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Vassa

5、第5章 嫉妒

　　霍瑜安到家的那一天，霍谦一个人在前头院子里和大金毛玩儿。
　　几辆车先后进了院子。霍谦看见陈秘书提着个篮子进了家，后面还跟着些穿白色衣服的医生。
　　霍谦长大后，有一天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那个篮子里装着霍瑜安。
　　霍谦轻轻拍了拍大金毛，一个人悄悄进了屋子里。
　　进屋的时候遇见了管家，管家神情有些奇怪，霍谦正疑惑着，管家又告诉他今天可以随便吃零食，只要不上三楼就可以了。
　　三楼是安娜住的地方。
　　霍谦乖乖点了点头，转身又去了院子里。大金毛还在那里等着他，看见他又出来了，金毛开心地摇了摇尾巴，就往他身上扑。
　　霍慎泽想要亲自告诉霍谦“安安回来了”这件事，用一种他认为比较合适的方式。
　　霍谦今年冬天马上满六岁。他知道之前家里愁云密布的原因——安安不见了，或者说，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家里的阿姨、爷爷以及照顾他的管家爷爷都说过这样的话。他能听懂大家说的话，不爱表达并不代表他听不懂。可是现在爸爸又告诉他安安回来了。
　　霍谦有些糊涂，总感觉所有的事情都绕成了一个毛线团，他都不知道这个安安是谁。
　　“总而言之，就是安安回来了，以后，安安也会和我们一起生活，谦儿懂了吗？以后就是妈妈，爸爸，安安还有你，我们四个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要保护和爱护彼此。谦儿以后可以保护安安吗？”
　　霍慎泽低头帮霍谦系上安全带，将霍谦裹在毛衣里的衣领好好整理了一下，亲了亲他的脸。
　　“可是，这个……真的是安安吗？”霍谦小声答道，有一些不确定。
　　“当然。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可以吗？”霍慎泽凑到霍谦耳边悄悄说。
　　霍谦轻轻点了点头，褐色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好奇又害怕：“好……”
　　“其实呀，这个安安就是之前的安安。但是小谦知道的吧，安安出生的时候生病了。所以爸爸就让医生在医院照顾他，等他好了才把他接回来。”
　　“这样啊……”霍谦还是有些不懂，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不过他相信爸爸不会骗他，“好的，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安安的，会好好爱护他、保护他，安安以后也不会生病了。”
　　“哎呀我们谦儿真乖。好了，我们回家吧，和妈妈一起吃晚饭。”
　　“可以和妈妈一起吃饭了吗？” 霍谦本来乖乖坐在副驾驶，听到霍慎泽的话后，开始不停地扭来扭去，眼里藏不住开心，“妈妈的病好了吗？安安回来妈妈就会好了吧？”
　　好了之后就会继续和他一起玩了，对了，以后还可以和安安一起玩。
　　“对，但是啊，你要好好照顾安安，妈妈就会越来越好，懂了吗？”其实霍慎泽也不确定，陈医生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但自从霍瑜安来了之后，安娜一天一天在变好，也是事实。霍慎泽从最初就不确定陈医生的话到底对不对。
　　至于霍国安那边,则选择了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霍国安向来不愿意理睬家里那些琐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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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桌上都是霍谦爱吃的。霍慎泽特别吩咐了厨房要多做点霍谦爱吃的——他担心霍谦看到安安之后不开心。
　　“爸爸，我要吃那个，金鱼的那个。”霍谦指着一个金鱼形状的山药泥，有些撒娇似地对霍慎泽说。
　　霍谦不怎么爱撒娇，霍慎泽一时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有些震惊，还是忍不住想笑——不经常撒娇的人业务不太熟练。
　　“爸爸给你端过来，这只小金鱼都是你的。”
　　“谢谢爸爸……妈妈，我还想吃你那边那个。”霍谦转了转眼睛，转头又笑着对着安娜说。
　　霍瑜安睡在餐桌旁的婴儿床上，安娜一直在逗他，没有听见霍谦对她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霍慎泽装作不经意一样碰了碰安娜，安娜才转过头来。
　　安娜剪了短发后，看上去爽朗了不少。过去半年体重掉了不少，脸显得更加瘦削，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怎么啦？”
　　霍谦望着安娜，心里只觉得委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指着安娜的方向说：“那个，我想吃那个……”
　　霍谦指的是一盘炒西兰花，霍谦不爱吃蔬菜，尤其不爱吃西兰花和胡萝卜，但霍慎泽要求他每天至少吃一次蔬菜，今天偏偏就遇上了西兰花。
　　安娜把霍谦指的那盘西兰花端到了霍谦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又侧过头去哄霍瑜安。
　　没有其他的反应——至少这不是霍谦想要的反应。
　　此时，六岁的霍谦有很多期待。比如说，安娜可以夸一下他怎么这么勇敢，居然敢主动吃西兰花了。或者，安娜很惊讶地问他：“谦儿不是不爱吃西兰花吗？”再或者，安娜会埋怨道，怎么给谦儿做西兰花吃啊？还有，妈妈都好就没有叫他的名字了，是不是都把他忘了？
　　安娜只是很平静地把那盘西兰花端到了他面前，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去逗那个刚来的小孩儿。明明那个小孩……就不是爸爸妈妈的安安……
　　霍谦低着头吃西兰花，头发落到额前遮住了眼睛。他很难过，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消解这份难过。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了桌子上。霍谦有些惊慌地擦了一下眼泪，把筷子放到了腕边，转身离开了餐桌，声音因为哭泣带了点鼻音：“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
　　霍慎泽叹了口气，好像谁都没有错。霍慎泽看了一眼安娜，安娜还在逗霍瑜安。尽管霍慎泽清楚地知道安娜生病了，和以前不一样，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些怨气。
　　这是霍慎泽自安娜生病后第一次有这种心情。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连谦儿都不在意了吧？以前无论照顾安娜有多累，霍慎泽都能体谅。现在涉及到谦儿，霍慎泽反而有些不够理智。
　　谦儿这些日子过得不好，霍慎泽知道。今晚他看见霍谦主动示好、主动撒娇，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酸。
　　谦儿那是以为没人在意自己，开始看人眼色了。
　　想到这里，霍慎泽又叹了口气，放下碗筷，直接去了二楼霍谦的房间。
　　“敲敲门，猜猜我是谁？”
　　霍谦一个人趴在床上正难过，听见敲门声，整理了一下心情，抽泣道：“爸爸，我知道是你……可是……我现在想……想……一个人……”
　　“啊？谦儿现在想一个人呀。可是爸爸现在好难过呀，本来想找一个人说说话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
　　霍慎泽故意高声说话，想着霍谦即使躲在被子里也能听见。
　　过了一会儿，霍谦还是开了门。他顶着一头乱糟糟又软塌塌的头发，眼圈红红地望着霍慎泽，一边哭一边问问：“爸……爸爸怎么了？怎么难……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