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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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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眼神此刻向我这里瞥了眼,只见他星眸的灵光就是那么一个闪动,相信他也留意到这里的变化,随即故意挑逗地笑道:“原来你就是赤国鼎鼎大名靠世袭得爵位,却处处不及自己胞弟的单泽香将军,真是久仰、久仰!”说完,还神定气若地端坐在马上一抱拳。
对毒人就该用毒招,果不期然,单泽香顷刻被他嘲弄得面红耳赤,虎目圆睁,额角青筋突显,咬碎银牙从薄唇缝间挤出一字:“你!”
谁知他只字音还未落定,就是那一刹,靠在我肩上的惜潋已经睁开了眼,醒来便是寒光一闪,带着道冷风直袭正出声的单泽香。
她手上的刀,似乎汲取了月光的所有精华,雪亮、准、狠、疾更似闪电撕裂长空。
刚分神的单泽香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已然闻声作出第一反应,仰身向后一退;空中不过多划出一道完美的银弧,而十五此时早已乘隙而入,墨雪破空跃出,我还没来得及作出第一反应,腰就被横空抱起,竟然连带着惜潋浑噩中同上了马,双耳骤然“呼呼”贯风。
一坐上马背,十五便又给了惜潋一记狠招,使她继续昏迷不醒,我也理解情急之下,惜潋如果清醒的话,无疑会使现下的情况更加危机。
墨雪的速度确实令人赞叹,足不践土,蹄不染尘,可惜怎么也甩不到后面追兵,看来他们如是不抓到我们,是绝对不肯轻易收兵的。
“不行,马累了一天了,再加上三个人的重量,这样下去,怕是吃不住了!”十五边奋力驱马疾冲,边担忧地说。
“给我追!”身后单泽香一声声催促官兵之声,对我而言就是燃烧正旺的火中,再浇上滚烫的油。
突闻马蹄声渐近,看来这个姓单的马力也不简单,眼瞧着彼此间的距离逐渐拉近,耳旁也清楚地听到了墨雪那略微粗重的喘息声,我双眼一眯,急忙取下背在身后的弓箭,离弦先后就是三箭。
眼见着快要追上的单泽香,过分地得意,显然是没料想到有这一步,应急地躲闪,逃过第一箭,侧面而转咬住第二支飞逝猝过的箭尾,却再也躲不过第三箭回眸那刹最后一箭擦其一目而过!疼得他险些一个踉跄跌落于马下;血——瞬间艳丽而放!
中了!可惜,我雀跃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的行为更加激怒单泽香,他吃痛并咆哮命令着手下放箭,别管他定要活捉我们!
没想到我这发箭,却是无意中提醒了他们攻式的转变,瞬时箭如骤雨急发;忙收弓抽剑,眼角余光扫见十五已经左右撩剑,拨开箭头,眼前点点火星“劈啪”直冒。
马累了一天,他难道就不是吗?即使他已经努力调整着呼吸,但自他额头沁出的细汗足以证明了这点。
这样越拖下去,局势对我们越发的不利!
他当然也是察觉到了个道理,“你们在那里拐角处,下马,我引开追兵!”
说完只见他双腿猛地一个加紧,墨雪似乎是神会,奋命似的一纵,窜出数仗开外。身后紧追不舍的马蹄声,明显听闻上去轻、远了些。
在他放我与惜潋下马时,我还是不甘地拉住他袖子。
“没闹!马挺不住了。”十五冷静地提醒我事实,这时候可不是我儿女情长的时候,“放心吧,能杀我的人还没转世呢。在这,等我!”
没有时间为我再做任何耽搁,十五拨马首背驰而去。
对方果然中计,周围逐渐地寂静了下来,令人烦躁的静
只有秋风拂扫梧桐落叶,飒飒之声。
我此刻只有紧握着剑柄,除了在这漫漫长夜中等待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再一次,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突地听到有人走近自己的声音,本已握紧剑疾刺,却闻听一个声音:“小玖疯了,是我啊。我早说了能赶上你。”
在茫然中辨认出说话的是上官铳,在他的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大师父,一直戴着面具的大师父。可是十五怎么还不回来?有人来帮我们了,他不是亲口承诺过他肯定没事全身而退的吗?那他人呢?
“铳!我要找个人,很重要!”我紧拉住上官铳的衣袖,似乎他是落水之人手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的草。
十五逃离方向的尽头竟然是一挂飞瀑!前无路!
身心仿佛同时摇摇欲坠,寻着这山涧瀑布走下,瀑水无情地击拍着卵石,浪花喧腾飞溅,哗哗作响,在山谷间轰鸣回荡;借着月光,我循着被水流冲淡的丝丝血水,只找到了件血衣,原本是属于我的衣衫,原本是穿在十五身上的,就知道这个家伙撒谎了,他就会夸大撒谎!
