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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背信 ...

  •   赵光义原想不惊动地方官府的微服私访,顺道考察一下官政吏事,可是经刺客这么一搅合,彻底走漏了行踪,加上赵普苦谏“绝不可轻蹈不测之地”,虽然赵光义是一个洒漫成性不听劝的人,此刻也不得不听从的赵普的意见―――派人传召了当地的一千厢军,将五台山团团围住,别说外人,就是小鸟也飞不进一只。加上京中八百里里加急邸报说西夏派使臣前来进贡,不日就到达京城了,所以,赵光义只得取消了查看河东防务的计划,下令潘龙等人收拾行李,连夜下山。
      一听说今夜就回京,重阳顿时心中一阵失望,“唉,看来杨六郎今天晚上不会值夜了,那还有什么方法能拿到钥匙的拓本呢?”正当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就听见门碰得一声被推开了,重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六郎。六郎已经脱去了一路上掩护身份用的长随衣服,换上了六品武将官服―――朱衣朱裳外罩细网软甲,头戴虎头盔,脚蹬一双长勒乌皮靴。重阳心中一动,不知怎得又想起了那日火场中六郎紧紧地抱着自己:“父皇今天早上说要把我许配给他……”
      六郎却不知道重阳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急急地进了房门后,随手将门掩好,接着从怀中拿出拓好的钥匙模本,小声又急切的说:“公主,我把这个给你拿来了,郡主的珍珠衫呢?” 重阳见六郎一来就问郡主的珍珠衫,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冷笑的一声说:“杨六郎,你还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不敲门就闯入我的房间?见了公主,也下跪不行礼?”
      六郎一见重阳摆起了公主架子,只得压着性子说:“末将有盔甲在身,不便下跪,请公主原谅。不过郡主珍珠衫呢?这件珍珠衫关乎郡主一生的幸福,请公主归还。”
      重阳没有理会六郎的问话,悠悠的站起身走到六郎身边,仰着脸看着六郎,似笑不笑地说:“不过六将军来得正好,我刚刚得了几钱好茶叶,这茶煮出来,鲜嫩醇烈清香甘口回味隽永,六将军一同尝尝”
      “请公主不要开玩笑!末将是什么人,只怕没有那个口福!末将只问一句话---郡主珍珠衫呢”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重阳忽然脸一沉,冷冷地说道,“我只说把珍珠衫给你,那也要等我找到了之后呀。再者说了,我答应不把你们的事儿告诉别人,就已经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了,你还想要珍珠衫?杨六郎,一件事物,要我答应两件事情,你的算盘打的还真不错。”
      “你……”六郎一下子明白自己竟是被重阳戏弄,绷紧嘴唇,竭力压抑胸中怒气,脸色变得铁青。
      “你……”六郎一下子明白自己竟是被重阳戏弄,绷紧嘴唇,竭力压抑胸中怒气,脸色变得铁青。
      “你知道你很讨厌我。”重阳并不惊讶于六郎的反应,她找了一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只怕从今以后你要慢慢喜欢上我,因为父皇有心让我下嫁无佞府。你若是不想我将来搅得你阖府上下鸡犬不宁,就最好对我好点,忘了那个柴郡平!”

      “什么?”六郎一怔,惊讶地几乎后退一步。

      重阳凝视着六郎,忽然,“扑哧”一笑,说道:“怎么,没有想到?”说完她敛了笑容,高傲地仰起了脸,说道:“可是我对父皇说,我贵为公主,岂能下嫁一个降将之子?所以。。。”重阳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我对藏宝洞中那个先帝遗诏的盒子很感兴趣,你能帮我拿到么?”

      “若是我不帮呢?”六郎冷冷的说道。

      “那我就说你将来的二舅子通同逆贼图谋不轨。我喜欢滚汤泼老鼠,一死一窝儿!将来他们柴家九族之内鸡犬不留之时,你莫怪我。”

      “你!”六郎眼中的怒火闪烁了一下,但语气很快便转得平静,他淡淡的说道:“你不怕我告诉皇上你也牵连中?”
      “我是皇上的亲女,你是刚刚归降的汉将,皇上会听谁的?”

