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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冤孽初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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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凤凰那日从宫中出来,情知朝廷不批自己要粮要饷的折子,只怕多是二圣疑忌自己之故,心中愈发闷闷。她此时领兵三年之期将满,如不再带兵远征,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凤家门风,代代以百姓安危为己任,凤凰眼见今年边患事重,实不忍心弃边陲百姓不顾。因此,虽缺粮少饷,少不得也只好仓促准备领兵北征。
到了边关,果然今年北靼抢掠百姓肆无忌惮。凤凰大军到处,虽稍有收敛,可是无奈凤凰军少,边界太长,时时有手足难顾之事。凤凰、蜻蜓日夜殚精竭虑,苦心筹划,只好一边集村并屯,把百姓尽量安置一处,一边两次以军中运粮车队为诱饵,设兵伏击。重创了北靼汗王的精兵四千,边关的日子方才好过些,百姓皆称颂不已,边关孩童时时拍手唱道:“凤凰入黄沙,平安百姓家。”
只有凤凰、蜻蜓知边事哪能如此善了,只是相对苦笑。眼前胜仗倒是虚张声势的份儿居多,只因凤凰疑忌当年南边藩国王子吴赛南带兵入京帮当今圣上改朝换代存心不良。虽说他是应前朝中人所请,可是其居心叵测昭然若揭,所以并不敢抽南疆兵马前来,是以自己的势力越发孤单了。
倒有凤之山旧部将军郭宝者出了一计:买华丽毛毯丝绸几箱,将内地患伤寒之人安置其上,几日之后,收拾起来装于华丽箱笼之中。扮作商队在北靼大军常到之处出没,引北靼人抢掠,好使其军中瘟疫蔓延,再无力袭扰,以解凤凰军力不足之危。
蜻蜓觉得此计太过阴损,摇头不止。
凤凰皱眉细思良久,也觉得次事行来有违天德,并未允行。不过她领军日久,做事总有个有备无患的习惯,所以只是吩咐郭宝忠将那带病的东西好好预备出来,严密封存,并一再嘱咐,没有自己的将令万万不可开封。
郭宝忠领命去了。
蜻蜓劝凤凰道:“妹妹,这计策太过狠毒,咱们还是不行的好。”
凤凰点头说:“这疾病传播起来,如何分得他是士卒还是百姓?我也是这么觉得这是个造大孽的办法。姐姐你放心,这不过是先这么准备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
凤凰看蜻蜓舒了口气的样子,突然道:“姐姐,这郭将军心地狠毒,怨不得父亲在日说这人用兵狡诈,城府深沉,只是眼光不远,可用需防。以后我们要多留心他才是。”
蜻蜓本来也有此担心,现在看凤凰心中有数,她就放下心事。姐妹俩正说着,突然听见营门外人马喧哗,早有小校回禀:“启禀大将军,营外有客商名唤杨隆者前来给我们送酬军粮饷。随行一个自称燕山派淡竹的小姑娘说是要给将军送信。”凤凰听了尤则自可,那蜻蜓早顾不得了,急忙称请。
原来自那日武林大会之后,杨渥甘心随蜻蜓回燕山当老百姓,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地当起了教书先生。
杨隆弃位为民之后,待要和蜻蜓行走江湖去了,可谁知蜻蜓跟凤凰回朝廷做了从军。他杨隆大侠武功确实不大高明,这江湖行走几天也就厌烦了,别出心裁的在燕山脚下开了一个饭庄,经营有道,不过二年的光景已是日进斗金,开了分号数处。兼之这两年蜻蜓在朝廷中得了赏赐无数,心疼杨隆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于是把自己的赏赐俸禄全都暗地里贴补了杨隆做买卖。这一下杨隆资本充足更加了不得了,钱庄、煮盐无一不做,买卖兴隆,不出三年,竟有些陶朱公的意思了。他此番听说凤凰出兵粮饷不足,十分担忧,当即筹钱筹粮,给心上人雪中送炭来了。
那淡竹却是当日听说青蜂师姐又给蜻蜓写信,放心不下那日师哥的伤风好了没有,自告奋勇讨了差事要来送信。青蜂看她年纪幼小只是不依,急得淡竹险些哭了出来,还是杨隆打了包票说随着他是万无一失的,淡竹此行才能成功。
凤凰迎接他们进账感激不已,蜻蜓和杨隆打着清点粮草的旗号自己说悄悄话去了,淡竹把信交给凤凰之后,偷眼打量这折腾师兄三年不得安稳的朝中第一武将,果然是雪做的肌肤,花做的肚肠,美艳中透着飒爽,娇柔中埋着聪明,好一个绝色的美女。
却说这凤凰打开信细读,青蜂在上面说得明白,云潇潇已经打开了心结,于自己起兵之后半个月来军前找自己相会了。
凤凰看罢喜上眉梢,兴奋之情,难以自抑。抬头看见淡竹正笑眉笑眼的看着自己,料想这个小丫头只怕是什么都明白的。不禁一阵忸怩,好容易别过了这个劲,轻轻的把淡竹拉到身边,眼见这个女孩子眉清目秀,真好个模样。十分喜爱,只是问她今年几岁,在燕山多久等话,两个人十分的亲热。
到了正午时分,凤凰吩咐开宴,四个人坐在一处十分亲厚。宴中凤凰偶然问起他们几时从燕山出发。淡竹说:“已经走了有一个月了,我们是师哥下山三日之后动身的。”
