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逆旅》南清昭

12、簪子

　　花朝节过后，信陵城便不知从哪里流传出许多《唤春》一舞的绘本，还有其伴生曲《清风归》的谱子。据说各大乐坊的舞姬、乐姬纷纷模仿，但即使是信陵城最好的醉仙乐坊里的乐师舞者都难以再现其神韵。
　　这也是常理。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再难重现，就像花朝节的那场宴会。
　　那天惠风和畅，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有绝代风华的美人蹁跹起舞，有遗世独立的佳人奏琴，有风流雅韵的公子舞剑，有文人吟诗作对，有歌者引吭而唱；有明君贤后，有忠臣名将；朝廷安定富强，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沉醉于这场春天的盛宴。楼外的鸟儿自由飞向天空，河道的鱼儿一跃而起似要目睹人家美景，岸边杨柳“万条垂下绿丝绦”，道旁桃花“万树桃花映小楼”。许多在场的人多年之后都甚是怀念那个春天，只是后来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但安和十年的这个春天，天依旧那么蓝，桃花开的还是那么艳。卫清襄也仍捧着一卷诗词立于云归苑廊下聚精会神的阅读。忽闻身后有少女娇俏活泼的声音传来，她只笑笑，也不做迎接。她自知来的人正是苏墨虞，一开始她还好奇苏墨虞为何突然变得与她如此亲近，毕竟原先苏墨虞在宴会上见到她也会甜甜的称呼她一声郡主姐姐，但绝不是最近这么多天这般爱往她府里来的关系。但苏墨虞来的次数多了，也并未发生其他什么事情，卫清襄也渐渐不再去想原因了。她原先在期待什么，她不知道。没等到的，只是有点失望。
　　“郡主姐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苏墨虞一踏进云归苑，便奔着往卫清襄站着的地方来，手里还晃着一样东西，到了跟前，将东西递给卫清襄，讨赏似的看着她，满脸写着兴奋二字。卫清襄将书递给随侍一旁的秋蕙，笑着接过礼盒，一边瞧着苏墨虞神秘的表情，一边打开盒子，却只见里面安然躺着一支玳瑁簪子。那簪子素雅无奇，但却是卫清襄所喜欢的风格。“怎的突然送我这个？”卫清襄一时有点弄不明白。
　　“姐姐只需告诉我可否喜欢就好。”苏墨虞依旧满脸期待的看着卫清襄，一双水灵的眼睛不时眨动着。
　　“确是我所喜的式样。”
　　闻言，苏墨虞几乎高兴得都要炸起来了，“这是我适才所买的，我觉着郡主姐姐你该喜欢它，但是，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我真正买的，是我大哥哥付的钱。”苏墨虞说道最后似乎有点底气不足，生怕卫清襄退回簪子，又立马道，“不过，钱是我向大哥哥借的，姐姐你必须收下，权当妹妹一片心意！”
　　权当你的什么心意？卫清襄心里想着，苏墨虞自打花朝节那天后便一直爱玩她这里跑，来时常谈论他家大哥哥的千般好，又邀她多往苏府去，而自打那天后，她往宫中去请安的时候总能遇见这个小姑娘拉着她的大哥哥一起，这丫头心里想什么，卫清襄很明白。只是，她该不该顺着她的意呢，她家大哥哥又知不知道他家小妹此番行为呢？
　　卫清襄对着簪子沉思了一会后，才笑道，“那襄阳就多歇歇妹妹了，改日襄阳再登府道谢。”
　　“哟，小墨虞也在这呢，可真巧！”
　　卫清襄听声音也知道谁来了，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她的云归苑竟热闹了起来，三天两头的总有人到来。
　　来人是成心禾。自打送完画卷后，她也时不时的爱往卫清襄这来，有一日在此碰见了苏墨虞之后两个人就迅速的成了朋友。都是将门之后，偶尔便会一起切磋武艺，而苏墨虞年纪尚小，自是常常落败，但她也不气馁，反而乐于切磋。
　　“心禾你怎么也来了？”苏墨虞是不喊成心禾姐姐的，即使成心禾明明同卫清襄同岁，但似乎两人都未曾在意，卫清襄也就全然当没注意道这点。
　　成心禾就把来意说明，原是明日会有一场蹴鞠，晋宁世子也会参加，成心禾便想邀卫清襄同她一起前去。苏墨虞眼球转溜了一圈后也嚷道要一同前去，卫清襄略作思考后便答应了，因想来明日也无事，去向太祖母请安后便邀上华真一起，她也好久没看蹴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