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下西楼》年少好酒

13、第 13 章

　　''鲤伴，你说，酒越喝越暖，还是越饮越寒？''
　　且末收回探向窗外的视线，看向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给自己和鲤伴又各自斟满一杯。
　　''你若想要这温酒暖心寒，自然是徒劳。''
　　鲤伴早已看出她的异样，从进这桃花坞开始，且末脸上便愁云满布，眉间紧锁，眼神里也尽是忧郁伤感。虽然她一般就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平时的她眼底更多的是淡然和无所谓。
　　''呵...呵呵...莫对黄花负孤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再一杯，她并没有送到嘴边，而是将手伸向窗外，对着皎洁的月色冷笑，手中的酒杯斜置，洒在桃花树的壤上。
　　''我终究放不下关于北清组的恩恩怨怨...''
　　且末紧紧攥着骨瓷的酒杯，指节泛白，青筋渐起。鲤伴看她，眼角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白光，神情里满是恨意，胸膛略微起伏带着呼吸也紊乱了些。
　　''可是我...可是我...我...不想这么亏欠地活''
　　脑海中熟悉的面庞一幕幕出现，心头绞痛，眼角带泪她不敢再与鲤伴对视，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软弱。手指试探性地穿过且末的发丝，而后毫不犹豫，鲤伴将她揽入怀里，右手覆在她半张脸上，指尖轻轻摩挲，擦去微凉的湿润。
　　''那个在父亲死后为了风神之位，而对北清组赶尽杀绝的戊刹，我以为我会毫不留情地让他血债血偿，可是当我杀完他的一半家丁，望着地上的血水，闻着空中浓厚的血腥味，听着妇孺刺耳的尖叫哭泣求饶声，我...我逃了。''
　　''等再有意识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桃花坞......从此我整日买醉，企图麻痹自己...但是...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醉生梦死，你越是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忘记了，你反而记得越清楚。''
　　她从他怀里挣脱，却并无其他动作，反倒顺势直接枕在他的双腿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就如那日一样，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淡淡地说着。
　　''为何要逃？''鲤伴并不惊讶于她的过去，他知道她口中那个嗜血亡命的且末，只是满是戾气地活在她的回忆里。
　　''为何？你问我为何？''且末念叨着，声音越来越轻，她闭上眼，不作回应，抬手喝下最后一杯。
　　鲤伴其实心里十分清楚答案，她站在那里一个一个取人性命的时候，那副容态和当初她被屠门的时候看到的杀手的模样别无二致，她发现杀戮是无用的，填满不了她那颗满是空洞的心，而他知道这一切她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愿面对，毕竟除了屠杀，还能有什么办法去遗忘呢。
　　''切，才不告诉你呢！你个大坏蛋，上次把我吊起来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又醉了......鲤伴无奈地叹口气，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唇角带笑地拿起一杯酒浅饮。哪知刚刚抿下一口，且末就从他腿上窜了起来，跪在榻上，双手搭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下，她迷离着双眼，面红如玉，粉颈低垂，娇嫩如樱花的双唇微嘟，似在生气。被她这么一扑，鲤伴不得不一只手撑在身后，身体后倾，另一只手拿着酒杯，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饶有趣味地看看她这回想干些什么傻事儿。
　　且末作势正欲开口，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掌柜让我送来醒酒汤，说照平时这会儿你该开始醉了，您看需要小的我进来服侍吗？''虽是询问但也就客气地一说罢了，之前他也都是直接进来送醒酒汤的，故话音刚落，他便推开门，却只开出一条足以递手的小缝，门便受力再也推不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缝隙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那强大的妖气和灵力让他没由来地颤抖起来。
　　''递进来，退下。''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是..是是...是。''提起虚软的脚小二立刻就跑没了影。
　　鲤伴才将醒酒汤接过，回头看且末已经沉沉地睡去，如何唤也唤不醒。鲤伴将其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又把身后的披风解下盖在她身上，双手留恋在其乌黑柔顺的发丝，久久不肯离去。只到天色莫白，见且末双颊红晕已经褪下，才轻柔地将其抱起，从窗户越下，飞身往赶回中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