枕琴走进来。

      宋念穿着素锦衣裙,内里穿素服,父母亡故,父亲获罪,畏罪自尽,不能面上着孝服,婆母看见碍眼。

      她跟宋家的父母从未见没什么感情。

      她来得早,意外大嫂裴氏和二嫂胡氏在婆母跟前侍候,两个小姑赵萱和赵芫也在母亲屋里。

      宋念走上前,半蹲身,“媳妇给母亲请安。”

      又与两位嫂子见礼。

      赵夫人杨氏脸上带着明显不悦,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杨氏冷淡地问;“听说你前晚想不开投井了?你娘家出了事,我们赵家可没亏待你,打你嫁到我们赵家,我这个婆母对你不薄,处处迁就你。”

      宋念心里冷笑,从前迁就她,意思是现在不想迁就了。

      杨氏冷着脸,对她自戕之事显然是不满意的,颇有责备之意。

      看来赵夫人不像是要害死她的人。

      宋念急忙走到近旁跪下,垂头分辨道:“母亲,儿媳娘家出事,母亲并没有亏待儿媳,一直拿儿媳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娘家出事,儿媳心里难过,可儿媳一个出嫁女,是夫家的人,管不了娘家的事,儿媳在赵家蒙公婆疼爱,儿媳怎能自戕呢?”

      “那你原来不是投井自尽,那我怎么听说…….难道是误报?”

      宋念挺直了腰身,“儿媳病了这段日子,一直没出门,总躺着头晕,便想在院子里散散心,走到井台边,白日里不知是房中那个丫鬟婆子洗衣裳弄了井沿边全是水,儿媳脚底下虚,滑倒了,掉井里了。”

      宋念不能说有人要害死她,没有实据,仅凭着一方手帕,抓到那个害她的婆子,婆子也不能承认,惹赵夫人不高兴,又打草惊蛇。

      只能暗中观察,查到底这府里是谁想要她的命。

      她要明白地告诉赵府的人自己不是自尽,如果真死了,那赵家脱不了干系,对她下手,也有所顾忌。

      赵夫人面色稍有缓和,“原来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了,我今早刚想打发人过去看看,可巧你就来了,既然落水,你又跑来做什么,还不回房休息。”

      短暂地接触,宋念发现这个婆母不喜欢她这个媳妇。

      大奶奶裴氏笑着说;“我这几日累了,歇得早,前晚你出事时,身边的下人也没敢叫我,昨白天听说,原来是闹一场误会。”

      二奶奶胡氏笑容满面,斜飞一眼,说;“这不是想不开就好,三弟妹一向心眼小,我这一早听说还就真信了。”

      胡氏是个商家女,跟宋念不对付,说话没有顾忌。

      枕琴扶着宋念站起身,宋念的目光投向二奶奶胡氏,“二嫂大可放心,只要没人要我的命,我便好好活着。”

      她这句话声音不高,满屋子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屋里顿时一下肃静下来,大家都朝门口看去,宋念背身站着,赵夫人杨氏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老三,你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宋念回过头,看见门口晨光笼罩着锦衣玉带,芝兰玉树的赵宴。

      赵宴缓步走入,声音不高不低,“儿子听母亲跟嫂子们说话,没敢打扰。”

      “今宫里没事?”

      “儿子今日不当值。”

      赵宴行礼毕,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当着儿子的面,赵夫人杨氏对儿媳说;“既然不是自戕,失足落水,你房中的下人该罚,你落水时跟前一个人都没有,你身边的下人都哪里去了?太不尽心了。”

      宋念垂头,恭敬地回道;“母亲,不怪下人们,儿媳一直病着,她们这些日子劳累,儿媳让她们下去歇息,失足落水是个意外。”

      赵宴深眸微眯,赵夫人目光闪了闪,这个儿媳从前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替奴婢们求情,娘家倒了,她生了病一场,性情改了。

      刁蛮跋扈竟然一点没有了。

      大奶奶裴氏接话茬道;“弟妹屋里贴身丫鬟配人的配人,发卖的发卖,确实少人手,弟妹中意府里那个丫鬟,再挑几个丫鬟使。”

