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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无忧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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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门内,顾祝桐看着堂下侧卧舔毛的朔明:“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朔明舔完尾巴上最后一根毛大张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呀,屁股上去了脾气也跟着上去了?之前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呀。”
说着跳上顾祝桐旁边的桌子低头就要饮茶杯中的清茶被顾祝桐一把薅了下去。
“呀,还生气呐,你都气了两千多年了。我这次来,可是带了相当大得诚意呢。”
朔明似笑非笑,低头从胸口处叼了什么东西出来一骨碌吞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而后吐出一个绣着桐字的青色荷包来。
顾祝桐瞧了瞧沾染口水被随意丢弃在一边瘪瘪的荷包,面无表情:“里面有枚九品毒丸。”
“你少唬我。”朔明满足地咂咂嘴就地伸了个懒腰,“还是没鸡好吃。”
“毒丸入口有一股茉莉花味。”
“咳……咳咳……”
朔明当即甩着脑袋,前爪伸进尖细的嘴里拼命按压舌头试图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可他连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也没能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呕……顾祝桐,你就这么对我的,略……枉我带来她的消息……略……”
顾祝桐倏的站起身紧紧盯着地上滚成一团的朔明:“毒丸过期了,没有毒性。”
朔明突然停住,蜷缩的四肢舒展开,就这么露着肚皮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挠着耳朵。
“呀,吓死人家的小心肝了。”
“你方才说,有谁的消息?”顾祝桐微喘着气,浑身颤抖。
“我从她身上嗅到了白雪的气息,她已经去过西溪雪域了。”
朔明已经翻过了身正趴在地上,一双闪着精光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祝桐。
“灵主在她死后在整个真元大陆一共设了七个阵眼,西溪雪域是第一个阵眼,我看守的腥红沙漠是第二个,在那之后她问我瘴气平原的位置,如果我没记错,灵主鹤之前设下的第三个阵眼就在那里。”
顾祝桐已经站不稳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底最不愿触及的猜测隐隐要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你把离火石,给她了?”
顾祝桐扶着桌子的手都在颤抖,他连看一眼地上朔明的勇气都没有。
“呀,我说过,我这次来带了相当大的诚意。”
顾祝桐心头一震,满含期待着看着堂下的朔明,而朔明高昂着头颅,狐狸眼满意地眯成了月牙,毛绒绒的大尾巴一甩一甩。
“你看,这是什么?”
一阵火焰喷出的声音,绚烂炙热的离火自朔明的尾巴根熊熊燃烧,点燃整支狐尾,如同一柄巨大的火炬。
两簇一模一样的离火在顾祝桐的眼中跃起随着狐尾的跃动随之动作,他张开了嘴,说出了朔明期待已久的话语——
“你想要什么条件。”
无尽海域附近,苍莽的翠绿中一片焦土之上,纷纷扬扬的炙羽从空中旋转、飘落,四散在一处散着烟尘的巨大地坑周围,地坑中是一只翅膀有些歪斜的朱红大鸟,此刻大鸟正紧闭双眸。
待硝烟散去,大鸟也睁开了眼,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仰起脖子鸣叫了一声化为人形,正是在心。
远处患鬼还在叫嚣着不时裹挟着浓厚的血浆冲向天空,这周围并没有师元良的影子。
“元良?元良?”
在心呼唤几声无人应答后有些慌乱,她在地坑中抱着一只腿,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在看到患鬼的身影后突然一惊,刚想站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中流出,最后抽抽嗒嗒地蜷成一团哭了起来。
不多时不见踪影的师元良出现,她的怀中抱着一堆柴禾,浑身寒霜。
师元良走到在心身边蹲了下去,轻唤一声:“在心。”
在心抬起头,噙着泪,看清是师元良后便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哇一声放声痛哭。
“元良,我腿断了,我腿断了……”
师元良轻拍在心背部以示安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至鼻尖,在心从师元良怀中抬起头满是惊慌——患鬼激起的血浪正在逼近这里!
