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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私下三关 ...

  •   杨夫人病了,病得很重,她已挣扎了三天三夜,仍然逃不出可怕的高热和半昏迷状态。恍恍惚惚中,她似乎看到了无数奇特的景象,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依然象往常一样耐心的教孩子们演练枪法,看到了大郎,二郎,三郎幼时那稚气未脱的脸庞,她想叫住他们,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忽然一条黑色的丝带紧紧的将她缠住,她想大声喊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实际上,她连手指都无力一动,嘴唇翕动得几乎不能察觉。她浑身发热,大汗淋漓,一个冷战使她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她努力张开双目,只见煌煌烛光中人影幢幢,却相互不交一语。

      “水……”她轻轻的□□了一声,床前坐的人立刻惊觉,连忙从身边的丫头手中拿来一把精巧的紫砂壶,低声说道:“娘,您要喝水?”

      杨夫人挣扎着撑起身子,竭力睁大眼睛道:“是郡主啊,你还在这儿。。。”

      “娘,不光是我在这儿,几个嫂嫂,七弟妹,八弟妹都在这儿呢。刚才太医来看过了,说您的病不要紧,养养就好了。”

      杨夫人费力地摇头:“不,我一直梦见老爷和大郎他们,大概是他们在叫我去呢。。。”话音刚落,杨夫人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她刚想再说什么,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晕了过去。

      围在一旁的杨家众媳惊呼一声,立刻围了上来,八姐忙招呼外屋郎中进来诊脉。

      “夫人这病,是因行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以至胃气燥热,热气熏于胸中,所谓内热。脾胃一伤,五乱互作,故遍身壮热,头痛目眩。不要紧,不要紧,等我换个方子再试试。”那郎中松开了手,说着便来到外间桌子旁提笔写着什么。

      待那郎中写完方子后,八姐正准备吩咐小丫头按方抓药,却见九妹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等八姐跟着她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只见红肿着双眼的九妹恨恨的说道:“八姐,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郎中,什么胃气燥热?娘分明就是让那姓谢的给气的。”忽然九妹顿了一下,象似被脑海中冒出的一个可怕想法吓住了一般,颤抖地说道:“八姐,我看娘这两天不住的说胡话,不是喊爹爹,就是喊死去的哥哥们的名字,我怕娘会不会。。。”

      “别瞎说,”八姐只觉得头皮一麻,却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安,轻轻的责备道:“娘身体一直很好,郎中也说了,吃吃药,好好将养,很快就会好的。”

      八姐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九妹,她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八姐,我害怕,我想六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八姐,你能不能写信让六哥回来啊?”

      “九妹,六哥现在是三关大帅,没有圣旨私自回京那是死罪啊。”

      “那娘呢?”九妹两只手紧紧抓着八姐的双臂,眼睛里露出乞求的神情,说着已是泪如雨下,“八姐,我没有爹了,没有几个大哥哥了,甚至我都不记得他们的相貌,我不想这次连娘亲也失去了。如果六哥回来,娘的病就好了呢?八姐,我求求你。。。”

      看着泪眼模糊的小妹妹,一时间八姐心乱如麻,从心里讲,她也盼望着六郎能回京一探,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对重病中的娘亲都是一种安慰,但是又着实担心他回京后走漏了风声,枉自断送了性命,再说了,自己写信六哥会回来吗?忽然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蹦了出来―――从三关到汴梁,快马加鞭三四日便可来回,辽人又不会掐算,怎知六哥恰恰这几天不在?如果这封信是。。。正思量间,只见七娘急急的走了过来,问道:“八妹,九妹,你们看见宗勉和宗英了吗?”

      “宗勉,宗英?”

      “是啊,自晚饭后,这两个孩子就不知道去哪里呢?到处也找不到,你们看见他们兄弟了吗?”

