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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长安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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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切都突然真相大白。
也许对一些人来说，故事还没开始。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故事已经结束了。
鲁班七号想起童年，母亲还在的时候，她说过的一些话。
春分时候，集市上流行卜卦，有身孕者更是热衷于此。当时鲁班七号的母亲身怀六甲，便也试了一试。
谁知那术士对其他人都是说些褒贬参半、模棱两可的套话，唯独到了鲁班七号的母亲这儿，硬要说她的孩子将有“特异功能”，后来此事传开，人人都说鲁班七号肯定是个极漂亮伶俐的孩子。直到他出生。
正是因为这道预测——一个备受期待的孩子却生为侏儒，鲁班七号的父母亲及其本人受尽了嘲讽。
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他一直都不太在乎这一点，从不曾以此为缺陷，或为此痛苦，只是不喜欢别人嘲笑罢了。
无论如何，总比恶意的心灵的要好得多了。鲁班七号是这么想的。
鲁班七号不适宜体力劳动，也对写诗作文毫无兴趣，最多在父母亲的铺子里打打下手。父亲觉得这是非常不划算也不体面的事情，甚至有意忽略他不足十岁便自主造出来的那些小机械。
而母亲也许是出于爱，一直相信术士并没有骗人。鲁班七号记得她去世前已经非常虚弱，常神智不清地对鲁班七号说，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和别人都不一样。
其实鲁班七号并不懂母亲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确按照一套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活了下来。
他全然接受了世间万物，接受了一切规则。
如果他没法满足一些人的期待，那就放弃。既然他没法耕田种地、娶妻生子，那就来做将作监丞吧！
生而为任何样子，都有活下去的办法。
那公孙离呢？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鲁班七号在黑暗中想了很多很多。
过程中他纹丝不动、屏息凝神，感受着阿离的气息，他估计她距离他不足一丈远。
——她的兔耳说明她带有魔种的血统，她的轻功说明有人教她功夫并且有目的，她的神出鬼没说明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教坊舞人。
鲁班七号早该想到的，可他却仍如此吃惊。他隐约感到一些很单纯的东西消失了。
阿离从入口跳下来，很快闻到了燃烛的气味，随后便岿然不动。鲁班七号猜想她可能在仔细聆听有没有人藏在这里，于是他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阿离才慢慢靠近了那扇极厚极重的门。鲁班七号竖起耳朵听，果然，他听到了细小的转动机关的声音，咔哒，咔哒，咔哒，三下。
只听一声如巨兽苏醒的松动声，门自动打开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也许是自动关上了。鲁班七号虽然清晰地感到阿离已经不在这里了，但还是安静地待了好一会才开始挪动已经僵硬的肢体。
从最下面开始，鲁班七号细细摸索着门的每一寸。他发现，在门的边缘有一些小洞，洞口直径约为一个小指。但是这样的洞很多，
鲁班七号思索了一下，拿出随身携带的磁石，沿着小洞一路摩擦，直到磁石被吸附在某个小洞上。鲁班七号戳进这个小洞，门发出咔哒一声。
鲁班七号赶紧躲在一边。过了一会没有动静，他继续在门上摸索，摸到刚才那个小洞旁浮出一块东西，他凭触感知道这是一个机关锁。
鲁班七号点燃蜡烛，观察机关锁。说实话，这个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了。
咔哒，鲁班七号试着转动机关锁。
咔哒，巨兽苏醒的松动声，门开了。
鲁班七号又在旁边躲了一会，听门后是否有动静。
不过他进去后就知道多虑了，因为门后是一条极长，长如一生的甬道。
“明，若庐陵王复位，我们会怎么样？”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鲁班七号听到他说的是庐陵王——女帝长子薨逝、章怀太子被废后即位，又在仅仅五十五天后就被废迁到远离长安的均州的庐陵王，不自觉紧张起来。
庐陵王之所以变成庐陵王，原因是他想让自己皇后的父亲当宰相遭反对后，竟说“我把天下给他，也无不可”，引得女帝大怒。
鲁班七号听李白说过，庐陵王对于女帝的不甘之心溢于言表、纵于行为，理政上却是个庸柔无能的蠢货。
“他说，女帝说过给我的，他一样不会少。”
“那么，一样是做宰相，你为何不肯做女帝的宰相？”
“阿离，你在胡说什么？她武氏说到底只是先皇的才人，不过用了奸谋和小人而得势，终究不成正统！况且武氏治外，只知封授边疆，一味优宠。在突厥、契丹和吐蕃人眼中，这是退让、是示弱！倘若由她率性而为，亡国指日可待！”
阿离半天没有说话。鲁班七号心想她或许被吓到了。
“我说太多了。
“总之，你要记住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匡扶正统、保卫大唐。
“对了，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鲁班七号心里咯噔一下。
“……我潜入长生殿，发现了一个密室。”
“什么密室？”
“就在女帝的床榻边。那是一个很大，也很空旷的房间。其实并不隐蔽，进去也并不难。里面……”
鲁班七号心想，原来上巳节那晚，她是来勘探那个密室的。
实际上，在阿离进去之前，也曾有两个宫女误闯，结果被女帝就地处死。
那夜，他正是因女帝想为密室设上机关，而提前去察看。
“挂着高祖和高宗的画像，还有一尊佛像和一些手抄的佛经。”
“就没了？”
“我仔细找过，别无其他。”
“……”
“明，还有别的事么？这里好黑，我想走了。”
“等等。女帝邀我科举前对弈，我还不知她的企图。”
“有危险么？”阿离的语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暂时没有。只是或许结束后我们可以在宫里见上一面。”
“真的吗？我们可以去城里……”
“届时会有任务交给你，做好准备。走吧，我送你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