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玉碎烟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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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化形的鲛人在水中的行动起初并不熟练，二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触到了坚实的陆地。
圆月当空，仍然有零星泉客随波逐流想要冲上岸来又被潮水卷去。师元良在海浪中翻滚许久，被泉客攻击过的伤口早已泡的发胀泛白，此时正伏在海滩上调整呼吸。糊在身上的海水在干燥过程中争先恐后吸食着皮肤中的水分，粗糙的盐粒将她硌得生疼。
“踏、踏。”
是人行走在沙地上的声音，师元良抬头，一双绣着金色祥云的锦缎靴映入眼帘，时情将外衫脱下披在师元良身上并把她扶起。
“喂！”阿烟抽打着斑驳的鱼尾急急叫唤，“你答应我的要救我！”
“竟然是你。”
时情这才发现阿烟的存在，颇有些惊讶，而听到他声音的阿烟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何仙长！是何仙长吧？！”
阿烟双手埋进沙中奋力拖着鱼尾朝时情的方向匐动，只是因为尾巴的缘故，并不是那么顺利。
“你帮帮我，帮帮我！”
“当初救你的不是我，是南玉。”
时情冷冷抛下这句带着师元良刚要走，阿烟已经爬到了身前，紧紧抓住二人的衣摆。
“南玉已经死了！是我把你要的人带来的，作为回报，你要帮我！还有你！把解药给我！”
阿烟情绪激动，不知怎的突然抱上师元良的腿开始摸索，师元良吓了一跳当即往后退去，仓皇间腿上的力道瞬间卸去，阿烟的双臂齐齐断开，时情伸出衣袖，温热液体透过光在师元良面前绽开，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溅到她的脸上，一股浓浓的腥味。
时情收回衣袖，一脚将地上的阿烟踹翻在地，阿烟这时才开始惨叫。鱼尾激烈地抽打着地面，无数的沙砾嵌入伤口中，嚎叫声加剧，阿烟身下的红色还在不断扩大，但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鱼尾还在反射性地轻微抽搐。
师元良怔怔看着，突然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你以前最见不得我杀人。”
“今非昔比，更何况阿烟并非无过。”师元良这么说着头却是偏向别处。
时情哑然，旋即轻笑：“你说的不错，不过，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比如——善良。”
师元良并不答话，她看着远处的海浪，却惊讶地发现漂浮在海上的零散泉客悉数化为粉尘溶在海风中飘向远方，而同时阿烟的尸体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一具森然的白骨。
“泉客归乡。”时情看向无尽海域，目光平静，“阿烟已死，十二万鲛人怨气也该消去了。”
饶是早已知晓屠戮事件，听到具体数目师元良还是震惊不已，阿玉的哀伤和阿烟的狰狞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变换，最后停在阿玉睁大眼睛静止的最后一刻。
“你做阵眼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你见到流风了。”
“阵眼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师元良以为时情不会回答的时候，时情擦了擦眼角：“我跟阿姐见的最后一面，她跟我说她累了，想休息。”
他摁下喉头的哽咽，接着道，“以前都是阿姐护着我，现在，我想实现她的愿望。”
说完，时情拾起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鲛纱带递给师元良。
“这是第四个阵眼。”
师元良刚要接过鲛纱带，时情倏尔攥紧手中的带子，他看着师元良，眸中晦暗不明似有无数暗流涌动。
“你要想清楚，去了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师元良低笑一声，垂下眼眸，接过那方鲛纱带转身离去。
时情眼看着师元良转身离去，其背影与千年前那一晚相重叠，一股化不开的热流直冲心底——
“阿姐！”
正在前行的师元良停住，时情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孺慕。
“我永远不会背叛阿姐。”