      这种貌似关心,实则揭短,在赵宴面前给她点眼,她善妒不容人,这位大嫂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妯娌关系并不好。

      妒名传出去,宋念即便投井死了,没人可怜她。

      宋念复又跪倒,“母亲,媳妇年轻不知事,原本以为夫君年轻,仕途精进,怕房中的丫鬟爱慕夫君,不知深浅,儿媳这一病,夫君跟前没人照顾,儿媳想挑一两个好的放在夫君身边,一直有这个想头,等过两日身子好了,再张罗此事。”

      不管什么朝代,女子的名声都是重要的,宋大小姐败坏的名声,她要一点点找回来。

      不喜欢这个男人,他纳多少妾,她又怎会在意,做个贤惠大度的妻子这还不容易。

      她确定对名义上的夫君赵宴没好感,没人对一个要害死自己的人喜欢。

      赵萱撇撇嘴,一声嗤笑,屋里人全听见,赵宴看了妹妹一眼,赵萱在他目光威压下垂下头,不敢作声。

      “你起来吧,你刚嫁过来,年轻有不周到之处,又是为了夫君好,有情可原。”

      赵夫人杨氏看不上这个三媳妇,听她今说的一番话还算顺耳,心想,到底是娘家靠山倒了,总算识时务,能看出眉高眼低。

      宋念揣测,要害死自己的人,不是这位赵夫人,或许她并不知道儿子做的事,还责怪自己自戕,给赵家丢脸。

      枕琴扶着主子起来,宋念对大嫂裴氏说;“挑丫鬟不是急事,等我看中府里那个丫鬟跟大嫂要。”

      原来宋大小姐对府里的人事全然无知,更别说了解丫鬟好坏,让她挑丫鬟,放在身边的人一定要忠心可靠的。

      大奶奶裴氏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没有硬安插人,

      那厢赵夫人对儿子说:“宴儿,你还没用早膳吧,留在我屋里一块吃吧。”

      “好,母亲。”赵宴答应。

      赵夫人对儿媳说:“我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你们回房吃吧。”

      小叔子在,两位嫂子不便留下。

      蹲身,“媳妇们告退。”

      宋念起个大早,就是来吃饭的,当然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杨氏起身去饭厅时,适时地抢前两步扶住杨氏。

      杨氏看看她,儿子留下用饭,不能撵媳妇。

      赵宴和宋念一左一右扶着杨氏朝饭厅走。

      赵萱和赵芫平常在母亲房中用饭,跟在身后,瞪着宋念,对宋念昨天装神弄鬼吓唬她们心里记恨。

      宋念对身后二人无视,低声提醒婆母脚下门槛,注意力都放在杨氏身上,这在从前的宋念不能,只要赵宴出现,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赵宴身上,屋里多少人她只看见一个人的存在。

      今天她一直没有看赵宴,宋念没看,还是感受到来自赵宴意味不明的目光。

      古代婆母吃饭,媳妇按规矩要站在旁边侍候。

      杨氏上座,赵宴和赵萱、赵芫理所当然地上桌。

      入乡随俗,宋念的行为要附和这个朝代对女子要求标准,蹭饭吃总要做做样子。

      她接过丫鬟盛的粥,亲手端到杨氏跟前。

      杨氏当着儿子的面,待儿媳宽厚,对宋念说;“你身体不好,别忙活了,让丫鬟们侍候,你坐下一起吃饭。”

      宋念告坐,按规矩坐在赵宴下首,对面是两个小姑子。

      杨氏指着桌上的一盏燕窝对儿子说;“这燕窝是上好的,你吃了吧!”

      赵宴说;“儿子不爱吃这个。”

      “三哥不吃我吃。”

      赵芫让丫鬟把燕窝端到她面前。

      杨氏凡事以儿子为先,对两个女儿娇惯,媳妇不贴心。

      杨氏屋里的丫鬟给宋念盛了一碗牛乳,枕琴知道自家主子不爱喝牛乳,刚想拿开,换一碗红枣银耳羹。

      宋念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着牛乳,牛乳有营养,她现在当务之急恢复体力。

      枕琴奇怪,主子口味变了,从前最不喜欢喝牛乳。

      宋念喝着牛乳,看桌上摆着两碟包子,问丫鬟;“什么馅的?”

