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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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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于十五的偏激迷恋马之行径所赐,我们不得不在晏国边境的附近的小镇上多停留一晚。
奇怪的是,这里感觉却意外地让我想到了我少时那个家,因为这里远不如赤国的各镇来得热闹,这里只有种地的奴隶,和当初我的村子所有人一样对国事几乎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当今皇上姓字名谁都不是十分地清楚,我想他们知道最清楚的官员就该是亭尉。
整日不过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一的期盼就是风调雨顺,总是默默地企求着上苍能体恤,能足够上缴年粮,上能仰养双亲,下可抚恤妻儿;倘若不是丰年,也只有无言强忍饥寒,将米粮如数上缴,只能等待着主人的意外的好心,天性永远敦厚温顺——奴隶的命运。
“就为那马就耽搁一天的进程?”进村前,我还是多问了句。他对有的事情过分的执着,对某类又漠不关心,冷漠之极。
“算吧。”他思索了下,回道,“反正无聊,到处看看也不错。”
他有他的打算,我却委实不想回首过去,一个念头在我心里顿然徒升:“你不如去市井体察下民情,农奴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到时,你说不定又立了一功?”以前也听上官铳说过这类事,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念头,是真的不想在这里触及伤痛,还是想进一步了解他些什么事?
“市井有什么好听的?他们发什么牢骚,我还不知道?”没料想,十五还是那么狂放地笑了笑,“那些游侠无赖会怨恨着晏国法度对他们过于严厉,不给他们像他国般,有太多过于放肆的机会;商人会感伤晏国税捐太繁重,没有什么发横财的机会。”
我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晏王从不派人体察民声?”也对,晏王决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可能为民着想分毫?
他听完我的疑问,终于忍俊不已地大笑道:“谁告诉你晏国的民声在市井?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无聊之极的家伙怎会是我国民音?晏国的民音一直都在这里。”
在这里?从不说多说一字的农奴这里?我只有苦笑。
入村时已是黄昏,一日又将尽于西山,落日红胜血,田间风过,撩拨起那一阵阵黄金色波涛。只是南方收割的时节还没过吗?要在北方早该过了啊,即便在赤国也是将近尾声,为何独独晏国不是?
这里虽是晏国的村落,却几乎和我家乡的一样,村里尽是不起眼茅顶泥墙屋。
我们找了间稍大的屋子向屋主要求投宿。
屋子的主人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伯,十分好客,虽是粗茶淡饭,却丝毫没怠慢的意思。
“老——伯,我进村看到稻田还有许多没收割完,这样耽搁下去,就不怕误了军屯粮草的日子?”
老人家尴尬地踌躇下会,叹道:“年轻人,哪里有人割种呢?唉,村子里男子只要年满十五岁的,都被征从军,服役去了。村子里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小,妇人怎么来得及收割啊?”
“那你家有几个从了军?”
“三个儿子,小儿子十六了。今年收成不错,可惜我缺个儿子啊。”
“晏王就看不到你们那么苦吗?”我实在忍不住嘣出了怨恨之句。十五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眼,没接我的话,反而乘机问老人道:“你怨晏封梧吗?毕竟是他让你家人不得团聚?”
老汉闻言,忙道:“到底是年轻不懂道理,怎么可以直叫我们晏王的名字?”老人阻止后,又思索了片刻,道:“我不怨他,即使村里有人会怨,即使我有时候会嘀咕他的不是,可我不怨恨。我年纪是大了,不过我决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见得也比别人多些。以前任何一个临国的人都能欺负咱们,自从主上十三岁执政,宣布征军强兵后,除了高一级的赤玄四国,平级的国家没人再敢为难晏国人了。这是为什么?不因为别的,是我们晏国兵强了。要说怨,我要怨当今的皇上,故意弄出十三国,故意厚此薄彼,让他们兄弟间大小磨檫不断。要怨怨这个乱世啊。”
“晏,还是不够强。”听完老人的话,十五突然发出了这样句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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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不是怨人,而该怨这乱世?老人家的话似小石投湖,激起层浪。原来想过安稳的日子,就该平乱世。可是要等到何时呢?
“小玖睡了吗?”门外传来十五的声音,那么晚了,他也没睡呢?
