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以聘》晚春寒

31、第 31 章

　　伯劳说看戏就看戏，提取了白水的记忆，带着众人看了起来。

　　白水出生时，妖王忙着征战，妖后则三天两头奔赴战场，总能抓回妖王的新欢。

　　妖王本性如此，妖后在频繁抓妖王情人的途中，渐渐开始产生了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厌恶同性的情绪。

　　这种情绪，也带到家里。

　　有些时刻，她甚至看着唯一的女儿，都觉得不适。

　　这很离谱，但又确实存在。

　　因为得不到丈夫百分百的爱，而厌恶一切的同性，妖后开始肆意虐杀同性。

　　只要是跟妖王有交集的，哪怕是点头之交的女性都会被她抓起来虐待至死。

　　年幼的白水，坚信自己母妃病了，四处求药，但都是徒劳。

　　有几次，妖后看到妖王抱自己女儿时，甚至还产生了将自己女儿杀死的冲动。

　　终于有一次，白水问妖后：“既然病源在父王，母妃为何不杀了他已治病根？”

　　妖后没采取她的建议，但倒是设计将妖王关了起来，扶持新的妖王上位，每日带着自己一手操控着的新任妖王去老妖王身前晃悠，却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从前不爱，如今不屑。

　　心中的执念得不到疏解，越病越深，甚至将女儿也养成这般性子。

　　白水十五岁时，趁着妖后醉倒之际，逃到人间，遇到下凡历劫的雷神。

　　他给她一个两文钱的糖糕，她只尝一口，就将心里也装满了蜜。

　　那明明就是点糖精，司命星君笔下却成了剪不断的情人线。

　　自此，她跟着他在人间生活，眼见着他四处送人糖糕。

　　一面伤心一面爱，最后也把自己活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她管不住男人，哪怕是用法力，也管不住他那张花言巧语的嘴去到处哄人，四处留情。

　　后来，也效仿着母妃将男人锁在家里。

　　但她没给自己找情人，只是近乎病态的将人关起来只接触自己。

　　男人无数次诅咒她无用之后，便开始哄着她，后来成功逃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道士捉妖。

　　没想到那道士是魔变的，将他二人一起抓了，玩起了游戏。

　　说一个自愿去死，就放了另一人。

　　她二话不说，抬起匕首就插进了自己胸腔。

　　连魔都忍不住骂她愚蠢。

　　男人如释重负，求着魔放了自己。

　　他说：“魔君您看，她都死了，您就放了我吧？”

　　那魔君觉得好笑，说道：“魔之所以是魔，你猜是为什么？”

　　男人不解地摇头。

　　那魔君说：“自然是看不顺眼就杀了。”

　　说着，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将他也一刀杀了。

　　“你说这你还爱个什么？”伯劳啧啧摇头，很是无语。

　　白水让妖后救了回去，没死成，还知道自己人间的情人是九重天的雷神，死皮赖脸缠着要上九重天要个说法。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真找到了雷神所在之处，去问他对自己是否有点情义。

　　那时，雷神因为凡间之事刚和司命星君打了一架，没讨着好。

　　见到她，更是怒火中烧，冷脸相对。

　　偏偏司命星君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寻着机会赶来，说道：“我那话本三言两语只写一个结局，至于雷神在凡间的品行如何那都是本由心生。”

　　说着，像是怕她不信一般，司命星君甚至还拿出了本子，丢在两人面前。

　　确实不过一句话而已。

　　“雷神承应天命，下凡渡劫，与妖族公主有一段情。”

　　“雷神，你在凡间沾花惹草四处留情跟我可没关系，自己品性问题可别赖到我司命头上。”

　　白水经此一事，伤心至极，只好逃回妖族，闭门伤心。

　　雷神却怕她将此事传出去，跑到妖族去道歉求见。

　　长来久往，两人又搞在了一起。

　　后来，雷神娶了西海的公主。

　　大婚前夜，跑来妖族告诉她仙和妖不能在一起，让她忘了他。

　　可能是拿了西海的垂泪珠，竟然还真掉了几滴眼泪。

　　把白水感动得又哭又绝食，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之后，想了个法子去雷神府上要给他当侍女，也算是变相长相守。