垂目无意中瞥见,月下波光粼粼,水中居然有个倒影,娇影婀娜,我见犹怜;我禁不住大笑出声,眼睛却有种被什么东西烫得刺痛的感觉,真是奇怪,那哭的决不可能是我,我早在多年前早该将眼泪和软弱一并戒除。
是人,都是要离开的。风吹叶落,梧桐叶自各飘零。
“小玖,你要去哪里?晏王的军队来了!我们得撤了。”上官铳拉住了我,远远地瞥见的是“晏”旗;是啊,我方才是想去哪里?杀晏,还是赤,或是玄?
晏王诛灭我全家,玄王欺惜潋,赤王害死了十五;在我手上剑不过只有一把,手一双,命一条;
“小玖,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回吧。”大师父终于说话了。
“师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要什么?什么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大师父沉默了片刻,只轻吐了两个字:“江山。”
江山——男人世界最大的权与利,我倒想看看江山究竟如何之重?
“小玖你终于领悟了,可以到我这里学兵法了。”
原来一直是我没有领悟,杀人报仇有什么用?要摧毁仇人最想要的,才是最痛快的;失去最想要的才是最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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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是用来消磨的,忙碌的日子往往如白马过隙。
药似乎是煎好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真浓烈,光闻这药便可猜测出这药必定很苦,真是不敢相信这些岁月来惜潋连眉头都能不皱一下,痛快地喝下去,真是三师父说的那样她已经无味觉;我偷瞟了下四周没人,食指沾点药汁,伸出舌尖舔了下,忒苦了。
“你最怕吃的就是药,还真不怕苦死你啊,小玖?”闻言就知糟糕,没料到被上官铳逮了个正着。
我敛神举目,无所谓地笑笑,并不直接回他话,只问:“这药,你送还是我送?”
这一年多,能接近惜潋的人甚少,除了我就是上官铳了。
“我去吧。”铳的回答与我预计的一样,爽快地将药罐递了过去,“那我去下棋了。”
“你是不是早料到,我会替你劳马奔波?”我不置可否。
铳,好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
“小玖,我只是觉得你自上次回来后变了不少。”
我扬眉只道:“变?好与不好?给个说法。”铳,你又想求证什么呢?
他一怔,兴许没料想我会如此发问吧。
“你不是说希望我能与其他师兄弟更好地相处吗?现下和他们相处得都很不错,这样不好吗?”真佩服自己,越来越善辨了。
嘴上虽不承认,心里却是很明白,自己在这一年并不刻意地扮男儿郎角色,记得有人告戒过我:人性本多疑,单凭一句话,我便成无师自通,在师兄弟的心目中我已是个翩翩美少年。
是啊,曾经有个人这么地告戒过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很久了吧。
想是把上官铳说得无言,久等不见他回复,我噙笑着准备转身而退。
“对了,小玖我要下山。”
我闻言止步,却未转身,只问:“下山?去哪里?多久?”
“当今皇上已经下诏,各国贵族子弟参加武比,择其绩优者封将。”
“哦。”此次下山,看来是不回了,哼,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出奇的沉默后,我正思量着该如何道出自己的恭贺之辞,铳却开口问了句:“你不想与我一同参加?”
“可惜我不是贵族子嗣。”我转身遗憾地望向铳。既然已经学了兵法,不从军是对不住自己所学;放在眼前毕竟是条捷径,远比从小卒做起,要好太多了。
“我文是白学的?”铳讪笑着道,“仿家书一封,在我家族的推荐函上,加上你的名讳。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那我该叫什么?”
“没想好——”他不会又诗性大发吧。
“就叫九天吧。”我怕耳朵磨茧,“药要凉了。”
“不过眼下的大麻烦,还要大师父放人呢。”
“那你去说。”
“小——兄弟,疑难杂症你倒总推给我。”
禀明大师父后,他老人家久久不言不语,我猜想下山的事想是没有希望了。
正当此时,他支开上官铳后,悠悠道:“小玖下山前,你必须答应为师一件事,我便准你下山。”
我在错愕中抬头,隔着面具,看不透师父的表情。
“将来无论多少人因你而死,或者你会诛杀多少人,你惟独不能杀拥有九鸾修罗剑之人,答应吗?”
“那是什么剑?”我问。
“只说答应不答应。”
我暗笑,我会杀很多人吗?有趣!
“徒儿紧记师父教诲。发誓绝不杀拥有九鸾修罗剑之人!”
“小玖记住,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心,江山变不过人心动。”
江山变不过人心动?江山真有如此大的魅力?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