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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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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大人，您的小闺女这是怎么了？”身披曳地黑天鹅绒长袍的瓦里斯悄无声息地自黑暗中走出，圆润肥白的面孔新扑了粉，散发出丁香花的气味。
“她说布兰生病了。”因为注意到阿黛拉没穿鞋，奈德把她抱了起来。
阿黛拉最后抽泣一声，抹掉眼泪。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们需要学士。”瓦里斯走进国王的卧室，片刻后和派席尔大国师一道出来。
派席尔双手拢在袖子里拘谨道：“我去看看令公子，带路吧，艾德大人。”
蓝礼公爵看着奈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吗，蓝礼大人？”
蓝礼摆摆手：“快去吧，孩子要紧。”
布兰已经被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此时天差不多已经透亮。
布兰的床榻周围站着一圈人，茉丹修女拿着一块冷水浸湿的汗巾擦拭布兰僵硬的面庞，悲伤地告诉奈德：“大人，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我也看得出来，这是外伤导致的破伤风。更糟的是，他还发着高烧。”
派席尔让茉丹修女退后，摸了摸昏迷不醒的男孩的四肢，然后是青紫的面庞，他掰开他的嘴唇，发现他牙关紧闭：“是破伤风，大人，但高烧更严重。”
珊莎轻轻哭了起来，在这个还未发现抗生素的世界，破伤风几乎是绝症，发烧更是致死的一大诱因。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奈德焦急地凑上前，心如刀割。他原在心中盘算好，向朝廷揭露乔佛里、弥赛菈、托曼非劳勃国王所出，把王后和詹姆抓起来，扶史坦尼斯为新王，新的国王会任命新的首相，而他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带着儿女亲信回家。如今布兰却……诸神啊，他该如何向凯特交代？一瞬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派席尔不紧不慢地摸了摸胸前沉甸甸的胡须，捧起布兰受伤的左手：“我要回去拿些药品，帮令公子处理一下伤口。艾德大人，感染破伤风的病患很容易窒息，他身边需要时常有个人帮他勤翻身，拍背。诸位别挤在这里，孩子需要通风。”
人们默默地站得远了些。
“大人，您看到他出了许多汗，他需要时常补充水分，我会用草药和蜂蜜调配一味饮料，每天给他喂些……撬开他的嘴，因为肌肉收缩，他几乎无法张嘴。”
“学士……”奈德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派席尔。
国师低下头，将冷汗巾搭在布兰的额头上，轻声道：“我也没别的法子，艾德大人。破伤风，高烧，对年幼的孩童几乎是致命的，我尽可能让他舒服点，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天上诸神吧。”
派席尔学士取来药品和纱布，给布兰重新处理了伤口。
劳勃国王于今日正午在梦中无声无息地去世，摄政王奈德在贝勒大圣堂主持了葬礼，安排国王下葬。
阿黛拉和珊莎、艾莉亚、珍妮一起待在首相塔，悲伤地看茉丹修女指挥仆人帮布兰擦身，喂派席尔大学士调配的饮料。他们帮布兰换上干净衣服后，她上前摸了摸他未被纱布包裹的右手。布兰虽比她年幼，但他五岁起就开始习武骑射，他的小手比她粗糙得多。
“你们留在这里只能徒添悲伤，出去吧，这儿有我们。”茉丹修女轻轻扯开她的手。
“至少让夏天留在这里。”阿黛拉哀求。
冰原狼夏天没精打采却固执地伏在主人床边，时不时抬头凝视他瘦了一大圈的枯槁容颜，喉咙里发出呜呜哀鸣。
这时管家维扬进来：“艾德瑞克·戴恩大人求见。”
得到应允后，不一会儿，星坠城的小领主被管家带了进来。
艾莉亚好奇：“你不去参加葬礼吗？”
