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笔记》慕南煌

5、交流

　　谢藜心里“咯噔”一下，动作停顿了半秒，却没有回头。他走到乱成一团的众人中间，拍了拍闻小蝶的肩膀。

　　愤愤不平的闻小蝶根本不听劝，非要和张超群理论，猛地被拍这么一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一看是谢藜，她才收敛了表情，问道：“怎么了？”

　　谢藜示意她到边上讲。沈诗铃见状十分体贴地转过身，加入劝说张超群的大队伍中去了。闻小蝶往前走了两步。谢藜的严肃也影响到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你是第几个进旅店的？”谢藜问道。

　　“第二个吧。”闻小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目光一下子变得茫然，“怎么了？”

　　“第一个是谁？陈杰吗？”

　　“应该是吧？”闻小蝶托着下巴作沉思状，片刻后确定地点了点头，“是他，我刚到旅店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了。”

　　“那你后面一个人是谁呢？”

　　“好像是沈诗铃。”闻小蝶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对，是她。她之后是那个死胖子，然后我就不太清楚了。”

　　“好。”谢藜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得到了一些线索，死者和同伴是准备前往王都的旅人，昨晚似乎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这么说那死胖子说的还真有可能是对的？”闻小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不会吧？”

　　“还不确定，别太早下结论。”谢藜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任务没这么简单，根据老板的信息，杀人犯不太可能只杀一个人。”

　　晚上，十三个人再次围坐在一楼的桌子边，做好了交换信息的准备。但谢藜注意到，除了他们之外，旅店的其他住客在这段时间内都完全没有在一楼出现，就像是刻意给他们留出来了讨论时间一样。

　　“我先提醒各位一件事，”谢藜首先站了起来，“三楼最后一间屋子里住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人，贸然敲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基于此，我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暂时的。”

　　“了解了，”陈杰点了点头，举起一只手示意道，“那么就从谢藜开始，顺时针一个个讲下去吧。”

　　谢藜把得到的信息简单叙述了一下，省略去了祝臻的那部分，听上去依旧有一定的可信度。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这些信息记录了下来。

　　“我询问了死者的同伴。”郑明珩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她身上，“和谢藜得到的信息一致，他们即将前往王都。当然，他们不是什么普通的旅人。他们在南方的林区捕捉到了稀有物种，准备将它带到王都献给女王。但昨天晚上，他们发现那东西不见了。”

　　“于是他们争吵了起来，都认为是对方独吞了，因此不欢而散。今天早晨，其中一个人就死了。”郑明珩总结道，“我不认为是同伴下的手，这太明显了。”

　　“附议。”她话音刚落，闻小蝶就立刻表态，同时狠狠地剜了张超群一眼，“我的信息很简单，街对面的那家专卖半公民衣服的服装店——死者和同伴曾经去购买过定做的衣服，昨天下午的时候？”

　　“我知道的不多，”孙绍宇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死者最后一餐饭是两块面包，一碗粥，吃得很干净，用过的碗已经被洗掉了，查不出什么东西。”

　　“死者房间里的水杯检查过了，没有毒物残留。”有人补充道，“是警卫队的人得出的结论，毒物恐怕不是通过饮食摄入的。”

　　“我得到一个不乐观的消息。”沈诗铃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表情严肃，“荒城的居民，似乎都有些特殊的能力。”

　　“比如？”

　　“比如，操控火焰或是水。”沈诗铃绞紧了手指，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我们最好不要惹怒他们，对他们而言，捏死我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座位上的众人不知各自想起了什么，表情精彩纷呈，有的兴奋，有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但沈诗铃摇了摇头，没再讲下去。

　　“我的信息不知道有没有用……”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着打断了人们的思绪，“我翻了入住登记表……除了我们、死者和他的同伴，还有六位客人。”

　　“三楼的四个人我确认过了，但是二楼还没来得及。”谢藜说。

　　“二楼的我顺便确认了一下。”郑明珩说，“那两个人都是普通公民，一个是长期住客，一个是早上刚刚住进来的，总的来说没什么疑点。”