      六郎的眼睑垂下来,目光幽幽而动,他早听说赵光义生性多疑,自己在宫闱之外,谗言一进入骨三分,如果真的连累了郡主?他思量着,想了想一横心,道:“好!我替你做这件事情。我给你找到遗诏,你给我珍珠衫,从此我们钱帐两清!”说完,六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看着六郎离去的背景,重阳轻轻的挽起袖子,只见雪白的手臂上呈现了一个乌青的指印。可能是六郎刚才的力气使的大了些,重阳只觉得胳膊上一股钻心的痛,她一边轻轻的抚着伤处,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的神色。

      三日之后,汴梁城东,有两乘大轿打前,后边跟着一辆大骡车,直奔绛霓堂而去。这绛霓堂是京中有名的酒楼,离着城区不过二里许来地,街道两边商贾云集,一街两行三十六行俱全,人烟凑辐,实甚热闹,最是繁华的所在。。

      这几俩车横冲直撞,招摇过市,所过之处,市人皆侧身避道侧目而视。一时来到楼前,早有小厮们忙不迭地上前掀帘子,摆马凳,仔细看去,下轿的人中竟有一个是前些日还在伴驾随行的潘龙。

      “两位爷!”一个袅袅婷婷,年纪不过三十的中年女子,淡施粉黛的轻步迎出,她相貌端庄,举止娴雅,迥异寻常的酒店老板娘。“大公子,二公子,奴家王氏在这里给爷问安。”这女子至众人跟前,稳稳重重蹲下身去,说道:“爷们的酒席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暖香阁!”

      “好!”为首的是一个不过十八九的年轻人,长得也算是清秀伶俐,不过鹰鼻权腮显得略有破相。他回头对着潘龙笑道:“大哥这一个月护驾辛苦了,今日回京小弟特地做东,给大哥接风洗尘。请!”原来此人正是潘龙的胞弟潘豹。

      “好。”潘龙笑笑,跟着潘豹和王氏朝内走去。只见里边大厅支着六根朱红漆柱,摆十几张八仙桌,靠北一个戏台子,点着二十几盏孩童胳膊粗的红烛,柱子上也悬着灯,照得厅里厅外通明彻亮。外头靠着“客满敬谢致歉”的大水牌;里头却阒无人声。潘龙这才知道弟弟竟然把这座楼包了。

      潘龙一边挪步进来,一边口中笑说:“好小子,这个楼一个晚上包银多少?你不过是个七品云骑尉,一年的俸禄能够吗?”
      那潘豹尚未答话,就见王氏笑道:“二位爷提银子就见外了!人意儿可比银钱贵重!您二位这边请。”

      潘豹顺手从怀中抽出一张交子,递给王氏,笑道:“难得你巴结的好,这是500千钱的票子,今儿揽总儿有了,你自己调停分赏就是!“

      那王氏笑着领了,潘龙却暗自咋舌:朝中丞相一月奉银50千钱,潘豹一个小小的七品武官一月不过7千钱,这次一出手便是500千?这个潘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阔绰?”

      还未等他想明白,就听见内室传来一阵清冷的琴音,仔细辨来,竟是一曲《幽兰》。那音声如寒泉滴水轻舒柔缓,那曲调如东风送春水细袅袅萦绕,潘龙不由得有些痴了。
      “爷们还没有落座,谁在弹琴?”潘豹不满的皱了皱眉。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王氏略有歉意地说道:“这大概是借住我们这里的黄姑娘。她刚来,不懂规矩,大概是看见今天我们不迎客,所以。。。我这就去让她别弹了。”
      “慢着!”潘龙缓缓地前行几步,眯着眼睛,仰着头,似乎十分享受一般,竟一直等到一曲终了,然后半晌才说道:“这曲如软金缠玉,这人定似世中仙姝。不知道在下是否有缘能一见这位黄姑娘?”
      “这个。。。”王氏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个黄姑娘可不是我们这里买来的姑娘,她是奴家外子的一个远方亲戚,因为投亲不遇,也是今天晌午刚刚落脚借住这里。过几日就家去了。大爷您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只不过她还是个姑娘家,这如果传出去,我家姑娘的名声。。。”
      “也罢,也罢,这样说来是我唐突了。”潘龙宽宏大量地一笑,摆了摆手,到弄的王氏不好意思起来:“大公子,您若是不嫌弃,我让碧溪她们伺候您和二公子的歌舞可好?”
      潘龙不可置否的一笑,倒是潘豹暗中撇了撇嘴,暗道:“婊子总要吊人胃口才能卖个好价钱,这种把戏爷见得多了!”心里想着,脚步已经随着潘龙进了暖香阁。因见菜肴上席已经摆得满桌都是,遂一把将潘龙拉到主位上,笑着大声道:“大哥,今天小弟专为您接风。也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来,弟弟先敬您一杯!”