　　却不想，雷神和西海公主恩爱非常。

　　西海公主察觉到她的存在之后，更是将她直接送回了妖族。

　　雷神借着西海公主的妒意，联合一些关系不错的神将妖族打得四分五裂，本想借此机会让白水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

　　却不想，白水误以为雷神对自己很是有情，早就逃离出了妖族。

　　以至于至今，这白水都还是个拎不清的。潜意识里，还觉得雷神与自己，不过是仙妖有别。把朱厌放出来打上九重天，就能将心上人救出来了。

　　最怕自己骗自己，不然活不下去。

　　“这位就是九重天玄牦山的谷神，雷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伯劳对着白水伸出手道，“祸水丹给我，她可以带你去见雷神。不过她旁边这位是赢鱼一族的大法师，最擅长织梦，我劝你还是选择让他给你织个梦，死在里面算了。”

　　白水看向赢鱼，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有些碎裂，似乎是有被伯劳的提议打动。

　　这次，白水似乎不再犹豫，将祸水丹给了伯劳。

　　伯劳见她难得爽快，收起祸水丹，忍不住又问道：“你为何非要这般执念于他？”

　　白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想了想说道：“我想有人陪我，知我，懂我，万般信任我。”

　　伯劳脸色的嫌弃之情一点藏不住，无语道：“那你为什么非要找他？换一个不行？”

　　“我不知道换谁，”白水脸上有一瞬的迷茫，说，“我从出来只接触过他，没遇到过其他的人......”

　　“那就去找呗，又不是死绝了。你要人找人，要魔要魔，要妖找妖，要神仙也可以去找神仙。你得不断试错，不然你怎么知道你找的对不对？何必在一个不行的身上误尽一生？”伯劳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又跟她说，“你要的这些找任何人都行。不过我更建议你找女人，女人往往更能满足你这种需求。”

　　“为什么？”白水瞪大了双眼，没想过这种可能。

　　“男人嘛拿来寻欢作乐就好了，你要懂你的自然是能够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所想的。不过就是孤独作祟，那所求的不过就是一段亲密关系。亲密关系就不要局限于性别。据我多年的观察经验，女人更符合你的需求。”伯劳一通乱说，说完自己都觉得甚有道理。

　　谷柠坐在一边，甚至觉得他其实是想反悔，从而干扰白水的思路，想让她对雷神死心，这样就可以赖掉谷柠这比债了。

　　果然是个人精。

　　白水被他一说，倒是真的认真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不一样，将心比心，我还是想见见他，问清楚。我不相信他是这样......”

　　“行行行，别说了。”伯劳懒得再听她说什么，对谷柠翻了个白眼，说，“赶紧带她去，这病再不治，病的就是我了。旁观者的病也是病啊。”

　　谷柠“哦”了一声，唤来一只鸟，与伯劳原身一般大小。

　　她将纸条绑在鸟的爪子上，让它去雷神府上送信。

　　“我说你怎么总指使鸟，鸟就不会累吗？活该给你们干活？”伯劳心有余火没地发，只能没事找茬。

　　“鸟不活该，你活该。”谷柠说着突然又对白水说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白水有些迷茫，但还是凭着本能看向谷柠。

　　“赌雷神对你是否真的有点情意。”谷柠笑道，“若有，本君就将你送去她府上做个夫人。”

　　“真的吗？”白水眼中一瞬的光，随即又暗下去，又说，“仙和妖终究是不同路的。”

　　“你可以做我玄牦山的仙子，绝对配得上他。”谷柠笑看着白水，又说道，“但如果你输了，此生都得留在岐山，以后我去那你便召集族人尽数跟随。”

　　“可仙妖不同，我们跟着你又能做什么？”白水有些不解。

　　她身为妖族正统公主，有召唤族人的能力，三界各地的妖也只有她能尽数联络。

　　如今妖族四处分散，藏在人间的妖多不胜数，没有她的帮助，靠谷柠自己可能得找上很长时间。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找。

