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开矿事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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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阳新地震，数万人流离失所，各地绿营兵都已奔赴北方抵抗联军入侵，当地留驻的士兵又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总督大人调走去河南修筑芦汉铁路的南线，是而总督大人无暇分身，赈灾之事便由巡抚谭大人主持。
谭大人虽已七十有八，但去年刚想尽办法向朝廷申请了拨款，饬治堤坝，且在岸边广种草树，可这地震让几十万雪花银和他的一腔心血瞬间便付之了东流。谭大人将地动局的几名官员暂且关押，带着二十几名官兵连夜出发向阳新县奔去了。到了阳新县已是七日之后，这阳新县知县刚上任短短数月，但想必祖上封荫不够，地震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笔耕不辍，谁想到书架倒下来恰好砸在了他头上，郎中还没到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现在县衙里推了个矮胖子县丞出来与巡抚大人回话。这个胖子姓白名展廉，但看身材和脸上的油水倒不像个廉洁的人。
“巡抚大人，余震已过，想必已无危险。经过初步勘察，县里倒塌的房屋八十余间，死亡十六人，重伤三十一人，其他轻伤者数百人，已从临县又请了三位郎中。卑职私开粮仓赈济，还请大人责罚。”
谭巡抚捋着胡子听着点点头，
“做得很好，带我亲自看看。”
白展廉带着谭大人走了一圈，阳新县是个小城，从城西走到城东也就个把时辰，现在看去虽谈不上满目疮痍，但看着灰头土脸的百姓也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谭大人回了县衙吃了一点饭，他岁数大了又连夜奔波，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喝了一点米粥，白展廉却正当壮年还是个胃口颇大的人，但在巡抚大人面前不敢造次，也只能陪着喝了一小碗稀粥。
“屯粮可够？过几日银子便能到，房屋倒塌的补二十两银子，死亡的补十两银子，重伤的医药钱暂免，轻伤据伤情处理即可。房子倒塌无处可去的人分散到县里其他人家中，钱粮到了一并补齐。有田地毁坏的也报上来，春季播种可补。马匹等牲畜若是死了立刻用车拉到城外去焚烧，避免疫情。”
白展廉点头如捣蒜，不一会儿领命下去了，他出了房间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毫无野心，就想当个县丞，多赚点银子吃饱饭而已，谁想到知县这个短命鬼因为个书架子归了西，他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目前看来处理尚算得当，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巡抚大人投到大牢里去。白展廉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明日可能有雪，然后急匆匆地下去布置工作了。
阳新县身处震源，伤亡及其他损失尚在预料范围，可这靠江的十几个村子已经一夜之间消失了。巡抚大人得知大江堤坝有了缺口之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骑了马便要走，好在被身边人按住了，否则这七十多岁的谭大人很可能会在路上劳累致死。谭大人急忙修书几封交给了骑兵，嘱咐按察使严查堤坝质量，又下令布政使会同都指挥使一并处理河堤问题。湖北省乱成一锅粥，隔壁怀宁县倒尚算平静。
那天晚上，何静森觉得脚下震动明白是地震的时候，急忙回身抱住了何宝廷，他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就护住了对方。震动持续了短短的瞬间，何宝廷被抱着倒在地上，他只觉得后背疼得很，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如果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他一定会选择何静森。何宝廷回抱住何静森，翻身滚到了何静森的上方，用自己稍显瘦小的身躯挡住了对方。
“二哥，我们两个人我要你活。”
何静森内心惊恐，虽然距离很近，但是他并没有听清何宝廷的话，但从动作他分辨出了对方的意思，当他重新将何宝廷压在身下的时候，震动已经停止了。从文从武跑了出来，
“二少爷，三少爷，没事吧？”
两个人上前扶起了何静森何宝廷，何静森催促三人到庭院的空地去，因为很可能还有余震。待地震平息了，各处确认，发现除了碎了两个花瓶外，倒是没有其他损失。何静森确认自己家里平安无事便连夜赶到了守备府，随着沈守备一起到了崔知县家里，崔知县动作更快，已经派仆役出去查看了。天快亮的时候，仆役们回来了，怀宁县内无房屋损坏和人员伤亡，只有几个人因为地震时太过惊恐，反倒在躲避中误伤了自己。
已探知震源在湖北，距离怀宁县六百余里，伤亡不算太大，但堤坝缺口淹没了十几个村庄和数千亩良田，宿松，太湖及望江三县因距离较近，对于灾民接收与否的讨论甚嚣尘上，尤其是宿松县因距离只有短短六十里，百姓早已风声鹤唳。
