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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望生河源自西北昆山,冰川融化的雪水,从塞外黄沙漫漫之地蜿蜒曲折而下,自西奔流入南国国境,于东面衔接入望生湖。
      春末夏初的望生湖十里风光,翩翩锦绣。此时节,河道沿岸的鸢尾正开得烂漫娇媚,站在望生桥头,皆是一片幽幽鸢尾花海。
      日落西沉之时,凌凌水光在煦风之下衬托着沿岸鸢尾花海的千姿百首,如梦似幻得犹如画卷之中,那三十三天外不为人知的九重梵谷......
      湖光山色空蒙,人影喧嚣,花影交错,水光流淌,美不胜收.......
      正如歌谣所谓的,称得上是百里窈窕影,千里香芷生。

      沈系道从被窝里起身,打算去望生寺找君拾。
      沈系道收拾好自己,然后麻溜儿地出门了。
      沈府和望生寺一个在南国都城东,一个在南国都城南。从沈府出发前往望生寺,坐马车的话,少说也需一日的路程。
      骑马则稍快些,天亮出发,午时过半便可达。
      沈系道打算骑马去,还可以欣赏欣赏沿途的聘婷袅娜,比困在大马车里睡回笼觉有趣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顺道买两坛子好酒,带上山去。
      想起上次偷带进去的几坛子好酒,被戒律师傅在君拾床底发现后,全给统统倒进了后山池子里,沈系道就心疼得慌,心想这回得买小坛的,可得藏好些。
      骑马至酒坊,沈系道唤来店小倌,照着老样子,要了两壶罗浮春,又打了两桶猴儿酿。
      小二很快便备好了酒,照样用粗麻绳包裹着酒坛,放进篮子里递给了沈系道。
      沈系道接过篮子付完账,拎了酒正准备离去,一个剑客模样,青衫紧服打扮的年轻男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系道观来人,对方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细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侍从。
      那少年拦在沈系道身前,站得腰背笔直,气度从容,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家里出来的。
      沈系道最烦沾染那些有名有望有权势的人家,不想惹麻烦,又觉得方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家,挡了人家的去路,客气地道了声抱歉,就要离开。
      步子还没迈出去几步,却被那少年唤住。
      少年道:“叨扰了沈公子,在下顾言,奉我家公子的命令,邀请沈公子一叙。万望沈公子莫急着离开,船上我家公子有请。”
      少年说完便候在一旁,而此刻,沈系道以为他认错了人,懵愣了片刻,却发现人家实打实,叫的确实是沈公子。
      沈系道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站着别人,一手指着自己鼻尖,向少年确认道:“我?”。
      少年颔首,道:“是。”
      沈系道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又是如何结识了来人口中所谓的我家公子。
      沈系道只道定是那少年认错人了,牵了马就要走。
      可偏沈系道往左走,那少年也往左,沈系道往右走,那少年也紧跟着往右。
      如此几个来回过后,沈系道将篮子系在马鞍之上,对着少年无奈道:“这位小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家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我还有事,麻烦让一让。”
      顾言纹丝不动,道:“公子莫要折煞小的,叫我顾言即可。”......
      沈系道眉间一耸,心道,谁要管你叫什么,叫阿弥陀佛都可以.......
      沈系道又是几度要走,那少年却是站在原地寸步不移,把沈系道的去路堵得死死地。
      顾言坚持道:“沈公子,醉翁之意醉生梦死,我家公子初来南国,他人相赠得了几坛子好酒,偶然听闻沈公子也好酒道,故而想请公子移步,邀沈公子船上一叙,权当交个朋友。”
      顾言照着顾南卿教他的话说了一遍,心里面却在打鼓,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灵不灵。
      来之前他家公子告诉他了,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等回了中州,就让他去和百灵一起睡马棚。
      顾言听闻此话脸色大变,当即将脑袋瓜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接了任务一溜烟儿地便跑了。
      百灵非妖非怪,是顾南卿最喜欢的马。
      主人刁钻,养的马儿也是个脾气倔的。
      上一次百灵踢人一脚,那人足足在医馆里躺了一个多月。
      顾言心底叹气,跑腿还得带着风险跑,也是苦命......
      现下,顾言求只求这位沈公子,不是什么难说话的才好,他可不想回南国以后,被罚去和百灵头对头,屁股对屁股的,还得随时接受百灵的死亡凝视。
      沈系道不知这其中来回,只知道这所谓的偶然和特邀二字,爬进耳朵里,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沈系道牵着马站在街上,四周边人来人往的,那少年拦了自己去路,走也走不动,留也不合适。
      若是自己不答应,这人估摸着就要像现在这样,守上自己一日。
      反正去寺里也没有什么急事,耽误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倘若天黑寺里关门了,大不了翻墙进去就是了。
      戒律师傅肯定将自己的房间安排给香客们用了,才不会给自己留着,去迟了大不了赖着君拾将就一晚就是。
      这么一想,沈系道便觉得去见一面那少年人口中,所谓的公子也什么大不了的。
      光天化日,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被打劫不成?
