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呓语》老初八

19、Chapter 19

　　这汤勇的眼神，可也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宋清远，和祁倞那种花痴当然不一样，似乎还有一丝考究与思索，但却又在故意克制，宋清远莫名其妙，但还是任他看去。

　　倒是祁倞忍不住了，主动向他面前侧了侧身子，把汤勇的目光撞了回去，然后咧嘴一笑：

　　“叔，咱不是包饺子吗！”

　　“啊，是，”汤勇不自然的别开了眼，“我说臭小子，你难道让人家给你做饭吃啊，对了，小伙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吧？”

　　“宋清远。”

　　“清、远。”

　　宋清远听他这么一念，不由得抬起脑袋来，盯了他一阵，汤勇没怎么注意，嘴里叨叨了两句：

　　“好名字，好名字！”

　　宋清远笑了一笑，伸手打算去帮祁倞擀皮，没想到这汤勇又给拦住了：

　　“小宋啊，多大了？”

　　“属猴。”

　　“哟，也小三十了呢，怎么跟这傻子认识的？”

　　“嗯？”

　　宋清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祁倞倒是咳个不停，撂下手里的东西：

　　“诶诶诶，有这么说你侄儿的吗？真不是亲生的！再埋汰我不干了啊！”

　　“哦，你还知道要脸呢？人家小宋愿意跟你就不错！”

　　宋清远听他说话实在是别扭的不行，简直堵得说不出话来，祁倞朝他这边瞧了瞧，看他臊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样子，心里好像猛然被人一掐，立刻起身，拽着他的手要走：

　　“那什么，小爱不是喜欢跟你玩儿吗，你去看会儿她，这有我俩就行了。”

　　边说还边挤眉弄眼的，宋清远知道他是给自己开脱，便顺着他说下去，汤勇刚想说什么，也被祁倞的嘴炮顶回去了。

　　宋清远快步离开了他们叔侄的战火区，不料转角还刚巧遇见了小何爱，孩子的脑袋撞到了宋清远大腿上，向后趔趄了几步，他赶紧蹲下拽住她，摸了摸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何爱抓抓自己的头发，才睁开了眼，定睛看去是宋清远，也不顾额头是不是痛了，眼睛发光：

　　“清远哥哥！”

　　“是叔叔。”

　　宋清远将手移到上面一点，不漏痕迹的抚了一下何爱的头顶，见他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皱，但便是一霎，又回归了之前的温暖笑容，小丫头拉着他的胳膊：

　　“咱们去那边玩儿好不好？”

　　何爱不知道自己在摆弄着什么东西，宋清远却在一旁想事情正入神，小爱也是鬼机灵一个，注意到了愣着看远处的宋清远，也朝他的方向瞧了瞧，什么都没有，才伸出小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清远哥哥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宋清远看看小何爱笑得灿烂的脸，从手里凭空拿出了一条短链子，递到她面前，“喏，好看吗？”

　　“嗯，好好看啊！”何爱的小眼睛盯着手链左瞧右看，眼里的渴求不言而喻，“诶，哥哥你是变魔术变出来的吗？”

　　“对，喜欢吗？我送给你好不好？”

　　“喜欢喜欢，你真的给我吗？”

　　“真的，不过，我给你带上了可就摘不下来了，而且，不可以告诉别人是我送的，尤其是，你在车上叫姐姐的人，还有刚才那个爷爷，你哥哥也不可以。”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我只有这一条啊，这么好看的链子当然要给我们小爱了，你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开心的，哥哥也会不开心，你想让哥哥不开心吗？”

　　“可，可是我哥哥到底在哪里啊？”

　　“放心，他出去了，马上就回来，”宋清远安慰她，可惜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你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

　　“嗯。”

　　宋清远笑着给她带上了手链，何爱美滋滋的晃了晃手，绑着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呀，它还会响耶！”

　　在你的耳朵里是曼妙的歌曲，殊不知，那些孤魂野鬼一旦听见，便是钻筋挑骨的亡乐。

　　祁倞和汤勇包个饺子嘴仗是没有消停过，祁倞捏了把面，终于是忍不住了，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粉末：

　　“行嘞，您老继续吧，我这还有事儿呢！”

　　“干什么去！”

　　“新丁快到了。”

　　祁倞钻进了最顶头的一间隐匿的屋子，上了几道锁，里头还算干净，只是指桌子上没有灰罢了，邪气可是不比旁的地方轻，祁倞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昏黄的，勉强看得见屋里的摆设。