      丫鬟指着其中一碟包子回说;“这是鸡汁鲜肉的。”指着另一碟包子说;“这是牛肉馅的。”

      赵萱撇撇嘴,“大早上,全是油腻的东西,叫人怎么吃。”

      丫鬟又端过一碟包子,“这是太太平常爱吃的素包子,二姑娘吃这素馅的包子。”

      宋念拿起一个鸡汁鲜肉包子,咬了一口,肉汁鲜香溢满口。

      喝了半碗牛乳,吃了个包子,肚子填饱了,想起古人吃两顿饭。

      两餐饭间隔四个时辰,就又拿起一个牛肉包子。

      对面的赵芫看着她,面前的粥一口没动,看呆了。

      身旁的赵宴用膳斯斯文文,余光一直看着宋念,宋念没住嘴吃,没功夫注意他。

      杨氏上了年纪,不暴饮暴食,饭量八分饱,早不吃了。

      心想,三儿媳前晚掉井里,今早没心没肺地吃得香甜,心里几分疑惑散了,看样子不是自寻短见。

      枕琴又盛了一碗银耳羹,宋念吃了一小碗。

      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所有人都看出问题,原来三少奶奶看见三爷赵宴,移不开眼,围前围后,哪里顾上自己吃,现在的三少奶奶从头到尾一顿饭自顾自地吃,旁若无人,且饭量跟干粗活的婆子差不多。

      赵宴吃完了,拿过丫鬟递来的湿手巾擦手,“母亲,我约了个人。”

      “你快忙去吧!”

      杨氏催促儿子。

      赵宴站起身,这时宋念方看向他,跟着站起身,低身福了一福,“夫君慢走。”

      赵宴朝门外走去。

      身后没有脚步声,他走到门口,回头看见宋念埋头吃茶,背朝着他。

      从前他一走,宋念一定追上来,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做什么,去见谁,什么时候回来,讨好地吩咐厨房做他喜欢吃的菜。

      现在的宋念可是不惯他这个毛病,本来不愿意看见赵宴,自己到杨氏屋里吃饭,两人偏又遇见。

      丫鬟捡桌子,宋念接过大丫鬟添上的新茶,恭敬地捧给杨氏,杨氏接过,抿了一口,说;“我这里没事,你回去吧。”

      宋念早巴不得一声,“媳妇告退。”

      她走到门口,听身后赵萱和赵芫说昨天的事,迈出门槛,听屋里杨氏不悦的声音,故意大声让她听见,“你们就是眼皮子浅。”

      宋念带着丫鬟枕琴从锦春堂出来,手臂搭在枕琴的手臂上,路过花园,看见有一两枝桃花探过墙头,赵府雕梁画栋,宋念却不喜欢赵府。

      两人经过二门口,远远看见两乘小轿子抬进了府门。

      从轿子里走出来母女二人,枕琴轻蔑地瞥了瞥嘴角,“这对母女又来了,宋家出事后,她们来往的越发勤了。”

      宋念看那个年轻女子,穿着梨花白夹袄,腰系水蓝裙,削肩,纤腰不盈一握。

      这对母女是二房二奶奶胡氏的娘家婶娘和堂妹。

      二奶奶胡氏的叔父早年亡故,寡居婶娘带着一个女儿。

      胡氏的婶娘带着女儿上京,京城有老宅,靠着微薄的家业,支撑母女俩生计。

      女儿胡品清自持品貌一流,现在家境不如从前,父亲曾中举人,书香门第,婚事高不成低不就。

      进京后,跟姻亲赵家常来常往,跟赵家的几位爷熟悉。

      枕琴啐了一口,“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跟爷们见面不注意分寸,奴婢上次看见胡姑娘跟三爷在花园里举止轻佻,跟主子说了,主子因为她跟三爷吵了一架,为这三爷有日子不到主子屋里来,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又来了。”

      闻言宋念突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赵宴是为了她要害死自己?

      从门里望过去,看见胡品清绮年玉貌,风姿绰约,扶着母亲朝垂花门走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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