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安抚 ...
-
回想儿时那段日子，老爹总是逼着他习武识字，好在他本身便好学求知，倒也是乐在其中。闲暇的时候，老爹有时会偷偷带着自己去各种地方探险，回来再被脸色发青的杜芊芊数落一顿，一老一小跪着搓衣板，摇头晃脑地面壁思过。
萧漠和那时候比现如今还要年轻些，时常琢磨些玩闹的点子。领着萧容偷过烧火老婆子的贴身衣物，再藏到研宗元叠好的被衾里头，引得研夫人醋意大发，大动干戈地去寻那偷欢的女子，他们爷儿俩却趴在屋顶上猴子似的嬉笑。
悬崖峭壁上有鹰搭了窝，里头两只鹰崽将头望外探，瞧得他们爷儿俩心痒，便弄了条绳子来。趁老鹰未归，萧漠和在这端拽着，说好了让萧容顺着绳儿攀爬下去，把那两只小鹰捉过来。没成想老鹰提前归来，瞧见他怀里抱着两只小的，暴怒地去啄他双目，惊得他险些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回去后生平首次见到发怒的杜芊芊，将他们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吓得爷儿俩心惊肉跳，大半年没敢再闹腾。
“天赐年纪小，也便罢了。你这般大个人，怎不知给孩儿做个表率？他想法尚未成型，你便领着他挑拨人家夫妻和睦，偷盗，更有甚者去偷人家的亲生骨肉，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天赐这会子只是贪玩，倘日后长大了依然这番做派，又如何是好？”杜芊芊的桃花眼瞪得滚圆，活像要吃人似的。
“贤妻……”萧漠和拉长声调，涎着脸笑。
萧容不自觉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
爷爷也时常陪着他玩耍，孙儿那一辈那么些孩子，只数他和老人最亲。平日里勾着脖子让背他，有时候还骑在脖子上装作骑大马。
“驾!”他手里假装甩着条看不见的鞭子，神气活现地呼喝着。旁边的丫鬟婆子们瞧见了都捂着嘴儿笑，熟悉老家主脾气的人却是不安得抖抖索索。
老家主威严，这么些儿子辈孙儿辈的孩子，也独独萧容敢这般亲昵地以辈分唤他，其他人皆以“家主”对其尊称。也是萧容活泼胆大，又会讨人欢心，是以和家主越发亲近。那雪白的眉毛慈和的笑，充满睿智的目光，无不深入萧容的心底，对他的崇拜和尊敬，远超过了其他的任何人。正因如此，能够得到爷爷的疼爱，甚至让他感到了十分的光荣和幸运。
可如今细细想来，他竟寻不到丝毫的缘由，能够解释老家主对他的这份独厚的宠爱。
是因为他胆大讨喜、感情真挚吗？那为何他初初生下来时，家主便亲自为他取了“天赐”这般张扬的小名？
莫说和他同辈分的，便是爹爹和那两位伯伯，家主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不偏不倚，面上亲热，实则颇为公事公办。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般偏爱？
自己的武艺作为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早已绰绰有余，为何如此急促地逼迫他习武练功？
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了。
萧容脊背一阵发凉，只觉着心底更冷了。
身上衣裳湿哒哒地紧缚着他，下意识屏蔽了胡乱的猜测，脑内便顿然涌入今日那些乱糟糟的回忆，尤其是那瞬间倾下的巨口，身子被一点点塞进长虫体内的惊悸。他来到梦境，便是想寻块僻静处将自己藏起来，却不想便是在这梦中，也要有人来烦扰他，搅得他无处可避，不得安宁。
萧容微微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白得面无人色的脸，因着这白色的衬托，一双黑黝黝却闪动着野兽般亮光的眼，和那张殷红如血的唇便越发显得突兀醒目。一条极有力的手臂紧紧绕着他的腰，铁环似的箍住了他。
这分明不像是活人的脸。
萧容皱了眉。
就是这人，在方才用唇齿骚扰他的颈子，将他从正在沉浸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在外头有三哥欺负，爹和爷爷与这事儿有没有干系还不得而知。现如今，便是连在自己的梦里，也要为人所控，不得安生了吗？
萧容红着眼，侧头对着那两根掐着他下颏的长指狠狠咬下去。
“嘶——”饶是那妖人素来皮厚，却也疼得倒吸一口气。
哼，若是别人敢这般咬他，早一巴掌扇下去了，到底眼前这个和别的不同。
他忍痛被咬了一会儿，见萧容似是上了瘾，大有誓不撒口的架势，两枚尖尖的虎牙越嵌越深，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怜惜地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别咬了，你刚叼了那么久的刀子，小心牙疼。”
虽说这是在梦里，可若是受了些伤害，却是实打实地能反馈到他身上的。
萧容一听，觉着也有几分道理。再者自己这般下口他也不动怒，反还好声好气地劝他，一时便不好再继续下去。当下牙关一松，让那手撤了出来。
将手凑到跟前一瞧，吓，深深的两排牙印子嵌在上头，见了不少血，四周还覆了一层光亮的水泽。
那妖人笑了笑，印着那圈水泽将流出的血一滴不漏地吮了回去。
萧容面露惊色：“!!!”