      “没有。”姐妹二人一起摇摇头。

      “这两个孩子跑哪里去了?”七娘急得通身冒出汗来,干着急却一时没有办法。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孩子早在一个时辰之前,趁着家无人注意,悄悄的从偏门溜了出去。此刻兄弟二人正趴在谢金吾府外的一堵外墙头上向内张望,只见院内正在挑灯大兴修葺,虽未完工,但也可初见其中外环长溪,内罗碧波,石山径幽,亭榭错落。

      “好你个姓谢的,要拆我家的楼,你自己倒盖院子盖得开心,做了亏心事,小心六宅不宁,半夜闹鬼!”宗英“呸”地唾了一口,恨恨地骂道。

      宗勉刚要接话,就听到不远之处有脚步声传来,只听见一人道:“咱家老爷刚刚来东京做生意,这门面店铺一定要端庄大气才好。其他的料子倒也齐全了,只是正厅的几颗梁柱还没有着落。”

      又一人叹道:“可不是吗,看了好几家的木料,可是老爷他还是不满意。唉! 老爷动动嘴,我们跑断腿啊!”

      宗勉本是就是极灵动极有心思的孩子,转着眼珠听了这么几句,又看了看院内堆积如山的木头砖石,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姓谢的,你不是要拆老子家的楼吗?小爷先叫你修不成宅子!”

      五天之后的黄昏,从南清宫回府的郡主刚跨进院门,便一眼瞧见宗勉正蹑手蹑脚的从西厢北角门出来,于是高声叫道:“宗勉,你过来。”

      “娘。”宗勉冷不防被郡主叫住,不禁一怔,下意识地摸摸脑袋,笑道:“娘,您叫我啊。”

      郡主看了宗勉一眼,似乎面带三分嗔怒,“你跟我进来!”

      宗勉一时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低头垂手问道:“娘叫孩儿来有什么事情吩咐的吗?”

      郡主也不答话,随意坐了靠东厢朽架前的交倚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宗勉。宗勉被母亲看的心里一阵发毛,忙从一旁的的茶几中到了一杯茶,双手递上去道:“娘,您喝茶!”

      “我不渴!”郡主脸上毫无表情,“宗勉,今天我去你舅舅的南清宫,听你舅母说谢金吾府上的花园四天前被人拆了,始作俑者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我记得有一日你七娘到处找不到你们,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和宗英干的。”

      “是。”宗勉回答的倒也干脆。

      “你们好大的胆子!”郡主右手“啪”地一拍桌子,怒道:“这事已经惊动了开封府,你知道不知道?”

      “这个孩儿倒是不知道。”宗勉挠挠头,眨巴着眼睛说道。

      “宗勉,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见长,你说实话,你是怎么去拆掉别人的花园的?”

      “娘,是这样的,”宗勉苦着脸道:“五天前我和宗英心里憋屈,就想出去走走,这一走一走,就走到谢金吾家了。看到他家正在修花园,孩儿心里就更憋屈了。忽然听一个路人说他家要在汴梁新开一个药材铺,买不到合适的木材石料,于是我就说我是谢金吾的贴身书童,因为这些日子家宅不宁,请了一个道士做法,说修花园冲撞了什么,不易再动土,所以需要把花园中已经买好的石料木材贱卖掉,问他们买不买?如果他们肯帮着拆墙,价钱还能商量。他们本来就是外乡人,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就催我去看木料。等到了谢府后,我叫他们远远的站着,对谢家的人说我是京中最大药材铺吴掌柜的长随,家里要盖花园,听说谢府的花园是仿江南的样式,于是想照样做一个,今天希望能丈量一下花园的大小。那药材铺的掌柜离得远,听不见我说些什么,又见我有模有样的丈量花园,就真的以为我是谢家的人,于是。。。”

      “于是就给你了订金,然后第二天来拆墙搬木料?”

      “那日的订金宗英一转脸就给了街边卖艺的一个小姑娘。第二天我们两个都在府中老老实实的写字,其余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娘,”宗勉抬起头,略带兴奋的说道:“那药材铺的掌柜真去拆谢家的花园了?”

