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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案件古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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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前人山人海。
小城人之间常来往,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很熟络。还没升堂,大家就聚在门前聊些家长里短。
惊澈穿着一身藏蓝色衣衫,外面套着一个暗红色无袖半身马褂,黑色的皮带束着少年紧致的腰身,腰侧别着一把暗金色筒身的弯刀,站的笔挺。
尽管是跟其他捕快一模一样的的装扮,但是他显得出众极了。
这个少年......
逍昱看的有些出神,仿佛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痛苦、谩骂、鲜血......
许多画面一闪而过,或许是自己也在排斥那些记忆,并不想过多地记起。
最后留在脑海中的,只有一张干净明亮的脸......
好看极了......
*****
咚!咚!咚!
沉闷的击鼓声响了起来。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县令坐在堂上,惊堂木拍打在桌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府衙。
人群中瞬间一片寂静。
“升堂!威武——”
“带犯人——!”
人人翘首望去,只见一个明黄色衣衫的男子被两个捕快押着,带到了堂上,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堂中。
除了那名男子,堂中还跪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埋着头在妇人怀中哭哭啼啼。
妇人一开口便哭诉道,“青天大老爷,你得为我女儿做主啊!”
县令正襟危坐,说道,“杨氏妇人,你控告金良□□你家女儿,是要拿出证据的。”
“我女儿身上的伤痕还不算证据吗?”杨氏妇人继续啼哭着说道,“如今这案子一拖再拖,审了又审,痕迹早就没了,你又叫我如何拿出证据?”
“据本官调查所得,金良事发当日只是来泰城与友人叙旧,在满月楼饮酒一整日。据金良友人和满月楼掌柜提供的证词显示,金良没有作案时间。”
人群之中议论之声渐起。
“这金氏小公子确实不是什么善茬,家财万千又是山阴城县令的独子,这官司难打啊......”
“就算这案子真是金氏做的,这可是泰城地界,凭他们家的权势,也影响不到这里来。”
“就算权势无用,你可别忘了,银子可是在哪里都好使的......”
“你说咱们县太爷不会也被收买了吧?”
“咱们县太爷不像是那种人啊,之前都是公正严明的......”
“我听小道消息说,咱们县太爷和山阴城的县太爷是同一批进京赶考然后中举的,交情也不浅呢.......杨家若还拿不出证据,估计这案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怜杨氏母子了......”
杨氏妇人也不是个蠢笨的,她也反应过来,“他们都说谎!他们都被金良拿钱财收买了!县老爷你明察啊!”
“杨氏休要胡言乱语!”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若再拿不出证据,此案就到今天为止!”
“等等!”杨氏怀中的年轻女子突然止住了哭泣,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县老爷,我有金良的贴身手帕为证!”
女子手中举着一个锦缎制成的帕子,四方的角落里,赫然有一个用金线秀成的'金'字。
跪在堂中一直一言不发却一脸不屑的男子,看见手帕,猛地动了一下身子。
他惊了一刻,随即辩解道,“不是!这帕子是我早就丢失了的!是这女子捡了帕子要栽赃我!”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议论之声,逐渐蔓延到了堂上。
堂中负责记录的主簿,身后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一位面容清秀,一身锦缎的男子装扮的人。
他身边站着的丫鬟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怎么办?”
女扮男装的人嘴角勾了一下,“别急,我们还有一手呢......”
杨氏妇人听到金良这么说,突然从地上起来,跑到他身边,撕扯着他,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娶了那么多小妾,还要霸占良家妇女,到头来死不承认,你还是不是人?!”
“杨氏若再胡闹,本官就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县令一挥手,堂内站着的衙役走过去把杨氏拖开,按着她重新跪在地上。
金良开口道,“我这帕子早就丢了的事情,那天一起喝酒的朋友都知道,你若不信,传他们上来一问便知分晓。”
“传证人——!”
三个男子稀稀拉拉地走上了公堂,一个个都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浪荡模样。
县令还没开口问话,其中一个反倒先抱怨起来,“这三天两头传来传去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我说金良啊,你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你看看自己还蹲大狱多不划算啊,这杨家小娘子楚楚可人,你就收回去做一房小妾,这事儿不就都解决了吗?”
“肃静!”县令开口说道,“金良帕子是于何时丢的?你们可知晓。”
三人陆续思索着回答起来。
“他那帕子丢了有一段时日了,是半月前。我记不清了,反正是这案子还没发生之前的事。”
“对,阿良当时没有在意这帕子,喝酒喝着便也忘记这事儿了。”
杨氏妇人突然情绪激动,“你们骗人!县太爷,他们都跟金良串通好了,他们的话不能信!”