春节的时候李佳原想留在怀宁县去何静森家里过节，但临近春节，领事馆来了信，将人带回了上海。年后过了正月十五，李佳又赶回来了。这个洋教士在混乱中看到了自己传道的机遇，向沈守备借了四个营兵，一路被护送着去了宿松县。
因厘税再次增加县里的商会派了人与崔知县商议，崔知县几次向上报告都被驳回了，这驳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知府王之春。到了二月份，天气和暖，商会的人和部分百姓不堪重负在县衙门口聚集得越来越多，何静森等人日日守在县衙门口，以防出事。崔知县愁得脸颊都凹陷下去，本就脸长，此刻倒是越发像凯撒的兄弟了，逢人都是拉着一张马脸，他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即便刮了他他也没办法满足门口上百人的要求。
正当崔知县一筹莫展时，郎天华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还拿着领事馆与总督签署的新条约，允许英国在皖开矿，各地官府应予以协助且保护人身财产安全。崔知县这才知道，什么意大利的植物学家社会学家，都是骗人的借口，这个郎天华原是英国的矿务总工程师。崔知县叫来了沈守备，这下子一人愁变成了两人同愁，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像是唱曲一般。沈守备性子急，虽然自己是怀宁县职位最高的官员，但矿务本不该自己插手，应是知县协同安庆府的矿务局一同处理，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崔知县，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县衙门口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你还一味仁义下去？长此以往，我看我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
崔衍叹了口气，嘴里的新茶带着一种独特的苦味，
“派人吧，明天先捉了一批领头的人，但尽量不要动武。”
沈守备点点头，
“矿务怎么办？要是被县里的老学究和各家族的当家们知道了，我们俩也是卷铺盖滚蛋。”
崔衍除了叹气也没有办法，突然想起了安庆府出事那次，
“叫何静森来一趟。”
沈守备与崔衍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急忙让手下去何宅叫人了。
春季到了，何宝廷与何静森两人重新开始练武，何宝廷一日比一日结实，面部线条也硬朗了一些。两个人正吃着早饭，门房就来通知，说知县府里来人了。何静森急忙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夹了几口菜塞入口中，套了衣服冲了出去。何宝廷早已习惯，何静森随时会离开办公务，便自己一个人继续吃了起来。
何静森到了县衙，进了正厅，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沈守备又在，他都不知道何时开始沈守备和崔大人关系这么好了。他行了礼，两位大人让他落了座，先是你一句我一句夸了起来，何静森听得莫名其妙，大早上的将人叫来就是为了开表彰大会吗？但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他便知道了原因，立刻怒火中烧。
“两位大人，英国人要在县里开矿？在哪里？”
崔衍将条约拿了出来，
“清凉山。”
何静森看了负责人那一栏，又看了具体的条款，郎天华及利益均占的几个大字令人不能不发火。
“大人，清凉山是我们大清朝的领土，发现矿产我们是该予以一定的感谢，但利益均占是什么道理？何况郎天华此人毫无诚信，对于一个隐瞒自己身份的人我们能够信任他们经营管理矿务，还能分给朝廷一半利益吗？”
崔衍摆了摆手，
“彦宗，你说的我们二人都知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洋人已经开始在山脚下建住房，马上他们还有更多的人要来，现在百姓们都在闹，此时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何静森压住心中的怒火，他现在是带领绿营的一千多人奋起反抗，将这几个洋人直接打死还是继续装死下去？他想到何宝廷，想到聂氏，想到何家的宅子……
“发招工告示，让这些洋人出钱招百姓为旷工，薪俸必须高于汉阳铁厂。再让各家族每家出一个人去矿厂做工，需要能接触到实务。安抚为主。”
崔衍和沈重山俱是对洋人毫无好感，因此只想着如何不伤邦交情谊将人请走，或者压住县里的愤怒情绪，听了何静森的办法都觉得是良策，便点点头让手下去办理了。何静森骑着马去了绿营，他现在到绿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平日都是何庆奎坐镇绿营管理日常军武训练。何庆奎与聂元方正在商讨最新的粮饷，提及淮军湘军俱是一脸羡慕。何静森一脚踏入了房间，两个人见是他连忙行了礼，
“千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派人去请？”
何静森将郎天华的事情说了，这两人也是满腔怒气，但也觉得何静森的做法无误，即便想反抗也必须有钱有粮有武器，而他们现在一样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开矿事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