      “你还敢问?”郡主看似更加生气了:“宗勉,你好歹也是大家公子,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淘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要你抄写二十遍的大学,十有八九都是你哥哥和宗琏替你写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倒好。。。”郡主越说越生气,顺手拿过身边做衣服的一把戒尺,说道:“把手伸出来!”

      “哦!”宗勉慢慢吞吞的伸出右手,见郡主的戒尺刚要落下来,忙缩了回去道:“娘,打右手不行,明天练不得字了,打左手。”接着又磨磨蹭蹭的伸出了左手,见郡主的戒尺又要高高落下,再次缩了回去道:“娘,先别打。”

      “你又有什么花招?”郡主板着脸问道。

      “娘,”宗勉嘻嘻一笑:“今天我在后院练武,听到有人沿街提篮叫卖龟儿沙馅包子,我就买了一个,结果味道还真的不坏。我想娘从小在深宫长大,一定没有吃过这些街头巷尾的东西,就买了几个想孝敬娘,娘,您看。。。”宗勉说着,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布包也不知道包了多少层,他小心的一层一层打开,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上,说道:“娘,你先吃了再罚孩儿也不迟,打到我不要紧,打坏了孩儿的心意,就可惜了。”

      看着这已经破了皮的包子,郡主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她打心眼里更疼爱这个当年早产的小儿子,幼时的宗勉有些先天不足,体格比其他兄弟要瘦弱些,就连六郎都说,‘宗勉如果练武不成,将来做个文官也好。’但是偏偏这孩子生性要强,练功习武,骑马射箭一样也不落人后,一瞬间,郡主就把要好好教训教训宗勉的念头丢到哇爪国了,她重重的在宗勉脑门子上顶了一指头,咬牙说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小魔星,如果这事要是你爹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那娘就别告诉爹不就成了。”宗勉心知母亲不会再处罚自己,嬉皮笑脸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棠儿的声音,那声音有几分颤抖,还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郡主,郡马爷回来了。”

      “六郎回来了?”郡主噌的站了起来,心里又惊又喜,喜得是自己已经大半年未曾见到丈夫,惊得是并没有听说有圣旨宣他回京,于是忙问道:“六郎现在在哪儿?”

      “郡马刚刚到府,现在在夫人的房间呢。”

      “宗勉,我们走!”郡主也顾不上惩戒宗勉,忙拉了他直奔杨夫人的东园。

      待到杨夫人的东园门首,门口伺立的丫头早快步迎了出来,道:“郡主,六爷回来了,就在内室呢。”一面说,一面帮郡主挑着帘子,等郡主进入内室一看,果见六郎穿着一件酱色江绸面青颏袍单膝跪在杨夫人床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大汉,八姐九妹也都在站在一旁侍候巾栉。

      “母亲,”已是近一年未见到母亲的六郎,见杨夫人在这不到一年中的光景中,仿佛老了十年,心中一阵悲酸,伏地就是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孩儿,不孝,孩儿。。。”话还没有说完,便一下子哽住了嗓子,只是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郎,真的是你,为娘是在做梦吧?”大概是过于激动,杨夫人身子颤抖着,已经花白了的头发丝丝抖动,努力用右臂想支撑着坐起来。

      “娘,你慢着。”六郎忙扶着她半坐起来,他身后那个青衣汉子也上前跨了一步,跪倒在地粗声粗气的说道:“盟娘在上,焦赞给您磕头了。”

      “是焦将军啊,快起来。”

      “娘,您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形?您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忽然。。。”

      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声音低微,寂静中却显得十分清晰:“为娘老了,近年来胃气不好,不思饮食,积疾而发。不过多亏了宫中的御医尽力调理,进药时辰分寸都有制度,如今已经是好多了。”

      “娘,”站在一旁的九妹脱口而出,“您的病分明就是叫人气出来的,如今六哥都回来了,您还要瞒着他?”