　　“自有你们的用处，你只需记住，我不会害他们性命。”谷柠看着她，又道，“怎么样？赌吗？”

　　白水咬咬牙，狠了狠心，随即点头。

　　伯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站起来道：“哎哟，你们忙着，没我什么事，我和檀酉就先走了。”

　　“别急啊，小伯劳，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谷柠拦住他，又道，“看完再走，我可以替檀酉护法。”

　　她开的条件太诱人，伯劳没法不同意。

　　但他也知道她没那么好心，估计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什么东西。

　　但谷柠的目光明显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一旁捂嘴轻咳着的檀酉身上。

　　“人情是我欠你的，可跟他没关系啊。”伯劳挡住谷柠的视线，护着檀酉。

　　“是这样的，我只是看檀酉亲切而已，毕竟我们都是同族啊，总见不得族人受苦的嘛。”谷柠皮笑肉不笑，吓得伯劳扯了扯檀酉那厚厚的大披风，觉得这地宫实在是冷。

　　谷柠无视他的小动作，单手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扣着。

　　不过几炷香的时间，雷神便来了。

　　从前，白水百般求见不得的人，不过因着谷神一句话，便匆匆赶来。

　　他从云上下来，亲切地问候谷柠近况如何。

　　谷柠直截了当地问他：“听说雷神与妖族的白水有一段情？”

　　“没有的事，”雷神匆匆解释道，“都怪那司命星君硬将我俩写一处去。我堂堂雷神，怎会与妖物来往？”

　　“那倒也是，我还听说你对我玄牦山的仙姬有些好感？”谷柠想了想又说道，“你要是喜欢，本君就帮你们牵线，也算是成一番美意。”

　　“那就多谢谷神了。”雷神拱手谢道，“自是那西海的公主颇有一些刁蛮，还望谷神能将阿若的仙位提上一提。”

　　阿若便是谷柠原先的仙侍，与雷神也不过就见过两三面而已。

　　在谷柠身后的石碑后，伯劳一脸复杂地看着白水，无法形容自己可悲可恨的心情。

　　“哦对了，”谷柠突然又说道，“我还有一事，要跟雷神商量......”

　　“何事？谷神尽管说来，我绝对照办。”

　　“本君前不久在人间游历时收了妖族的公主，如今也是我玄牦山的仙侍了。听说她对雷神一片痴情，雷神要是不介意，也可和阿若一起去雷神府上......”

　　“别别别......”

　　谷柠还未说完，就被雷神打断，他避之不及道：“我与他纯属孽缘，不瞒你说，我看到她都觉得难受。谷神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我只要阿若就行。”

　　“是吗？”谷柠笑了笑，突然道，“恐怕雷神如今看着西海的公主也一般难受吧？”

　　“是啊，那疯女人......”雷神突然止住话，假意咳嗽两声，企图掩盖住尴尬。

　　“你不是说你我之间是仙妖有别，你亦钟情于我吗？只是无奈于环境？你人后不是说你与我情深义重吗？”白水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指着雷神的手都在发抖。

　　“你这身份我们确实没可能啊......”雷神顺嘴狡辩，看来也确实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

　　“谷神你什么意思？”雷神反应过来，对着谷神就是质问。

　　“如你所见呗，我还能是什么意思？”谷柠耸了耸肩，不搭理雷神，转而对白水说道，“公主，你输了，还请守诺。”

　　白水只顾着哭，眼泪决堤，挡都挡不住。

　　雷神看得心烦，索性乘云驾雾跑了。

　　“看看，人前人后说的鬼话你也信？”伯劳见她哭得厉害，没再说什么更难听的话。

　　伯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他灭了你妖物耶，你怎么还对他爱得起来？”

　　“他说是被西海公主设计的，他是无意......”白水说着自己都觉得不信，堪堪闭嘴。

　　在她的身后，突然涌入大量村民，他们手上拿着干农活的工具，念叨着求神保佑，壮着胆子上山。

　　“谷神保佑，谷神保佑。”

　　“以前的岐山到处是蛇虫猛兽，今日开了路，是谷神施恩庇佑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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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九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