　　接下来几个发言的人要不是信息重复，要不就是完全没有去搜集线索——例如张超群，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直到最后在闻小蝶“有本事你就去告诉老板你的答案啊”的咆哮中败下阵来。

　　第二个晚上的信息交流会不欢而散，但显然也没有人指望能在第二天就揪出凶手，并且谁也不知道彼此到底隐瞒了多少消息。

　　谢藜没有直接回到房间，他和郑明珩站在门边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他最后还是隐瞒了祝臻的那部分，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些头绪了，或许并不再需要合作。

　　“不一定要告诉老板那个凶手的名字。”郑明珩的语气十分认真，她盯着远处的门板，目光深邃，“不可以是泛指，但可以通过形容词描述。”

　　“应该是这样的。”谢藜点了点头。毕竟他们连死者名字都不知道，而这也有可能是一个自杀事件，任务中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bug。

　　“不是应该，我问过老板了。”郑明珩摇了摇头，“NPC并不会主动告诉你他们的名字。”

　　“为什么？”谢藜的脑中突然有一个荒谬的猜想，“因为懒得编吗？”

　　郑明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如果荒城是个系统的话……我想可能是这样。”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事实上，即便是重要NPC，也不一定拥有自己的名字。例如下界乐园的领主，叫什么来着……反正他就只有一个称号。”

　　“你哪里问来这么多东西？”谢藜忍不住问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只是那个老板看上去并不会回答和任务没有关系的问题。

　　“你说NPC的名字？”郑明珩歪着头笑了起来，“笔记上不是都有吗？”

　　“是这样啊。”谢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这个晚上依旧平安无事，至少对谢藜而言，他没有听到任何吵闹的声音，安心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如果不提他刚一睁眼就看到祝臻站在他房间里，吓得他直接从床上摔下来这件事的话。

　　谢藜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祝臻就先开口了：“出事了，那个人的同伴也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谢藜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拽起被子抖了几下后扔到床上，一边以不断拔高的声调表示自己的震惊。

　　“被砍死的。”祝臻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声明一下这不是我干的。”

　　“这当然不是你干的！”谢藜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被子，为了方便他睡前没换衣服——谢天谢地他没换，否则遇到这种紧急情况绝对没办法这么快收拾好，“这不是你大早上突然出现的理由吧？”

　　“这不是。”祝臻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我是想问你找到那个人了没有。”

　　“怎么可能这么快——好吧，我有怀疑的人选。”谢藜刚想劈头盖脸地骂对方一顿，但猛地回头后又被对方的气势震得声音都低了个八度，“你的任务也是只能提交一次吧？在确定之前不要轻易尝试，等我再观望一下。”

　　“提交？”祝臻皱了皱眉，还是没把疑问说出口，“那你怀疑谁？”

　　“等等，”谢藜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你不是。”祝臻摇了摇头，“我听得见。”

　　谢藜大概猜到了他“听得见”是什么意思，于是顺势问道：“那你听不见那个人吗？”

　　“人太多了。”祝臻难得地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反感”的表情，“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听起来很吵。”

　　谢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拿了件外套穿上后就推门出去，直接奔向死者同伴——第二个死者的房间。这个房间的门没有上锁，他几乎一推就开了。同伴倒在地上，身上纵横着数十道伤痕，血溅得到处都是，尸体下方形成了一个血聚成的水洼，木质地板几乎被血浸泡得变了形。

　　祝臻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此时突然出声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好吧。”谢藜不敢靠得太近，目测对方身上的确没有贯穿伤后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他简单观察了一下环境就退了出来，走上楼去敲郑明珩房间的门。

　　刚敲完门谢藜就想起来祝臻还跟着自己，一回头却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闻小蝶还没睡醒，开门的是郑明珩，也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一听说同伴也死了，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下那死胖子该死心了。”闻小蝶被叫醒后听到这个消息，居然还是念念不忘要吐槽张超群。

　　谢藜对她的幼稚行为哭笑不得，又去挨个敲了其他几个人的门通知了他们这个消息，只有陈杰在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谢藜，“大清早的，你又不住在二楼，你为什么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