我起身披上衣服后,替他开了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回得很干脆,“小玖,出来陪我会。”这个人永远改不了他命令的口气。
这个村子坐落在山谷间,算是个盆地,四周山峦叠嶂,却也算是个仰天观星的好地方。
天上月残如弓,星罗棋布。
如果上官铳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使他诗性大发?不过有一点,我是敢肯定的。他一定不会相信,我终于有闲情抬头望着那片苍穹。不知道师傅他们知道我这么任性会怎么想。
我有了闲情,可旁边的那个人好像是出了某种状态,沉思不语,看来他的心情真的不佳。
“想那马睡不着?”我开始觉得我今天心情好的出奇,除了想到晏王的时候。
他摇头。
“那——我唱歌给你听?”够讨好他了吧?
他古怪地看了我眼,坚决地摇头,凉凉地回绝道:“你唱得太难听。”
认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嘴吐出来的字,字字歹毒。
“你翻什么白眼?”他有心情看我拉?
我当下就摇头否认。不过心里还是疑惑的:我翻了吗?我不记得有那个动作,肯定是我和他在一起翻得太多了,自己都不注意了。
“想知道,我通常睡不着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月下的他还真是好看,不过此刻他的眼眸微沉,还隐射着一丝作弄?
我向后退了退身,也很想配合他,问:“做什么?”心下肯定不是什么好答案。也就没问出口。
十五倒好似来了兴致,轻描淡写说了四个字:“找个女人”
他这算什么?知道他的话带着许多挑判的意图,可我肯定没给他好颜色看。
“我回了。”不想与他多说话了,他睡不着,活该!做他的美女梦去吧!
“我允你走了吗?况且现下只有你一个是女人。”他的口气不善了,看来我的反应引起他的不满。
“你想亲我不?”
我当即摇头。
“可我亲过你了,你就当亲我次!”无赖本质又次显露无疑。
我本想再摇头的,真的想。可惜那提过分要求的人,没给我机会,拽住我的手,拉近彼此的距离,恶意地覆上我的嘴,这回他可以说放肆得可以,欺负着我那始终不肯出击的舌尖!
不示弱,我咬住他的舌头。
他不可思议地看我眨眨眼,含糊且满带威胁道:“有本事咬死我!否则你就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不能否认他不怀好意笑的时候,神色十分的妖野。我深吸了口底气,定神,决不能向白天那般被迷惑得那么没方向;打定主意间,便学着他恶意地笑,半眯起眼,不就是媚魇吗?齿间松开咬他力量,润湿的舌尖轻舔下他的下唇,他果真我有这招,神色一呆。
心道声就是此刻,等他恍然有悟,我已经出双手相扣提其肩,自己重心下沉的同时,将他踢飞出去。
然而,他也决非是省油的灯,看他冷笑中,倏然锁住本欲收回我的手,实在不及甩开他的纠缠,他也借自己的跌倒之势,拉我一起倒地。
耳边听到他吃疼地大叫:“死女人,胆敢摔我?”
好像并非是他假装的,好似我下手重了些,如果不下重手,怕撂不下他,更何况两个人摔倒力量全施加他一人身上。
看来是自己过了点,我满含歉意道:“你没事吧?”
他闷哼了声,很干脆地倒地不起。
“是你自己不好。”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并没搭理我的意思,我只得吞吐地先开了尊口。
“没你狠!”他百无聊赖地掀起眼望了望我,委实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不是他发了小呆,我根本得不了手。还是眼不净为好。
“我想回房睡了。”可能是心虚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居然有点低声下气的。
“我准了吗?你得留下陪我。”他就是躺着不愿移动分毫,并很霸道地将头枕在我腿上,仰天赏星观月。
“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自己叹了口气,他真是那种想怎么样就怎么做的人,并且心思变得极快。这点我甘拜下风。
他现下倒又变得乖张地很,可能有了倦意。
“你不是想唱歌吗?不唱了?”
“方才是谁说我唱得难听的?”我不客气地反问道。
他敛目,沉沉道:“现在我想听了。”
许是未见我有下步的举措,他又补充道:“你把我脑子摔坏了。明日因此伤,驯服不了那马,我定然不饶你!”
耳边风掠过,对他的话决不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