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笔记》慕南煌

3、突发事件

　　谢藜是被刺眼的阳光强行唤醒的。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洒下来，在窗前的桌子上反射出灿烂的金光。看样子，这座城并非总是浓雾重重的。

　　他下床洗漱收拾了一番后，就直接下楼了——当然没忘了带上背包。

　　这次旅行计划估计是泡汤了，不容置疑的。但是谢藜有种预感，莫名其妙进入这种地方比旅行途中遇到暴雨更恐怖一万倍。

　　昨天他翻了一下那本笔记，上次看到笔记上说的“难以进入”的后面一页上写着几段话：

　　“一个任务换一条线索，去解开最后的谜题，否则，你将一生都被困在这个地方。”

　　“任务不一定有生命危险，不完成只是得不到线索和许愿罢了。但是贪心不足的人，总会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

　　谢藜心里明白，那些为了许愿主动进入荒城的人，如果不把线索放在心上，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困难的任务栽在这里。

　　至于被选中的“探索者”……如果是随机的，那么他也太无辜了。暂且算作是荒城自主判定。他没来得及翻下一页，床头的灯就自己灭了，看来自由活动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按照他们昨天的约定，今天早上所有人都得按时到达一楼。即便再不情愿，也没有人想被认为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谢藜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上遇见了闻小蝶和郑明珩。他对这两个女孩的印象还算不错，便打了个招呼。闻小蝶立刻凑上来，小声问他：“谢藜，我们要不一起行动吧？”

　　谢藜愣了一下。“也可以。”他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再找个男的，这样平均一些，也安全一些。”

　　“好。”闻小蝶见他答应了，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我跟明珩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你靠谱些！”

　　这要换别人，早就被夸得飘飘然了。但谢藜反应很快，心道这么多人也就我一个状况外的看上去像是毫无威胁的，自然是“靠谱”的。

　　十三个人一边吃早餐，一边简短地开了个早会。陈杰提出建议，让大家各自分组行动——当然谁要是倒霉分到跟凶手一组，那也怪不了别人。

　　谢藜总觉得不对劲，第二天早上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死亡，但他们要找的杀人犯绝对会杀人。不管这个任务中的杀人犯是“探索者”之一还是路边随处可见的NPC，都应该会有一定的限制。否则只要杀人犯一直不杀人，那么他便不是杀人犯，这个任务就永远不可能被完成。

　　老板说客人里面混入了杀人犯。但谢藜发现，这家旅店除了昨晚的客人只有他们十三位之外，白天一开门便接纳了不少客人。这说明客人中的“杀人犯”，也有可能是NPC。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之内，被害人，或者说“尸体”就会出现了。

　　他们对这座城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所以闻小蝶提议几个人先到城里转转，至少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谢藜隐隐感觉那天的小男孩唱的童谣与荒城本身有关系。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对所谓的“谜团”一无所知，只能求助于NPC。

　　陈杰警惕心太强了，所以他们最后拉上了孙绍宇一起行动。闻小蝶对陈杰的拒绝非常不理解，在她看来，郑明珩就是一个安全的保障。

　　“你要小心一点。”谢藜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他并不赞同闻小蝶借着郑明珩的身份去招揽队友，便悄悄地过去提醒郑明珩，“你的身份很特殊，也很危险。”

　　“谢谢，我明白了。”郑明珩微笑着点头。她看上去十分平静，但谢藜隐约能够看见她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四个人一起走出旅店大门。外面是一条十分热闹的大街，与昨晚的冷清不同，在阳光的照耀下，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仔细看时，会发现路上这些并不全是“人”。

　　谢藜也没奢望过能遇上什么正经NPC，他们走进了一家服装店，里面有几只兔子正在排队试衣服——这家店卖的都是矮个子的衣服，兔子后面还排了小型犬、松鼠甚至刺猬……说实话谢藜想象不到刺猬要怎么正常地穿衣服。

　　这家店的老板难得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是个大概有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的柜台边，手里拿着个烟斗。

　　店里的店员是几个大概只到人腰际的洋娃娃，动作倒是很灵活，一蹦一跳地领着客人看衣服。客人都是小个子，洋娃娃自然也不需要太高。

　　谢藜想，这要是几年前的自己看到这种场面，绝对会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但可能是因为那本笔记，他对这一切的接受度相当高。

　　“死人？你说啥呢？”老板把烟斗拿在手里掂了掂，抬眼打量了他们几下，语调十分夸张，“你们不是来闹事的吧？这好好的，哪来的死人？去去去，别在这打扰我做生意。”