“怎么这么快!”师元良眉心蹙起连忙将抱来的柴禾推到在心面前,“快些固定伤腿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我不会。”
在心垂下头,手指不禁捏紧自己的衣角,元良她是不是要抛弃自己了?可是她又很快否定自己,至少太阴之力师元良没有她不行,可随即先前追捕律令一事师元良的态度又让她不敢确定起来。
就在这时,师元良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心捏紧衣角的手猛然一颤——果然,是要抛弃自己了吗?
“你的妖身最小能有多小?”
在心惊讶抬起头,虽然不甚明白却也老实答了,片刻后,师元良怀中抱着一只成年鸡大小的缩小版的在心妖身疾走在密林之间。
“你先前在天上可有看到最近的城镇在什么方位?”
师元良怀中本来闭着眼的在心将眼睛睁开,伸着长颈仔细辨认四周,而后将喙朝一个方向歪了歪。
“那边好像有一个城镇。”
师元良嗯了一声向在心所指方向奔了过去,在心将头埋进翅膀里,感受师元良的体温和心跳没来由的感到心安,很快沉沉睡去,等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城门下。
“这是你看到的那座城吗?”
师元良面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心望了望高耸的城楼点头称是。
师元良的声音透着紧张,变得有些尖细:“你看到这座城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在心顺着城门看向内里,青天白日,巨大砖石铺就的城内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在心将头猛地缩了回去:“元良……”
师元良抱她抱的太紧她有些不舒服,但这个时候也没敢出声。
“听到了吗?”
师元良紧紧盯着街道尽头,敲击梆子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二人的心尖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从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出现,打着梆子向二人走来,嘴里唱着听不懂的晦涩歌谣。
“我们走吧,腿不治了。”
在心扑腾着翅膀催促师元良离开,妖兽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力让她焦躁不安。
“来不及了。”
师元良低低说了这句,明明是苍莽森林,却吹来一阵怪异的风沙,等风沙过后二人已站立在城内的接到中央,而那名老者赫然站在二人身前,正用一双昏黄浑浊的眼珠盯着她们。
在心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刚要尖叫出声,喙部被师元良一把捏住。
老者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熏黄的大牙:“客人远道而来这就要走?无忧城的规矩是所有城民对任何客人都要欢迎。”
师元良后退一步,勉强露出笑容:“老人家说笑了,所有城民担不起,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这就离开。”
“邦!”
那老者重重敲了一下梆子,师元良心头大震,一股恐怖的感觉从心尖升起缓缓流淌至浑身筋络,迈出的步子也失去了力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①
①出自孔子《论语》
老者和着梆子唱诺了起来,随着他的歌声,白昼刹那间渲染为黑夜,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笼从头上点亮连成一片光的海洋,空无一人的街道两边出现了数不尽的摊贩,只是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张牙舞爪的鬼怪面具。
嘈杂的叫卖声将二人淹没,老者已经不见踪影,就像是晨风吹雾,来无踪去无影。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孩撞倒在师元良身上,在心吃痛叫了一声,师元良如梦初醒,身体,又能动了。
她将小孩扶起,面具的带子已经散了可是仍然紧贴在小孩脸上,那小孩起来后也不说一句话,转身飞快地跑了。
在心缩着长长的脖子在师元良的怀中浑身发抖,一阵凉风吹过,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街道的一头响起,原先挤在街道上的人全都靠到路边。
师元良也跟着人群站在一边,只看见那头有一主儿,背靠零碎星光的黑暗,手上提着一物,红晕晕地闪着血光。
等着锣鼓声近了,其后跟着的事物便显现出来,一众带着鬼面的侍从抬着八台的露天花轿缓缓行了过来。那些侍从中有专门从提着的花篮中抛洒物件的,物件一落地便有街道两边的人争抢。
等队伍近了,那抛洒之物便有一片掉落在师元良怀中,竟是黄澄澄的纸钱!
在心瞧见不禁尖声鸣叫,等师元良再捂已是来不及,队列里的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二人。一只惨白纤细的手从花轿吹舞的纱幔里伸了出来,细长的指甲朝师元良点了点,一道沧桑男音响起。
“那只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