艾德瑞克手里居然还煞有介事地提了礼物：“贝里大人已经在那儿了，而我只是个小侍从，没人会在意。”
“谢谢你，孩子。”茉丹修女接过礼物。
“只是些糕点蜜饯。”艾德瑞克不安地绞了绞手指，“布兰的事，我很难过。”然后他看着阿黛拉，“阿黛拉，能借一步说话吗？”
对一个十岁的小孩而言，说这种话真有点怪怪的。
在满室惊奇的目光下，阿黛拉把艾德瑞克带入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门，艾德瑞克立刻急急道：“阿黛拉，其实我是来帮八爪蜘蛛传口信的。”
阿黛拉吃了一惊：“瓦里斯？”
“别忘了那天我也在场。”艾德瑞克颇为自得地抬起下巴，“太监让我告诉你，蓝礼大人、洛拉斯爵士、小指头、甚至贝里伯爵那边的人脉他都打通了，我们拥有足够的军队对付王后，现在就等你父亲一声令下。”
“他当真如此神通广大？”阿黛拉有点担心瓦里斯把她的秘密说出去，但话说回来，除非亲眼所见，有几个南方人会相信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艾德瑞克微微一笑：“蓝礼大人可不会坐视江山被兰尼斯特的私生子窃取，而洛拉斯爵士与蓝礼交情颇好，他背后是整个高庭。贝里伯爵是效忠劳勃国王的，小指头……瓦里斯捏着他不光彩的秘密，他还不得乖乖听话。”
阿黛拉冷冷道：“他谋害了我父亲的养父，由于其中牵扯到我母亲的妹妹，这笔账我会放到未来再算，留给我父母裁决。”
“对，小指头现在还有用，他是财政大臣，而金袍子们纯粹拿钱办事。”艾德瑞克苍白的脸泛上一层兴奋的潮红，“王后一定想不到，她现在正得意地操办她儿子的登基大典呢……对了，我听说你成了乔佛里的新未婚妻。”
阿黛拉心里一阵不痛快：“他不会如愿的。”
“当然，那金发蠢货怎会是你的对手。”艾德瑞克眼睛晶亮地奉承她，“但是，有件事我很抱歉……”
她心下一沉：“怎么了？”
“我食言了。”艾德瑞克把视线投向别处，“来你这里之前，我给多恩王室写了信，让他们派兵过来。”
但阿黛拉担心的不在于他在信里写了什么：“艾德，你不会用了派席尔的渡鸦吧？”
艾德瑞克睁大眼睛：“你也觉得那老东西可疑对吧？瓦里斯说他是王后的人，你放心，我才没那么笨呢，我用的是自家的信鸦——阿兰学士让我带上，说以防万一。”
“真周到。”阿黛拉有点沮丧，为什么鲁温师傅没想到这点，他们都不敢多给临冬城写信。
艾德瑞克叹了口气：“阿黛拉，我们保证能拿下王后，但未来的战争依然不可避免，因为泰温·兰尼斯特，都说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我们需做好心理准备。”
阿黛拉胡乱点头，心里暗暗盘算，嘴上问他：“提利昂·兰尼斯特还在城里吗？”
“他早就回凯岩城了，你知道王后很讨厌这个畸形的弟弟。”
事后，珊莎与艾莉亚问阿黛拉艾德和她说了什么，阿黛拉只说是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两人很是扫兴。
奈德很晚才回，让他烦恼的不仅仅是劳勃的葬礼——蓝礼拿三个孩子要挟王后的提议让他不齿，但事到如今，他断定瑟曦选择了反抗而非逃亡，那他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蓝礼的一百名卫士了。
奈德把亲信们召到书房，命令埃林把小指头找来，又托胖汤姆托马德领上十个人乘坐风之巫女号前往龙石岛送信：“告诉柯斯船长，一旦进入岛屿的视线范围，即刻升上我的旗帜。他们恐怕不会欢迎不请自来的访客。如果他不肯去，要多少钱都给他。我给你的这封信，你必须当面交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大人，绝不能交给别人。不管是他的总管、侍卫队长或他的夫人都一样，一定要交给史坦尼斯公爵本人。”
“是，大人。”
“送完信后你们就径返北境，不必再回来。”
托马德离开后，奈德坐在床边悲伤地凝望桌上的摇曳烛光，风之巫女号他本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但眼下布兰缠绵病榻生死未卜，怎能承受险恶的海上航行。他索性把女儿也留了下来，他不想把孩子们分开。
埃林把小指头带到他面前，奈德向侍卫道谢后把他遣开。