      日光浅浅一层,在房檐边儿上透出一圈圈刺眼的光晕,沈系道望望日头,遂道:“那劳烦小公子带个路吧。”
      顾言见他应了,当即展眉一笑,侧身让出条路来。
      沈系道狐疑地看了顾言一眼,不是很懂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盏茶功夫,沈系道跟着顾言,到了湖岸边的一艘客船上。
      沈系道打眼看向四周,却见四周虽然舟横林立,但大多都是些百姓自家采莲子用的,都是乌篷船或泊舟。
      此刻船上不见船夫,想来离出船还早。
      倒是那客船高高大大,停泊在采莲的船堆中,稍显突兀了些,却比寻常乌篷小舟要气派得多。
      顾言将沈系道请进客船,在内庭安排了位置稍坐。
      船内宽阔而简洁,正前方一张四人圆桌,桌上放置了一些果盘,两个酒杯,一壶白玉酒瓶。
      圆桌前方处是一方软榻,桌子与软榻之间被一层薄纱挡住,榻上卧着一人,似是正在小憩。
      纱幔后的人,穿了一件白系绸缎长服,长服外面搭着丝质的青色薄纱,那人一手微抵在太阳穴处,一手素指翻转,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顾言对着内庭颔首,恭敬说道:“公子,人到了。”
      言毕便退了出去。
      榻上之人起身坐立了片刻,站起身来,抖了抖因卧睡而微显凌乱的衣衫,掀开纱帘走了出来。
      墨色的长发半束半散地披在身后,眉峰下的眼凤尾生姿,颇有些顾盼流光的意味。
      唇若涂脂嫣红,颊骨如生玉光洁,看起来就像一个新鲜烧制的玉色流光瓷器,光彩夺目得紧。
      纱帘掀开后,撞入沈系道眼里的,就是那样一张携带着微微慵懒,却又极度从容好看的容貌。
      顾南卿先开了口,却是道:“阿道,别来无恙。”
      “你好你好”沈系道礼貌一笑算做回应,心里却道:“别来无恙?什么别来无恙?我们什么时候别过了?”。
      顾南卿落坐,握起酒壶,仰头便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他瞧向沈系道,似悲伤呢喃道:“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么?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想起一些什么来。”
      “公子说笑了,沈某深居简出,所遇之人不多,委实从未见过公子。”沈系道觉得有些头疼,眼前这个人,自己好像确实在哪儿见过,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顾南卿闻言,纤长的手指却是抚上了沈系道的衣襟,猛然霸道地将人与自己的距离拉近。
      温热而熟悉的气息轻扑在脸上,顾南卿和沈系道皆是怔顿了片刻。
      顾南卿起手,扣在沈系道后颈处,感受着眼前人在指腹下极力跳动的脉搏,顾南卿一时间几乎忘了呼吸。
      沈系道还在苦思冥想的石化状态里,他甚至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莫名间就被人突然拽了一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对上一双黑不见底的瞳孔。
      四周安静的空气有些凝固起来,沈系道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诡异,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
      可是诡异在哪里,熟悉在哪里,沈系道自己怎么也答不上来。
      而顾南卿在下一刻用行动证明了,沈系道的“不适”究竟从何而来。
      顾南卿盯着沈系道,嘴角轻挑,似笑非笑,偏头就贴了上去。
      唇上传来异样的温热感,陈弄的酒味,混合着嘴间奇异的触感,沈系道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开船了的吆喝,是那些要出早船的渔夫驾船出湖了。
      这一声嘹亮的吆喝,终于将沈系道从混沌状态带回了现实,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睫,还有唇上的...
      那人正在吻自己!!!
      顾南卿手掌死死扣在沈系道的脖颈,压着沈系道下意识的反抗。
      沈系道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此刻就被吻得有些透不过气,忍不得呵了一声。
      这一声一出腔,却更糟,牙关大启,顾南卿顺势而入。
      顾南卿掠夺着沈系道的呼吸,舌尖贪婪地捕捉着沈系道唇齿间的味道......

      沈系道大梦初醒,猛然推开顾南卿,径直从座位上弹跳开去。
      仿佛瞬间患了失语症一般,沈系道口齿不清,也不知是刚刚亲吻时憋气憋的,还是被顾南卿突然的侵犯气的,此刻沈系道只感觉脸颊滚烫,指着顾南卿,不可置信地一个劲儿道:“你....你...”
      顾南卿看着沈系道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动作,眉眼挑起弧度,也学着沈系道指着自己,轻笑道:“我?”
      “你....你....”沈系道你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好一个完整的,可以用言语就将此人生吞活剥凌迟处死的法子。
      姥姥的!南国太平了多少年,没想到这青天白日里,还真有打劫劫色的!
      妈的还是个断袖之劫!
      被劫的还是自己!
      妈的活见鬼啊!
