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碧落银河畔（润玉邝露同人）》良木一个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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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润玉携着邝露使出挪移之术眨眼不见了踪迹，徒留后来一干人等惊异不安，费心揣测，他二人自然对后事一无所知。

　　乐陵城中一处偏僻窄巷，寂静幽深，两边的围墙爬满斑驳青苔，这巷子里长了一颗巨大榕树，撑开的树冠将白日遮挡，只有几缕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繁茂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偶然从层叠掩映间传出几声鸟鸣。

　　突然，这平静被打破，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空中一点，扭曲了附近景致，随即碧华流转，现出润玉和邝露身形，还好此处人迹罕至，这在凡人看起来神妙奇异的一幕只惊动了停落在深巷古榕上的数只飞鸟。

　　怀中女子安静的几近悄无声息，若非真切的触感，润玉几乎要怀疑她是否还在。他垂下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半仰着一张素净的面孔，瞳孔涣散，虽对着他却似乎看向未知之地，润玉在心里暗自捋了些许的不快，只以为她又在神游天外，便毫不客气的弹了她的额头，“醒了没，你是……不打算放开了？”他眼尾上挑，带着些许轻漫，又提起被邝露紧紧攥住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邝露被他一激，眸子才缓缓聚焦，眼前是如玉似月的青年，清湛拓落，风骨卓绝，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至尊至崇的神灵，而现在这个神明目光幽然，若水绸缪，正似笑非笑举着他们二人十指交叠的手状若玩味的展示给她。他指尖的微凉和掌心的温热都透过贴合之处直达她的心底。

　　邝露有短暂的恍惚，接着便是心慌意乱，她那厢还神思恍惚，云里雾里，转眼又因他亲昵举动而心乱如麻，眼前的润玉既熟悉又陌生，她迷迷茫茫，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风过，带起了不知何处飘来的柳絮晃晃悠悠的落在邝露发间，润玉伸手想替她取下，邝露不知缘故，抬头只瞧见润玉伸手直冲她而来，一惊，身子先思维一步做出反应，忙不迭的撒开他的手，就要躲开，她退得急，又是匆忙之下，心神与脚步同乱，哪还会注意周遭环境。

　　身后是凹凸不平的石墙，眼看她将要撞上，“小心”润玉出声提醒，伸手将她一把扯住，他有些淡薄的嗔怪，又觉得好笑“你在躲什么？”

　　邝露垂着头，额前细碎的落发半遮住她的眉眼，看不清神情，她嗫嚅着，勉力维持着一贯矜重“陛下不是还要去洞庭吗，眼下天色不早，莫要误了时辰。”

　　掌中的手腕细瘦的不堪一握，轻而易举的被他桎梏，眼前女子明明是低眉顺眼的姿态，落在润玉眼中，却是无声透露些窘迫和反抗的意味，她常以端庄稳重示人，总要时刻保持着矜持妥帖的外相，如今种种行为举止却显出几分稚拙。

　　她一举一动为谁所牵，润玉心中敞亮，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自是不会笑话或继续逗弄，他放开她，“确实如你所言，那我便离开了，你也早些回去。”

　　“是”邝露微微矮身，闻他语气似恢复如初，一颗波澜动荡无处安放的心终于稍安，只是还是不敢看他，匆匆行礼后就要离开。

　　“等等，你这身装扮不好看，”邝露堪堪转身之际，又被他扯回身边，在她惊疑不定下，润玉便提溜着她转了一圈，将她化成另一副容貌，然后上下打量露出满意神色，认真叮嘱道：“若你想出门便化成这样。”

　　邝露只以为他为自己换了装束，却不明白这多此一举所谓何事，因着好奇暂时忘却窘怯，她却不会问询，只抬眼短暂睨他，等他开口言明。

　　润玉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笑得温温和和，眸光若水生花，一身水蓝华服更衬他丰神俊逸雍容尔雅，随即他身形变淡，逐渐隐没空中不见踪迹。

　　“记，住，了。”这三个字绵绵密密呢喃于在邝露耳畔，尾音落处说者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似乎有意被她捕捉。

　　邝露眼中流光滟滟，神情恍恍，望着他消失之处思绪纷乱，连何时走回湖岸院落都不知情，直到她安坐在自己房中，无意看向黄铜镜时，才找回一些意识。

　　镜中是完全陌生的面孔，虽然看不清晰，邝露诧异莫名，走近去看，大致能瞧出是个平淡无奇的面貌，邝露瞧着镜中的姑娘也露出吃惊的神情，与她四目相对，她焉能不明白。

　　“怪不得，怪不得”她如梦呓语，想到那个触手可及的答案，既是恍然大悟又是百感交集。她的心不可抑的躁动，“若是，若是……若是……真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得偿所愿……”这四字在她脑中一遍遍回响，越来越清晰，最终宛若实质在她耳边振聋发聩，邝露一震，才恢复些许清明，她口干舌燥，满面通红，一口气喝了几杯水才平复了心情。

　　那层蒙在她心上日积月累的尘埃，似乎终于得以洗涤……

　　月明星稀，子规夜啼，凡尘万物归于沉寂。人间被大神通隔离出的一处化外之地，此间所有生灵正经历一场得天独厚的造化。

　　一滴，两滴，三滴接着无数的露水因天地元气牵引悬空漂浮，逐渐凝结在一起形成浅淡的雾气，不论时令，沾染这水汽的所有奇花玉英连夜绽放，山林草木疯长，毛羽鳞鬣呼吸之间肉眼可见身形膨胀，可惜奇景如斯却被重重叠叠的迷幻禁制掩盖，无人窥见。

　　这奇景持续到天蒙蒙亮才结束，一干事物都恢复到正常现象，只是比起日前略有成长，可内里却大不相同。若是有些机缘深厚的，生个三五百年便能起了灵智，自此修炼超脱也不是全无可能，最普通的也能比其他俗物活得长久。

　　一夜无梦，邝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后灵力充沛，她惊讶发现自己千年未松动的修为竟突破了桎梏有了长进。修炼是水到渠成，在睡梦中便已完成，邝露放出灵力探知，察觉到周遭天地灵力攀升，前因后果便想出个大概。水生万物，裨益四方，自己虽资质平平，到底做了几千年神仙，润泽方圆几里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这实际到底是与她所想有所不同，至于究竟如何，眼下的她一无所知。

　　自润玉走后，除了将他日前透露的几分爱重反复咀磨，兼或不时浮现在脸上的痴笑，邝露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所事事。她忙碌惯了，时间一长反而受不住这清闲日子。

　　人间自是有许多风光无限的好去处，她开怀顺心，仙力充盈，有劲没处使，某日突然想起润玉临行前的话，自然乐得趁着良机出门领略人间的锦绣江山。

　　有了此念便一刻都不耽误，邝露换过形貌，使个法术横跨万里，眨眼间换了一方天地，经此一回她得了乐趣，便时常外出游玩，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每每只在夜幕低沉时才回到住处。

　　祁连残雪，孤城碧落，江南烟雨，大漠孤烟……这些被描绘进诗词歌赋里的风花雪月，被天下人吟诵歌咏了无数遍的明景奇观，自此多了一道不起眼的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