师元良没有回应继续前行，时情看着师元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悲伤爬满他的眼眸。
“永远不会背叛……”他喃喃念道。
……
师元良站在榕树顶端，深吸一口气将鲛纱带系于双眼之上，环顾四周，东南方的海面上一大束蘑菇状的云朵正源源不断从海中升起，在空中翻涌。
“遗帕透皎升云处，不是归乡是望乡。”
师元良喃喃念着，将灵力灌于双足轻点树干，向那片翻涌的云中飞去，没有想象中的湿润，云中是一簇自然生长的巨大冰晶形成的高地。
她行走在纵横交错的巨大冰锥之间，无数的鱼类被冻结其中，面上的鲛纱带此时突然变得冰冷透骨，她刚将鲛纱带取下那带子便如有了意识一般，闪着鎏光向着一处飘去。
师元良跟随鲛纱带到了冰晶深处，一个以冰浇灌而成的王座顶端闪着妖异的蓝光。鲛纱带飘进其中后四周开始震动，一个水蓝色不断流动的光团自王座中浮现，无数的画面经由光团投射在四周的冰晶上，这里曾是人族的领地。
她正看着这些人的生活片段，一阵奇异的咔擦声从巨大冰宫的某处传来。师元良屏气凝神，咔擦声越来越大，是利器在冰上刮擦的声音。
声音响了一会戛然而止，师元良环顾四周并未找到来源，她低下身子缓缓拔出了逐日剑。
“咔嚓，咔嚓嚓！”
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所有方向，但就是找不到来源！师元良当机立断直接向空中悬浮的蓝色晶石抓去，刚踩地用力，地面上的冰层破裂，一只灰蓝色布满紫色经络的手，带着狠戾的风向她的脚抓去！
在地底下！
师元良躲避不及，一只脚被紧紧抓住。那只手的力道极大，似是察觉到猎物的挣扎，原本短秃的甲床暴长，五只漆黑尖利的指甲瞬间刺穿了师元良的靴子！
师元良惊魂未定，看着自己的靴子在被穿透的瞬间腐败化为粉末，不由暗自庆幸方才将靴子丢弃的决定。
令人恐惧的嘶吼从地底深处向冰宫扩散，那只手倏然张开快速缩回地底，地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师元良不敢大意，直接将逐日剑钉入冰宫壁上翻身跳了上去，这里，从这一刻起哪里也不安全！
那只手缩回去后嘶吼声停止了，下一刻之前的咔擦声又响了起来，与先前不同，这次有无数咔擦声在重叠，就像是飓风过境的丛林般树木悉数折断。
密密麻麻的咔擦声伴着地面冰裂的痕迹一并爆发，最终地底深处的东西爬了出来！
一只只挥舞着尖锐黑色指甲的手从不断裂开的冰缝中伸出，随后一个个嘶吼的头颅冒出向师元良所在的方向咆哮，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
是冻尸！
鉴妖宝鉴第十页有载，人死后魂魄归天，尸身归地，地非常则有异。冻尸，产自极寒极阴之地，尸身不腐却最为毒烈，其甲漆黑如墨可自由伸缩至一寸，尖锐无比，触之则败。
眼前的一具具冻尸相互挤搡，有的已经完全爬了出来，有的露了半截身子。师元良看着这些青灰色布满蓝紫色筋络的面孔感觉有些熟悉，她突然想起这正是映在四周冰面上的影像！
随着冻尸越涌越多，原先三尺多长的冰缝越来越大，一步步蔓延到了师元良脚下。
咔嚓！
是细碎冰块掉落的声音，逐日剑往下倾斜些许，师元良忙向后微仰堪堪稳住身形，下一刻，四面八方迸出碎冰——
新的冰缝出现！
冰宫内的裂缝以师元良所在位置为中心如蛛网般“砰砰”汇聚！
逐日剑再也支撑不住，逐渐往下滑去，得往外逃！可是方才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与晶石相距甚远，该怎么办？
“吼——！”
已经完全爬出的冻尸摇摇晃晃向师元良袭来，簌簌的碎冰从穹顶往下掉落，师元良手中刚聚起的灵力又散了。
灵力暴击产生的破坏力比冻尸咆哮更为剧烈，此时用灵力攻击为下下之策！
“哧啦——！”
尖锐的黑色利爪划上了逐日剑身，无论如何今日，晶石她要，命她也要！
师元良集中精力，踩向逐日剑同时将剑向前踢出，剑身穿过冻尸脖颈再次钉到冰壁上，已经碰触到剑身近地一侧的冻尸头颅瞬间离开脖颈，但是！失去头颅的冻尸仍然向师元良的方向行进。
为什么，明明已经！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袭上她的心头——是温度！这些冻尸并不是如常见的僵尸那般依据活人气息精血而是温度来搜寻猎物踪迹！
“温度么。”
师元良站到逐日剑上，想起腥红沙漠的狐狸朔明，却在打开储物袋中瓷瓶的那一刹那变色——这只死狐狸！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瓶，咬牙切齿，狐狸朔明在走之前骗走了橙色晶石，现在她身上一个温度高的物件也没有！
冻尸再次汇聚袭来，师元良心里一沉，既然如此只得硬拼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玉碎烟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