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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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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流风阁前,拐角暗处,空中波纹微动,一阵青光划过,原本空无一人之处突然现出两位青衣公子来,两人皆是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幸好未让旁人瞧见方才一幕,不然定会被认作妖邪,惹出一番风波。
“这下你想逃也逃不掉了,”彦佑抓着邝露手臂,冲她挑了挑眉,神色颇为得意。
邝露着实无奈,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必要再扭捏,任由彦佑拉着她从暗处走出。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双层的小楼,却不似那烟花之地嘈杂污秽,反而颇为古朴清净,只有门前两盏灯笼幽幽发亮,竟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何场所。此处颇为偏僻,夜间过往行人极少,门外也没有招揽生意的莺莺燕燕,格外冷清。
邝露心中奇怪,她虽未曾进去过人间的青楼,到底也是听过看过的,与此地大不相同。
彦佑直接拉着她迈进那黑漆漆的大门,门内却还有一扇玄色小门紧闭,两门相隔处的角落坐着一位老者,抬头撇了他二人一眼,手中微微动作,便又低头打盹。
邝露更加奇怪,“彦佑君,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彦佑高深莫测道: “自然是寻欢作乐之地。”说出的话却分外油滑。
吱呀一声,那门受到了机关控制缓缓打开,彦佑拉着邝露闪身入内。
这里面是一条曲折长廊,墙壁两侧相隔三尺便点着一盏灯,将周围照亮,彦佑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引着邝露七拐八弯,一路畅行。在邝露晕头转向,隐隐不耐时,眼前终于出现自然亮光,一名女子正在出口处翘首而立,似乎在等待他们。
那女子看到彦佑,欠身行礼, “彦佑公子,好久不见。”又转向邝露,福了福身。
彦佑熟络道: “介儿,多日未见,怎么又变美了。”他展开折扇,俨然一副十足的世家风流公子。
“公子莫言说笑”介儿以袖掩口,低头浅笑。。
这女子双十年华,容貌上佳,却不似在风月之地浸染多年,衣着举止言行皆是优雅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次我带了一位朋友,温珩公子有空吗。”
“您来得巧,温公子还在。”
温珩,邝露默念道,这名字取得都与那人名讳意义相近,果真如此巧合吗?她仰首看向彦佑,正对上他促狭的眸子,邝露别开眼,很是无奈。
“那便好,那便好,我这位朋友可是专程来见他的,今夜月色甚好,我们就在桃园中入座吧,怎么样?。”语毕又看向邝露,征求她的意见。
“我都可以。”邝露点头,并无异议。
“两位请随我来。”
此处别有洞天,着实非一般烟花之地可以相比,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园林,之前他二人入内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入口,这清风阁将实为一处游览圣地,占尽了此地城池东南角的半数面积,其中不同方向有数个入口,接引不同的客人,园内分为九处园林,以自然风光为主,附以楼阁房屋便以休憩。绵延游廊将各处串联,若无人指引入内,必会迷失其中。
那叫介儿的女子领着他们,半柱香后,蔓延十里的桃林便铺展在邝露面前。
引着他二人于林间石案落座。介儿道: “两位稍等片刻,温公子马上就来,介儿先告退。”她盈盈退下,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
此间时节五月,漫天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将夜晚的天光几近染成绯色。暗香萦绕,夜间有风,带起无数花雨,邝露伸手,将一瓣桃花接入掌中。
此地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落花可闻。邝露疑惑“此地好生奇怪。”
彦佑解释道:“介儿是负责引路的侍女,此处广泛,你见不到旁人也不足为奇,中心处才是真正的清风阁,那块纸醉金迷,糜烂程度是你想都想不到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你第一次来,就不要去那等口味颇重的地方了。这园林便是些附庸风雅之人吟诗游玩之地,人不多的,此时此地此景正适合见你的温珩公子。”说完以扇掩口偷笑。