历经了一晚上的折腾，还以为心神已经麻木，不想这个时候还是会被震了一下。至少他觉着这事儿很恶心，自己是决不会做的。
将手背上的血弄得差不多，又照着牙印舔了一圈，两手托着怀中人的腰让他转过去背靠着自己，轻轻地替他揉着软软的腮帮，低头问道：“疼不疼，嗯？”
妖人虽讨人嫌，揉捏的手法却好得很。知道自己挣扎不开，萧容索性脑袋往后靠在那坚实宽厚的胸膛上，任由他揉了腮帮捏脖颈，半眯着眸子，昏昏欲睡。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耳边忽的响起声音。
萧容闭紧了眼，不理他。
有这样问人的吗？他这一身狼藉，失魂落魄的，但凡有点眼色的人，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发问，逼迫他回想当时的情境。
谁知那妖人见他故意不作回覆，捏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你不说，我自也能差人去查。可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他知道，今晚若是放过了萧容，等这小人儿把这一段坚强地熬过去，便再不可能提起这事了。难得这人心里有了几丝缝隙，自己岂会白白浪费这良机？怎么着也先要让这人心里有他的存在，才能进一步占据他全部的心神。
萧容微恼，“呵呵”冷笑两声，头一偏，瞧着四周大雾弥漫茫茫夜色，就是不瞧他。
他算是什么人？天大的笑话。连他的私事也要管上一管，这手真是越发伸得长了！
妖人被他眼底的讥笑刺痛，怒气冲冲地低下头去，又去吮吻那段玉白脖颈，原本握着腰身的大手在那仅着薄薄内衫的身上游移，隔着丝滑的衣料感受里头包覆的柔软肌肤。另一手握住萧容脚踝，手指钻到裤腿底下，来回抚摸那光洁小腿。
萧容年纪小，不太知晓他做这事的含义。只觉这人做事出格，他长这么大，除了钱霞那次，还没见过有谁意图明显地想要摸遍他的全身。但再如何迟钝，也能觉出这是种极不尊重且不合时宜的举动。
一把隔着衣料抓住那放肆的手，用胳膊肘使劲顶着后头那人的肋骨，张牙舞爪地要从这浪荡子怀里挣脱出去。
“呵，现在知道怕了？”那妖人挑了挑唇，戏谑地看着他。抚摸他小腿的手抽了出来，握住他的腰，抱着人掉了个个儿，萧容趁机用脚蹬他的肚皮，却被他抓住脚踝拨到一边，转而跨坐在这妖人的身上。
萧容两腿岔开，那妖人却跪坐着，让萧容整个人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夹着他的腰。这形势让萧容本能地觉着极不自在，扑腾着要离开他。那人却不肯放开，抓着他手臂死不肯放，颀长的身子不知为何弓起，绷得越来越紧。
萧容见他皱眉痛苦的模样，想着赶紧趁此脱身，但此时的姿势双脚不好着力，当下双手推着他肩头，上身往后倾，想先拿出一条腿来再说。可他这般动弹，免不了两人下|身狠狠一阵厮磨。他倒是没什么，却听到这妖人闷哼一声“快停!”，腰间布料鼓出一团抵着他，大手紧按着他的后背，将头搭上了他的肩。气喘吁吁十数口，良久，方哑着嗓子道：“容儿，你是想换个法子杀了我么？”
看他这神色当真不太正常，萧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忐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再动弹的好。
只要他别再做些出格的事儿，被抱着也没什么。就是冷了点儿。
一股一股寒意终究压制不住，内外交加，让他止不住地打颤。萧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没有内力护体，没法子如往常一般御寒。
那妖人这时却忽的松开了手臂，任他身子离开。
“咦，你不要我给你取暖了？”萧容讶然道。
“你如今没法子用内力吧？否则为何至今身子仍没暖起来？原本你状况便不好，我若再如往日那般取你身上热气，怕是要让你生病。”
妖人一面说着，一面一如既往地憎恨着自己的体质。见萧容果真一个翻身出了他怀里，心里骤然一空，又想着这也没甚么，反正他们俩人之间历来是自己强买强卖，被拒已成习惯，只要这人最终能归属自己就成了。
他正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又见萧容走过来，在他惊愕愣怔的目光中于他不远处侧身躺下。
“睡了。”萧容抓住妖人的一片衣角，大而上挑的桃花眸沁着微微的笑意，随即又安心地合上。只是那纤长的身子蜷缩着，摆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只是想抓住什么东西。此时此刻的他，无论身边那人是谁，他都仅仅是想要抓住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安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