      “气出来的?谁气娘了?”六郎皱了皱眉头。

      “六哥,你不在府,咱们杨家被人欺负惨了。”九妹眼圈一红,将谢金吾如何鸣金扬威过府,皇上又如何下旨要拆楼搬坊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从头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六哥,我们杨家只晓得死打仗,报君恩,哪里懂这些鬼蜮伎俩?娘一气之下就病倒了,身热头昏四肢无力。那谢金吾居然还来病榻前来看望,他攒眉疾首一脸苦相,假惺惺地连揶揄带挖苦:‘其实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这可真对您不住,这可怎么好呢?要不下官再专折请旨延缓几日再拆滴水楼?可成?’”

      “有这样的事?”待九妹说完,六郎面色有些难看,他扭头问道:“娘,这事儿您在信上怎么没说呢?”

      “信,什么信?”

      “就是这封信啊?”六郎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打开了递给杨夫人道:“不是您让杨安给我送信,说您病重要我回府的吗?”

      “我没有写过信啊!”杨夫人显然也有些被弄糊涂了。

      “没有?”六郎一惊,低头又看那信,这才发现那信虽然是杨夫人的笔迹,仔细看来却带了几分模仿的痕迹,六郎猛地想起幼时几个兄弟习字,唯有八姐最擅长模仿他人的笔迹,顿时沉下脸来,回身问道:“八妹,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大概从未见过六郎如此满脸愠怒,正颜厉色,八姐九妹一时都噤住了,背若芒刺苍白着脸站着没人应声。

      “六郎,那封信是我写的,”正当八姐心里忐忑打鼓,硬着头皮准备说信是自己的手笔,就听见门口传来郡主的声音,“六郎,那信是我写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郡主,是你?”六郎这才发现郡主就在门口站着,却没有料到这不得体的事情竟是一向明哲知理的郡主所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下头的话难碍启齿,只是又对杨夫人磕了一个头道:“既然娘的身体现在没有大碍,那我就回去了。这滴水楼的事情,容孩儿再想想。”说完招呼了焦赞一声,起身便往外走。那焦赞见六郎阴沉着脸,也不敢多问,向众人一揖后,紧随六郎而去。

      “六郎,你去哪?”郡主见六郎对自己仿佛视而不见,忍不住追出了几步,问道

      六郎停住了脚步,却不回头地答道:“自然是回三关。”

      “六郎,眼下城门已经落锁了,如果要回去也不急于这一夜,不如休息一宿,明日再走?”

      六郎缓缓的转过身,见焦赞已去前院收拾马匹,周围再无他人,忍不住说道:“郡主千岁,私下三关是什么罪,你比我更清楚!”

      此刻二人隔着三四尺远,忽然郡主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却不是因为自己主动揽责而使六郎冤枉了自己,那是什么?是那冷漠的眼色,那单刀直入绝无隐饰的语气,仿佛都不是。她想一件一件地想,又都觉得不足挂怀,到底理不出到底为了什么心情如此沉重。

      “六哥,其实这事儿是我做得和六嫂无干。”不知何时八姐悄悄的来到二人跟前,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延琪。。。?”

      “六哥,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但是我真是的害怕。娘这几天一阵清楚,一阵糊涂,就连梦中都在喊爹爹的名字。这多年的过去了,娘从来没有在我们兄妹前掉过泪,可是她老人家心中的苦我都知道。那滴水楼中的一事一物莫不是娘的寄托,好多次我都看见娘就这么默默坐守在爹的灵前,千回百转,哀思总难抛开!如今皇上却下旨拆毁滴水楼,那娘。。。我知道我闯了祸,六哥你。。。”说着说着八姐竟是泣不成声。

      六郎听着心里也是一酸,他眼中噙着泪,声调温和得像父亲对女儿说话,“别胡思乱想,我也没有说你什么,你先回去吧,去告诉娘今天我不走了,等明日一早我再返回三关。对了,你去吩咐一下,让给人焦赞将军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告诉他明日再启程,去吧!”