      顾南卿一步一步靠近沈系道,将对方逼的退无可退,直到对方的瞳孔,印出了自己的眼眸。
      顾南卿还欲故技重施,沈系道却是一掌劈出,被顾南卿轻松接下,顾南卿握着沈系道的手不放,将人拽近凑近,蜻蜓点水般,亲吻了沈系道的耳垂,才低声耳语道:“阿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沈系道怒不可张,什么欠债还钱,自己可从来没去那些三教九坊的地儿消遣过,难不成是沈伯借了人家钱还不起,把自己卖给人家抵债了?可是不对啊!这些年家里还是不缺银子的好么,也从来没人有过生病天灾啥的,那里会有穷到连钱都还不起的地儿啊!
      不过那些暂时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系道知道此人简直流氓至极,过分至极,不可理喻至极!
      这是被哪道不长眼的滚滚天雷,瞎劈劈傻的疯子?
      沈系道面色酡红,然而抬眼一观,眼前之人还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流氓样。
      沈系道登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顾南卿,不住地用衣袖擦拭被侵犯的部位,防着顾南卿的同时还要强装镇定。
      沈系道气极,一记利落的扫腿,踢向顾南卿,边打边威胁道:“姥姥的,欠你个毛毛雨!今天老子不揍你一顿给你打服了,你是不知道这人间险恶,别再让小爷看到你!否则....”
      顾南卿一边接招拆招,闻言挑眉,火上浇油,轻笑道:“否则什么?不知系道下次若是再见,是想对我意欲何为?”
      顿了顿,顾南卿又是邪肆一笑,故意道:“还是...系道也觉得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沈系道语顿,一拳出,再次被顾南卿稳稳扣住,沈系道呸道:“谁要见你!见你一次也是揍你一次!”
      顾南卿眉眼含笑,端着稳稳的轻佻样儿,眼神却波澜不惊,毫不怕死。
      顾南卿却突然松开沈系道,回身坐到桌前,斟了杯酒一饮而下,不以为意地道:“是么?可是系道,你打不过我,可要如何揍我呢?”
      沈系道:“......”
      此刻沈系道站着,顾南卿坐着,居高临下的沈系道看起来,倒也像是占着三分优势。
      沈系道不假思索,又是临脚当空,如一根直棍劈向顾南卿,只见顾南卿右脚略微点地,整个人便离开凳子,旋着飞舞开去。
      沈系道一招落空又出一招,双手翻飞似灵蛇蜿蜒,步步贴着顾南卿打,右手五指并排成川合拢,劲道如钢,连连袭向顾南卿的檀中肩井等穴,却都被顾南卿一一挡开......
      果然能够说是“看起来”的优势,都是假的!
      亲身实践并在十招之内迅速败北,被某人锁搂在怀里,沈系道此刻内心十分狂躁。
      怪就怪技不如人!
      顾南卿沉声,似是有些愠怒,道:“嘘~,安静点。”
      话一出口沈系道登时愣住。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为什么如此熟悉!?
      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些不安地挣扎着动了一下,沈系道怒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顾南卿依然环住沈系道,扣着沈系道双手不松,大腿也禁锢着沈系道的双脚,警告道:“你要是再动一下,我便点了你的环跳。”
      说着,便真的用手抚上沈系道侧腰,缓慢地向大腿一侧滑去,手指恶劣地在穴位四周打转,道:“据说这个穴位轻则只是下身麻痹,重则致残致死,你想试试么?”
      沈系道闻言,听话地不动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下半辈子可不想靠两根棍子撑着走路,这不在沈系道人生计划范围之内......
      好在顾南卿没再对他做什么,确定沈系道安静下来以后,在沈系道侧脸落下一吻,很快便放开了他。
      顾南卿自顾自地道:“顾南卿,春风不解江南雨的南,莫误卿卿的卿。”
      沈系道瞪了顾南卿一眼,谁要管你叫什么,叫鸡鸭鱼肉都随你,叫春也行!呸!
      沈系道见顾南卿放了他,默默松了一口气,同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指不定这疯子待会儿,又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打也打不过,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打不过便打不过,溜了还不成么!
      出了这船,拐个弯就是华盛街巷口,到时候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光天化日的,他还能追上来绑了我不成?
      沈系道脑子飞速转起来,审时度势地观察了一番情形,自己距离门的位置也就几步远,只要那人不注意,随时都可以溜!
      沈系道计上心来,轻轻抓过身侧一件东西在手,冲着前方人喊了一句,“顾南卿!”旋即手里的东西就扔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系道抓住顾南卿躲避的空档,一个闪身便越出了船坊,那还管得上顾南卿在身后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说后会有期?
      沈系道内心一抽,当下恶寒,只道又是那疯子在疯言疯语,三步两步奔至巷口,混迹在人堆里,赶紧遁了......
      顾南卿低头,对着碎了一地的瓷器片儿摇摇头,却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只是看着沈系道离开的方向,有些哀伤。
      方才真的再也不是梦,他唤了他的名字,依然轻而易举就让他失了主张。
      杳无音讯那么久,你看我还是找到了你。
      这一次我打算先对你意欲有为一下,这样你应该就不舍得再丢下我了。
      顾南卿抬手拭唇,屋外一片阳光明媚。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作“轻舟别过万重山”持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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