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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长安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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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你是不是用美色诱惑了宫里的庖人?”
李白盯着眼前难得私有的点心,口不择言。
“好吃吗?”阿离盯着鲁班七号吃了一口酪樱桃,对方点点头。
“透花糍只有两个,你们分一个吧!”
“你不会是偷的吧?”鲁班七号看着李白说完,把整个透花糍放进自己的嘴里,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炮筒。
“啊啊啊,对不起,小鲁班,我忘了给你留一口!”
李白见状不妙,逃之夭夭。
阿离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透花糍推给鲁班七号。鲁班七号没有接,他望着阿离一言不发,阿离的眼底有一些他觉得像哀愁的东西。
科举的前一天,女帝与牡丹方士对弈时,因教坊宫人无资格去麟德殿,阿离便独自溜去了尚食局,偷出来一套点心,尚食局庖人发现时,她已用轻功飞快逃走。
尚食局距离教坊有点远,阿离便把点心捂在怀里,她怕春日的暖阳把酪樱桃外的酥皮晒化了。
阿离飞快地回到教坊后门,明世隐已经在等她了。他站在一块屋檐的阴影下,穿着玄灰色的袍子,面露不耐。
“明,我给你带了……”
阿离的兴奋之情被明世隐截断,他看起来很紧迫的样子。
“阿离,我不能久留于此。我问你,曲江游宴,教坊是不是要跟着去?”
阿离只好放下点心,“是啊,女帝命令我们随宴表演。”
“找机会行刺。”明世隐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阿离愣了。
“我不杀人。”她别扭地说,攥紧了手里的点心。
“……你若不敢,那就由我亲自动手,你替我清除周围的侍卫。”
“明,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明世隐露出一丝怒意,“你还要我和你说多少遍?如果我们不动手,待那柳州司马出兵,后事便难料了。”
阿离不作声,明世隐便默认她妥协了,他警觉地察看四周,加重了压迫的口气。
“阿离,你要记住,这本是男人的天下,由不得女帝惑乱!”
说罢,一道灰影蹁跹,明世隐消失了。
阿离觉得有一点难过,她很少在光天化日下与明世隐见面。
明世隐之前说对弈完他便会提前离开,不参与女帝赐宴。阿离想,那他一定会饿的,所以偷偷去了尚食局,没想到迟到了,让他不高兴。
对于他哪些野心勃勃的想法和说辞,阿离其实都听不大进去。她本来也杀不了人,明世隐看着她长大,明知如此却又无可奈何。
阿离知道他还暗中收了一些弟子,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除此之外,她还是很喜欢她这个哥哥,毕竟,他还特地为她设置了尧天入口那些怪异的灌木啊。
鲁班七号看着她不加掩饰的满面愁容,大致也猜到与什么有关。他自己的心里也在紧张地盘算着。
他觉得,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应该。
科举结束后,鲁班七号听监考的李白说,当天贤才层出不穷,连他都觉得有几个寒门学子相当不错,比那些不学无术又爱穷显摆的世家子弟好多了。
长安的一大风俗,就是科举过后,要为得意的及第者和沮丧的落第者举行曲江游宴。
附近的长安县和万年县,从来互不示弱,皆使出浑身解数,疯狂攀比谁的排场大、玩意多。
两县搜集各种锦绣珍玩,沿水岸布列,看上去琳琅千百,令人惊赏连连。
于是曲江边上车马纷纷,万人云集。城里则几乎空了。
史家记载曲江游宴时,称是时:“倾动皇洲,以为盛观”,细说便是“土女车骑,充溢山川,林薄光华,纚连城阙”。
用辞之华丽,无出其右。
而曲水之畔,则处处欢声笑语,轻歌瓢绕,罗绮缤纷。人们纵兴流连,吞花卧酒,好不痛快。
这是一个如此宽容的城市,配得上这样一个丰盛欢嚣的国度。
然而,这其间最焦灼的,恐怕还是此刻与狄仁杰站在一块的鲁班七号。他们随行女帝,泛舟江上,观赏水岸。
不对付归不对付,鲁班七号还是挺相信狄仁杰的,他虽高傲,却也刚正。不过今天他的情绪好像也特别高涨,甚至一直在邀请鲁班七号喝酒,鲁班七号不得不婉拒多次。
不得不说,狄仁杰的确在心底暗暗佩服鲁班七号在船上设置的钩强。这是鲁班七号的发明之一。
女帝的船边站满了拿着钩强的侍卫,一旦四周有其他船只图谋不轨,侍卫们便可用钩强上的尖刺攻击,如若对方想逃走,则会被钩强上的钩子钩回来,决不放过。
女帝对于威胁自己生命的人从来是格杀勿论。
而今年的曲江赐宴,为了表示与民同乐,女帝允许各色人等,包括士庶僧道三教九流,一并前来游赏博欢,因此周围大大小小的船只也相当多。
场面说好听点是热闹,说的不好听简直就是混乱。
鲁班七号有点头疼。
直到乐声响了起来。
张宴之时,歌舞升平。
鲁班七号无法形容看见水上高台的阿离时,那一瞬间的心情。
没有,没有一句诗词歌赋可以形容她。
他听到船上船上的人们唱和之声,唱的是翰林学士的诗章。
“清歌邀落日,妙舞向春风。”
不能,不能概括她。
他看到面前的杯盏交错,高台上歌喉遏云、舞影婆娑。
“寻春与送春,多绕曲江滨。”
阿离一直以为,他从没有注意过她作为舞人的样子。
“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陌香车似水流。”
鲁班七号想,怎么可能会有人忽略得了她呢?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
初到长安,女帝设宴,她在殿中飞舞,他在席间安静观看。
狄仁杰轻蔑地问他,是否从没见过教坊舞人。
他的确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那是鲁班七号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