      潘龙也不客气,一抬头一杯饮了,顿觉热线般一股暖流直冲丹田,五脏六腑都热乎乎地在蠕动,不禁赞道:“好酒!”潘豹笑道:“当然是好酒,哥哥知道是什么酒么?”
      “什么酒?”
      “蔷薇露!”潘豹附在潘龙耳边故作神秘的说道。
      这次轮到潘龙吃惊了,宫中美酒众多,其中珍品却只有蔷薇露和流香酒。若逢恩旨表彰,流香酒往往会被赐予臣下,已显示皇恩浩荡,自己府中也珍藏少许。但是这蔷薇露却不同,听说是古法酿造,极难成功,每年所得不过数升,就是宫中的龙子龙孙也不一定有幸尝到。自己的父亲贵为太师,也不过跟着皇上浅酌两杯,这宫外的酒馆如何有得?
      那潘豹想来不打算告诉哥哥这酒的来历,他嘻嘻一笑,双手一拍,戏台两边十二名女伶,六名执着笙笛萧琵琶等乐器,六名戏子水袖长摆长裙曳地,手挥目送,载舞载歌逶迤而出。尽管那舞女们歌舞盈盈袅袅,潘龙却是满腹心事一般,酒也是略呷一口,菜也是拣着清淡的菜尝一下。潘豹看在眼中,偷偷一笑,却故作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有不顺心的事?”
      潘龙苦笑了一下,自端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皇上微服出巡,祸福不测的危疑关头,头一个就想到自己,可是这个半路杀出的杨六郎不但抢了自己风头,更让自己在柴郡主和重阳公主面前颜面全无。他虽然郁闷久矣,但是这些话却不想对潘豹说起,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没有什么不顺心的,无非是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了一些。”
      潘豹心中暗自一笑,料想潘龙说的不是真心话,却也不点破,只是又为他斟了一杯酒,道:“大哥出去了有些日子,京中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恐怕大哥还不知道。”
      “什么事情”
      “城南的报慈寺有僧人要坐化。”
      “坐化?”潘龙有些不屑,高僧示期圆寂,他也见过几次,大都看上去看上去委顿不堪——其实是沉疴寿终,临命勉驾罢了。所谓坐化,无非是让善男信女来瞻仰膜拜,那些“示寂”和尚传法旨,请同门,法螺鼓号大吹大擂一番,谁说不是一种敛财手段,故此,潘龙兴致索然地说道:“二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求神,不拜佛,这种热闹我不去。”
      “大哥,这是僧人可不是一般的僧人。”潘豹料定潘龙会有如此说辞,故作神秘地说道:“他们二位可不是中原人士,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天竺禅宗传人,年纪轻轻却道德高深精通佛典,据说译经院的大师都甘拜下风呢。”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坐化,好好的在译经院待着,说不定还能官拜三品呢!”潘龙已经及其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大哈欠。
      “大哥,”潘豹又给潘龙夹了一口菜,劝慰道:“如今皇上重佛轻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派人来僧官前来。横竖也没有别的事情,你也去看看,凑个热闹也是好的。说不定,”潘豹眨眨眼睛,狡黠地说道:“柴郡主也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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