　　谢藜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整家店铺的装修和构造，努力记下了一些。这条家店两边也都是服装店，卖的衣服型号大小不同，除此之外，他似乎没在这条街上看到重复的店铺。

　　被赶出来之后，几个人也没有再去问路人的打算。这些人都只是普通NPC而已，不到特定情况下，应该也不会给出什么特殊信息。

　　“已经快过去半天了，”郑明珩突然说，“受害者也差不多该出现了吧？”

　　“希望不要是我们中的谁。”孙绍宇闻言苦笑了一下。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街上一下子就乱了。半数人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半数人看热闹似的往前跑。谢藜等人几乎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叫声传来的地方。

　　“你可还真是乌鸦嘴。”闻小蝶嘀咕道。

　　死亡的是个人类，这算是件好事。因为比起那些被这里的人称作“半公民”的动物居民，人的身体构造和死亡原因总是更好判断一些。

　　坏消息是，死亡地点就是他们早上刚刚离开的旅店。

　　人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早上他迟迟没有下楼集合，他的同伴觉得奇怪，就上楼敲门。没想到推门进去后，看见自己的朋友躺在床上，一试脉搏，已经死去多时了。

　　出了这样的事，正常来讲老板的心情都会很差，但这家旅店的老板晃着他的脑袋，在尸体边跳来跳去，脸上的面具依旧是一副笑脸，看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陈杰比他们先到，让众人把无关人员驱散了。“荒城里有警卫队，”他向众人解释道，“我们得在警卫队来之前检查尸体。否则，我们不一定能说服他们让我们查这个案子。”

　　“有必要吗？”张超群又不满地开口了，没有人愿意跟他这样的刺头儿合作，因此他也对抱团的陈杰等人有很强的敌意，“既然是任务，总会给我们一个什么身份吧？”

　　“你忘记了，我们只是‘客人’而已。”沈诗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客人的能力有限，这是任务的限制，而不是特权。”

　　张超群低声骂了句什么，但倒是没再开口挑刺。

　　“这里有医生吗？”陈杰又问。

　　“我是学医的，”谢藜说，“但是……”

　　“没关系，你可以的。”站在他身后的郑明珩突然拍了拍他的背，温和地道，“你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那你来检查一下。”陈杰刚说完，郑明珩就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老板，问：“死者叫什么？旅店有登记吧？”

　　“在柜台。”老板的回答意外的并不敷衍，他歪了歪头，看上去好像在思考，“左手第二个抽屉……我下去拿吧。”

　　说着他就蹦跶着挤出人群往外走，由于过矮的身高，几次不慎被围观人群打到头，让人忍俊不禁。

　　谢藜只是个普通的医学生，并没有任何的法医知识，但他下意识检查尸体的手法却十分熟练，脑子里也很快形成了一个结果。

　　“是中毒。”谢藜解释道。

　　陈杰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郑明珩，缓慢地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就排查一下死者的饮食和接触的东西吧。”

　　“不太可能是接触的东西。”闻小蝶说，“接触的东西范围太大了，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死者。”

　　“总之按这个方向查。”陈杰今天被打断了几次，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别站着不动啊。”

　　众人闻言便散开了。谢藜心想陈杰还是太急躁了，今天这一句话就会让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下降不少。

　　警卫队很快就来了，并且不出所料地包围了现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警卫队并没有跟他们这些随意闯入杀人现场的普通客人计较。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谢藜问。

　　郑明珩吓了一跳。“你问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我只是个高中生。”

　　“你的直觉很准。”谢藜坚持道。

　　“……”郑明珩说，“你不用这么委婉地说我乌鸦嘴。”

　　他们的交谈避开了闻小蝶和孙绍宇，这是谢藜有意为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也不能完全信赖。

　　“我总觉得这个任务并不是……像电视剧上那样找凶手。”沉默了许久后，郑明珩终于开口道，“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你的意思是？”谢藜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跳跃，脱口道，“或许我们得从NPC入手？”

　　“也是一种思路。”郑明珩分析道，“你想想，我们要找杀人犯，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我们之中的那个多出来的人，也可能是NPC，范围仅限于旅店的客人。”

　　“我去试试死者的同伴，”谢藜说。

　　“不，”郑明珩阻止了他，“我去找死者的同伴，你去敲敲剩下几扇门。”

　　“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分配，但谢藜还是选择相信郑明珩的直觉。

　　每层楼一共有十个房间，除去死者的房间、同伴的房间和他们十三个人的房间，还有六个房间的客人没有露面。

　　死者的房间在二楼，但现在因为发生了死亡事件，二楼有些人满为患，于是他选择了先上三楼。

　　谢藜不会知道，正是这一念之差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