“我想我该说恭喜啰，摄政王殿下。”小指头优雅地坐下，他今日穿着蓝色的天鹅绒外衣，外衣带着宽松的袖子，银边斗篷上绣满仿声鸟。
奈德不理会他这句话，开门见山：“培提尔伯爵，我知道了琼恩·艾林保守的秘密，他便是因此遭人灭口。劳勃死后没有亲生儿子可以继承王位，乔佛里和托曼是詹姆·兰尼斯特和王后乱·伦产下的私生子。”
“令人震惊。”但小指头的语气并不十分惊讶，“弥赛菈公主也是？想也知道，所以王位……”
奈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王位应传给史坦尼斯大人，劳勃最年长的弟弟。”
小指头捻捻尖胡子，斟酌词汇：“确实如此，但史坦尼斯并非王位的最合适人选。”
“哦？”奈德冷冷道，“你是说蓝礼大人？”
“蓝礼大人未尝不可，他眼下还在城内不是么。”小指头微微一笑，“不过无论是史坦尼斯大人还是蓝礼大人，他们中的任意一位登基都会引来战事。除非瑟曦和她的私生子通通死光，否则拜拉席恩的王位绝对坐不安稳。泰温大人会坐视他女儿的头给晾在枪上吗？凯岩城肯定会起兵，而他们绝非势单力薄。劳勃愿意赦免曾在伊里斯王手下做事的人，只要他们向他宣誓效忠。蓝礼大人要好些，但史坦尼斯可没这么好心肠，他永远不会忘记风息堡之围，提利尔大人和雷德温大人则是不敢忘记。曾经高举过火龙旗帜，或与巴隆·葛雷乔伊一同兴兵作乱的人都会怕他。若是把史坦尼斯送上铁王座，我敢向你保证，王国会血流成河。”
“而且——”小指头笑得愈发狡狯，“大人，劳勃选的摄政王是你啊。你既是首相，又是全境守护者。史塔克大人，你是大权在握，只需伸手便可夺取天下。
奈德嫌恶地看着他：“培提尔大人，你可知你适才的建议是叛国大罪。”
“叛国？”小指头耸耸肩，“我算是看开啦，这什么国不国的，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留意到奈德愈发阴沉的目光，他只得道，“我怎么忘了我是在和史塔克家的人对话。”
“史坦尼斯是继承人，我们别无选择。”
“您再考虑考虑，蓝礼行不行？”小指头和他打商量。
奈德几乎要发火了：“你以为是上市场买菜？”
小指头叹了口气：“看在凯特的份上，真拿你没办法。”
“别提凯特。”奈德警告他，看小指头扁起嘴，他继续道，“王后身边有十来个骑士和上百名兰尼斯特亲信听候差遣，足够对付我留在身边的护卫。蓝礼，贝里·唐德利恩，青铜约恩·罗伊斯，巴隆·史文爵士，洛拉斯爵士，坦妲伯爵夫人，还有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他们各自有一批骑士和侍卫在城里。蓝礼有三十个贴身护卫，其他人更少。就算他们全站到我这边，也还是不够。我需要都城守备队的支持。他们一共有两千人，并宣誓守护城堡与市镇，以国王之名维护和平。”
“可是当王后立了一个国王，首相却立了另一个，请问他们要以谁之名维护和平呢？”小指头惬意地向后靠上椅背，“谁付钱，他们就听谁的话。大人，您找我可是找对人啦，士兵们知道是谁在支付自己的薪水。我这就去找杰诺斯·史林特，确保都城守备队站在您这边。”
奈德松了口气。
小指头用奈德听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语：“我真的很费解，蜘蛛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被威胁了。”
送走了小指头，奈德径往布兰烛火通明的卧室，夏天热情地迎接他，他搔了搔冰原狼的耳朵，对趴在床边的女孩儿道：“阿黛拉，快回去睡觉，我不希望你把自己也搞病了。”
“我不会。”阿黛拉转向他，碧眸亮得惊人，“爸爸，你忘了，我自小到大从未生过病。”
奈德一愣，意识到她说的是事实。“阿黛拉，”他柔声道，“我们一起为布兰祷告吧。”
“诸神都是些不由分说的混蛋，我不会再敬仰他们了。”阿黛拉恼怒地起身，“只希望等我们搞定一切，醒来的布兰还是完整的布兰。”
奈德很吃惊：“阿黛拉，你……”
阿黛拉却擦过他径直离开，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去他的等价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最后一更，新年最后一周新来了许多工作，没时间上班摸鱼更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