凤凰突然脸色一僵,手里的筷子“当”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蜻蜓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想云潇潇单人匹马,出来的又早,应该早到了才是,青蜂这封信写的其实应该无用。可是为什么到如今还不见人影?莫非……
凤凰起身就要召集众将带兵出去寻找。
蜻蜓一把拦住她说:“他要有事也不是这一刻,你现在大张旗鼓的带人出去找,岂不是给北靼人报信说有这么个要紧的的人不见了?就是没事也要出事。我看他也许路途不熟,走差了也说不定呢。凤凰,我们应该先打发人到附近的集市村落暗中寻访才是啊。”
凤凰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不能不服姐姐说的是,当即秘密差了军丁无数到附近村镇去打听。
傍晚时分有军士回话,风口镇掌柜的曾经见过云潇潇踪迹云云,只说五日之前,往西边去找北靼人了。听了这个话早把凤凰急得险些晕了过去,要知那风口镇以西倒有多半是北靼右都督多罗泰的驻地,此人善于用兵,仇恨汉人,尤其跟凤家这几十年来可说是有血海深仇,可知云潇潇一旦落入他的手里凶多吉少。
凤凰再也忍耐不住,击鼓聚将。
蜻蜓看她方寸已乱,可再没有什么可以劝阻的话,只能担心不住。
凤凰平定了一下心神,手拿朝廷诏书对众将说道:“皇上已恩准了我们的治边方略,我料北靼老王爷朝不保夕。不如我们趁此机会,一举起兵杀了那北靼右都督,保我朝廷万代安康。”
蜻蜓在旁边听了暗挑大指,心道:我这妹子,以公徇私,竟做得毫无破绽,第一武将做的果然并非侥幸。众将摩拳擦掌,只是周齐上前施礼道:“大将军,我观现在天时不正,只怕要起狂风,于我们出兵不利,不如等……”
凤凰截住他的话头:“我正是要速战速决,出其不意。”
老将军郭宝忠上前附和:“兵法有云:有而示之无,凤将军说的正是兵法大义。老将愿打头阵。”众将附和不住,只是旁边周齐、蜻蜓听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各人的心思都转了一个圈。
周齐见大将军出兵的心意已决,又献计道:“不如让小将少带人马,假做窥探那右都督的营盘,诱他出来厮杀。我且战且走,把他带入我军包围,将军一举将他狙杀。好在我们旨是要他一人的性命,速战速决倒并不是不能。”
凤凰听了连连点头道:“周将军,你这计策美则美矣,未至尽妙。”
周齐听了不解说:“请大将军指点。”
凤凰说:“当是我带人马前去窥探他的营盘才引他得出。”
凤凰说罢见众将都要劝阻,笑道:“周将军,要钓得金螯来,定要香饵足。我凤家与这多罗泰两代有厮杀之仇,非我诱他不出。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众将看劝说无效,也就不敢多说,下面只是凤凰分兵派将不提。
只是到了最后,凤凰咬牙良久,似下了大决心,终于对郭宝忠道:“郭将军,那东西,我们可以发出去了。”
郭宝忠起初还是一愣,玄即明白了凤凰的意思,他见大将军还是采纳了自己的计谋,深为得意,双眼四下一扫,耀武扬威的出帐准备去了。
散帐之后,凤凰、蜻蜓默默良久。之后凤凰终于出声:“姐姐,倘若他不抢,这瘟神就不会跟他回去。姐,我知道这事太过阴损。可是,我们实在兵力有限。云大哥他……我,我只要北靼大乱,他才多一份平安的指望。我实顾不得这许多了。”
次日天明,凤凰只带一百轻骑,旗帜鲜明出营往北,直奔多罗泰大营而去。
凤凰只在他营盘前转上了两个过儿,便早有北靼兵丁报有敌军主将前来探营与这右都督知道。多罗泰闻听此事,这还了得,这凤家后人特已的狂妄了。提刀上马带人杀出,待看见凤凰身边并无多少兵士,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只骂:“你这丫头目中无人。”挥刀就砍。
凤凰带兵且战且走,眼看把这多罗泰引入了事先的埋伏。
凤凰心中大喜,正要拍马上前助战。突然跨下疾风“咴咴”乱叫,再不服管,只驼着凤凰向西跑去,凤凰身边亲兵连忙追赶,无奈风沙渐猛,视线不清,凤凰的战马又快,渐渐追赶不上,就这么丢失了凤凰的踪影。众亲兵无奈,只好分出人回营禀报蜻蜓,其余继续寻找。却说凤凰在这北靼频繁出没的地方勒马不住,心中焦急,口里不自觉喃喃说道:“哥,这马看来只听你的话,你怪我,它也跟着怪我了。只是怎么就挑选这么个时候?”
这时风沙越来越大,只吹的凤凰在马上摇摇晃晃,可是疾风仿佛有了它自己的心意一般,再不听凤凰使唤,任狂风怒吼,沙石满天,只是一个劲儿的往西奔去。凤凰模糊间仿佛看见远处丘陵边似转出两个北靼骑兵,心中一凛:我现在连眼睛都挣扎不开,偏偏来了敌人,真是天灭我也。正想着北靼骑兵已到了跟前,凤凰无法,提起银枪勉强应战,若在平时,这两个北靼骑士本不在凤凰话下,可是如今风沙太大,凤凰终是不如北靼人习惯如此恶劣气侯,眼前一片昏黄,十几照面之后,一个不留神,肩头不知道中了什么钝器一击,凤凰“哎呀”一声栽落马下,头盔翻落。凤凰伏在地上,觉得隐隐有脚步向自己走来,知道不好,心里一凉,想我凤家代代英烈,岂能做人俘虏?况且自己是一个青年女子,更是不能落入人手的。心中默道:哥,我终是没有福分和你长相厮守。思一及此,再不犹豫,拔出护身的匕首,只向心窝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