      “嗯!”八姐抹着泪,答应了一声。

      看着八姐的身影消失在花墙的转角,六郎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郡主身边说道:“珺儿,让你刚才受委屈了。”

      “元帅刚才不是脾气大得很,不是一口一个郡主千岁吗?怎么现在想来起我叫珺儿了?”郡主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的六郎,淡淡的说道。其实从适才八姐九妹那躲闪的目光,栗栗惴惴的神情,再加上八姐早年曾得意说自己善于模仿他人的字迹,郡主一下便猜到此事定于她姐妹两人有关。

      “珺儿,这信又不是你写得,你揽到自己身上做什么?”六郎脸一红,表情有些讪讪地。

      郡主扭着脸,只装没着见,“我受委屈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稀罕?我为了什么,还不是怕你的元帅脾气当着焦将军的面发作起来,叫八妹下不来台?这么多年,娘总是话里话外的心疼八妹,如今你若是当着娘的面训斥她,娘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的滋味怕是不好受,这于娘的病更无益处。你不是当娘的,自然不知道做娘的人心里有多么不舍。你常年不在府中,我这样不为讨功邀好,只为替你尽了孝心一片。”

      俗话说君子爱人以德,细微入于毫厘,听了郡主这番话,六郎只觉得觉胸中一团热烘烘暖洋洋的气拱上来,这一份感激之情更使他愧惶难以自己,他轻轻了拉着起郡主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郡主轻轻一笑,替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又道:“好了,既然大元帅今天不回三关,我还有事情要和大元帅商量呢。今天晌午我去了皇兄府上,寇大人也在,你猜他们二位如何说?”

      “他两位有何高见?”

      “六郎,”郡主一边拉着六郎走到院中的石凳前坐下,一边娓娓而言:“那谢金吾不过是个新科状元,若非朝中另有人幕后指使,怎会如此胆大妄为?更何况皇上虽然年轻,行事却不冲动,此事若非心中早已沉思熟虑,或者这些年一直有人吹耳边风,皇上绝不会在一天之中下旨拆楼搬坊。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未,却成摧树倒屋之狂’,宗勉他们和谢金吾打了一架,无非是个借口而已,如果皇上圣意已决,什么借口找不到呢?哪些处处揣度着圣心行事的大小官员只怕各种奏折都写好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带兵,只记得‘勤于差使’,却忘了要‘慎于小人’。寇大人的意思那幕后主使之人,怕就是你的好义兄―――王若钦。”

      “王大人?”六郎吃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珺儿,寇大人怕是太多疑了。这些年我们与王家的走动是少了些,但是那是忌讳在外武将结交大臣,但是平日茶余饭后,偶尔也说及王大人,大家都说此人是个公忠勤能,有德有量,再加上他当年还是靠了八王推荐,又怎会。。。?”

      “怎么不会?先皇在世之时,我便说听此人极善结交内宦,先皇平日喜欢读那些书,看哪些文章,他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暗自打探,究竟是来臣下关心皇上读书书目,还是为了刻意迎合圣意,谁有说得清?自先皇驾崩后,原先指定了几位重臣,离任的离任,免职的免职,只有王若钦一路青云,作这么多事都不显山不露水,可见此人心地丘壑凶险。拆滴水楼无非是个引子而已,我看皇上怕是被人鼓动着对你有了猜忌之心,真正目的是要夺掉你的兵权。”

      六郎在旁听着,饶是他已经带兵十多年,这些事情竟从未细想,不由苦笑道:“这等鬼魉伎俩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我也不是贪权恋位之人,这兵权本来就是皇上给的,皇上若是要收了去,无非一道圣旨而已,何须费如此周折?只是三关好容易安定了三五年,我只担心若是辽人得知我朝中不稳,又要蠢蠢欲动了。”

      “皇上怕是认为天下大定呢。”郡主也叹了一口气,道:“说句我不该说的话,贼本来就是衣食父母,兔子都没了,猎鹰还有什么用呢?”

      六郎和郡主都没有注意到,这夫妻两人如叙家常般的对话,叫牵马回来站在屋后的焦赞一五一十的听了去,他咬着牙暗骂道:“六哥在三关饱受风餐露宿之苦,朝中居然还有小人在暗处使绊子设圈套儿跟他过不去,哼,看老子去给六哥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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