“彦佑君,我还是走吧……”这一路他都在取笑自己,邝露微恼,起身就要离开。
两人正拉扯间,远处走来一位公子。他身着墨蓝衣衫,几近要溶于夜色,生得眉如远山,目似流水,温润如玉,静默如水。恍若幽夜中的神灵,随时都要遗世独立,羽化成仙。
虚空中,一片落花徐徐飘落,恬静水面被荡起一圈波纹。
邝露愣愣的看着那个与润玉相貌气质都如出一辙的凡界男子缓缓走进。
“在下温珩,见过二位公子。”温珩嘴角噙笑,彦佑他此前见过,邝露却是第一次见,颇为好奇的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邝露神思恍惚,好像看到了千年前的夜神殿下,她站起身,直勾勾的看向温珩。
“这位公子你怎么了?”温珩面露思疑。邝露的目光太过直白热切,包含了太多情绪,让他感到不自在。
邝露回过神,面皮微红,在陌生男子面前如此失仪,她羞怯的说不出话。见邝露沉默,彦佑忙打圆场,“没什么没什么,温珩你坐啊。”
他瞅了瞅邝露,她的反应甚是有趣,想着逗逗她,传音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邝露不做声,心不在焉的低着头搓袖角。
她小心翼翼,将自己跌入尘埃,如今面对一个与他相似的人都会手足无措,连再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温珩并未落座,被邝露一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眼前的小公子长得太过清秀柔和,举止神情都扭捏造作。他想过眼前之人或许是女扮男装,可是他的身量对女子而言太高,喉结凸起,显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彦佑看着他二人都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之间的气氛越加诡异难堪时,一个粉衣侍女为他三人布施酒菜点心,恭敬站在温珩身后。
彦佑出言打破窘境,“你们两个都坐下,难不成要一直站着。”
两人这才依言落座。
温珩摆手,命身后侍女退下。这才纳闷道:“彦佑,你许久不曾来了,不寻佳人做伴,找我是何故。”
“自然是……彦佑故意拖长音调,笑嘻嘻地侧目看向邝露,邝露背脊绷直,向他使眼色,彦佑不再继续逗她,随意开口道“自然因为是我想你了,哈哈。”
温珩将他们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对彦佑的敷衍之词也是嗤之以鼻,不过他亦无心深究此事,微笑答道“彦兄一番说辞,在下受宠若惊,如此,多谢彦兄抬爱了。”
“好说好说,温兄也是秀色可餐,多日未见,我自然是想念。”说完此话彦佑默默打个寒颤,自己竟能对一名男子说出此话,还是对着和润玉长得一样的可恶家伙,真是晦气。他夹了一口菜,将心中恶寒勉强压下。
温珩笑意加深,柔声道“多谢彦兄赞美,殊不知,我想你也是想得紧。”他执起酒杯,放在唇边并未饮下,抬着一双溢满春水的眸子对上彦佑眼睛,又快速移开,仰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这一举动,到叫两人同时心中作呕,甚是鄙夷对方行径。
这厢他俩相互调情,暗地里各自较劲,越看越觉得对方不顺眼。其实这温珩并非风尘之人,而是这清风阁的少东家。彦佑偶来此处,观他容貌,大感惊异,查探一番才知晓此人只是与润玉恰巧相似。
温珩表面上倒是一派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实际上却是一十足的花花公子,与润玉自然是大相径庭。倒是与彦佑脾性相投,只是彦佑实在看他那副尊容不顺眼,故而总是明里暗里拿话损他,而温珩当然不是吃亏的主,却总是奈何不得彦佑。一来二去,两人不打不相识,也算半个朋友,
邝露在一旁将这两位的你来我去瞧得一清二楚,也明白温珩与润玉性子南辕北辙,逐渐放松下来。她本就不多话,也不想插话。眼前良辰美景,她不愿辜负,便多饮了几杯酒,听到他二人说到有趣之处,那些惆怅难过也被冲淡,不禁笑出了声。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已有醉意。
彦佑和温珩同时转头看她,她迷迷蒙蒙的看着温珩,含糊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名讳,倒是在下失礼。”
“萍水相逢,这些身外之物……”她默了默,沉思少顷,轻笑一声, “倒是我多虑了,相逢即是有缘,邝露,我叫邝露。”
“秋荷一滴露,清夜坠玄天。好名字,果真人如其名。” 温珩夸赞道,目光深邃地看向他,似乎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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