　　祁倞摸着一把凳子坐下，拿了一烛台搁在脸前的桌子上，燃了一支蜡，然后仿佛又烧了把香，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少少刺鼻的气息，他把一张符纸悬到焰苗之上，一转眼就剩下一堆香灰，手里熟练的进行着这些动作，口中还念叨着，颇像街头驱鬼的半仙做法事。

　　待他睁开眼时，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何伟。

　　“嚯，看来他们没少作践你。”

　　“倞，倞哥，我妹妹……”

　　“没事，正在外面生龙活虎的缠着我们家宋老师呢。”

　　“那我可以……”

　　“等会，我还有个东西。”

　　祁倞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张纸，A4的，印着字，临近了一看，字体也看不明白，何伟瞧了半天，一个偏旁也不认识：

　　“这……”

　　“阴间生死契，签上就所属琉璃堂的了，作奸犯科都由堂主率先处决，中立不通下，我死了还有下一任。”

　　“好。”

　　何伟也没有过多思考，拿起笔来就要签，祁倞却按住了他的手：

　　“进了琉璃堂不可反悔，不可返回，也再也不能投胎，不过之后可能自由幻化人形，勿伤人害人，不然，便永世不可超生。”

　　睡了好几天，何小妹的精神倒是好的很，蹦蹦跳跳的不知疲倦，汤勇也是人老了喜欢孩子，看到这何爱一笑，也是就给逗乐了，胡子一抖一抖。

　　何伟走在前头，祁倞在后面跟着，也是宋清远留意到了，主动退到一边，小何爱突然安静，向后回了头，刚好碰到了何伟的目光：

　　“哥，哥哥？”

　　何伟立刻冲上去，半跪在地上紧紧搂住了何爱的肩膀：

　　“小爱，哥哥，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孩子瞬间大哭，何伟忙安慰着，却也忘了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珠，祁倞站在一边，也有些动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估计谁都忍不住。”

　　“嗯，真是让人感动。”

　　这句话的音调极其冷静，与内容几近不符，不禁让祁倞歪着脑袋看了看宋清远的脸，也是毫无波澜，眼珠子红都没红一下。

　　“干嘛？”

　　“媳妇儿，你感动的可真看不出来！”

　　“那是你眼拙，感动不需要外部流露，是内心的照应与呼唤，是博爱，是火炬，是……”

　　看着宋清远一脸正经的宣扬爱与正义，仿佛周遭都散发出光芒，祁倞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得，得得，咱不是上课啊，走着，下饺子去，让他兄妹俩待会儿吧。”

　　“这，好吧。”

　　家里第一次人这么全，不对，还多了俩，一个小可爱和一个大可爱，两个人一个挨着哥哥，一个挨着，不说了，汤勇和祁倞一边一个，不是问话就是夹饺子，所里唯一的电视机敲了几敲，才播出春晚的画面来。

　　难得一帮人一起过年，硬是挺到了零点敲响新年钟声，溪囊还得陪着老人家听最后的难忘今宵，挥泪朝同志们告别，宋清远刚站起来，突然发觉了一个问题，他，睡哪儿？

　　他蹙眉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既然来了，恐怕早该料到，但他心里仍存有一丝侥幸，认为祁倞至少还有些伦理道德观，这次倒是猜的不错，可是，汤勇可没有：

　　“你们俩去楼上睡吧，那屋床大。”

　　“叔叔，我们可以分……”

　　“正好这小子受了一身的伤，你在身边也能照顾照顾，睡一起也没什么的吧？”

　　汤勇这么一提确实管用，宋清远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苏承永笑出了满脸褶子，这番操作简直惊呆了祁倞，他立刻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跟老头吵架了。

　　有了汤勇的神助攻，祁倞这时抑制不住的狂喜，边扶着宋清远边憋笑，上了楼。

　　祁倞住过几次这间，所以屋里还算整洁，只见宋清远环视了一周，却也没有找到沙发之类的影子，有些幻想破灭了，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宋清远站在床边，小腿抵着铺好的被子，一动不动的凝望着早就钻进去脱下外衣的祁倞，嘴角抽了抽，这丫穿着秋衣，把一套睡衣递到了宋清远面前：

　　“知道你有洁癖，这是之前买的，结果我每次都是没脱完衣服就睡着了，所以也没有穿过，你比我瘦的很，应该能穿下去的。”

　　宋清远本来心里想的你穿过也无妨，可是手里捏着衣服，呆呆的站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动静，祁倞有些纳闷，突然跪在床上，凑到了宋清远面前，鼻尖都要贴到了人家的嘴唇上，吐出的热气熏红了宋清远的脖子：

　　“又不是没睡过，害羞了？”

　　说罢，手便不安分的往宋清远腰上摸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挺好。(露出猥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