“嘿!你这妇人好不讲理,难道我们知道这案子要发生,那时就串通?”
“就是啊,别说阿良那天确实与我们一直呆在一起,就算这事是阿良做的,那天酒席之后我们便再未见过面,他如何与我们串通?”
杨氏女子泪如雨下地哭诉道,“我会用我的清白来诬陷他吗?这帕子分明就是他欺辱我的时候落下的,呜呜呜......”
“我日后没脸见人了,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女子说着一头撞向公堂上的柱子。
还好衙役眼疾手快地将女子拉住了。
主簿停下了笔,凑到县令耳边小声说道,“大人,看这杨氏女子的举动不像有假,自古女子以清誉为重,没有必要诬告。虽然帕子有疑点,但是金良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帕子不是他作案的时候落下的。再这样下去,出了人命可不好交代,不如折中而取吧......”
县令思索了一下,对着堂下问道,“既然如此,两方提供的证据都存有疑点且无从查证,本着女子清誉为重的原则,若是金良愿意迎娶杨氏,此事可否化干戈为玉帛?当然,若是杨氏不愿意,本官会将此案上秉三司,申请会审,只是到时事情闹得更大,杨氏清誉必会更受损害,至于金良,恐怕要在牢狱里多待上一些时日,你们两方都好好斟酌一下吧。”
“我还能怎么办?”杨氏妇人啼哭着说道,“为了我女儿的后半辈子有个着落,也只能让她嫁过去了......”
金良不服气地咬了咬牙,想起阴冷潮湿的牢狱和里面令人作呕的饭食,只得妥协,“娶就娶吧。”
“好,那此案也算有个了结了,退堂!”
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退去。
“哎!结了结了。”
“若真治了那金良的罪,杨氏的后半辈子也毁了......”
“对啊,虽说这金良没治罪,不过那杨氏能嫁进金家也是后半生不愁吃喝了。”
堂中跪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一直坐在主簿身后的那人走到金良面前,把他从地上搀起来,抚了抚他身上的灰尘,说道,“瘦了。”
金良又气又委屈地叫了一声,“啊姐!”
看着他一头蓬乱的头发和脏脏的脸庞,男装的女子问道,“小良,你可愿娶她?”
金良立马摇了摇头,“虽然多娶一个无所谓,但我最不喜被人诬陷!”
“既然如此,我便让她们知道,金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能进的。”男装的女子冲着一旁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去办吧。”
“是。”丫鬟应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金良狐疑地看着她,“阿姐?”
“你放心,剩下的交给我。”男装的女子脸上带着一丝从容的微笑。
*****
“等等!”
正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挤出一个男人,他背上长了一个罗锅,佝偻着身体,显得又矮又小,“等等,县老爷,关于这案子草民还有事要报!”
本来都快要走进后堂的县令闻声,身体一顿,重新迈步回到堂上。
四散而去的人群重新聚拢起来。
惊堂木一声脆响,众人重新跪下来,杨氏母女神色有些异样,也不再啼哭了。
县令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草民赵小二。那帕子是我在街角捡到的,草民有眼无珠,当时不知道是金府公子的贴身物件,只当是个普通帕子给卖了。”
县令接着问,“你卖给了何人?”
“卖给了杨氏小娘子——”
“你血口喷人!”杨氏妇人突然尖叫着打断他,“我家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如何能卖给她?”
赵小二从怀里掏出一个粉色的钱袋,“这是当时她给我的钱袋,里面的钱我都花光了,但是此袋可以当物证。”
杨氏女子眼睛瞪着那钱袋,一脸不可置信。
她辩解道,“不,那是我丢的!”
“好笑!”金良终于抓住了机会,回击道,“那老妇刚刚还说你大门不出,如何能丢了钱袋?”
县令敲了一下桌案,“肃静!将证物呈上来!”
主簿仔细审视了一番,将钱袋递给县令,冲他点了下头。
县令问道,“杨氏可还有话说?”
杨氏女子怨毒地看了一眼公堂上的县令,对着母亲说道,“娘,女儿的这辈子毁了,往后娘好好照顾自己。”她一把推开母亲,手上拿起一个药瓶灌入了口中。
“女儿!!”
杨氏女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渐渐抽搐起来。
“女儿!女儿!”杨氏妇人在一旁无助地哭喊着,“你们官官相护,逼死我女儿!天理何在啊!!”
堂中起了慌乱,县令从台阶上慌忙赶下来,“快!快请郎中!”
惊澈看着这一幕,眼睛突然望向府衙门口,焦急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逍昱呢?
他说过他会来的!
逍昱,只要逍昱在,那个女子一定能活过来的!
终于,他找到了,那抹青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