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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

  •   陈四蒿从没吃过这样的大亏,在妓院里被人揍了,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丢尽了脸面!胸前一个清晰的青紫印子,分明是一脚丫的形状,连给他看伤的大夫都忍不住想发笑。这种刻骨铭心的耻辱让陈四蒿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暴力起来。“你他娘的给老子滚!!”他一脚把大夫给踢出门去,家里的几个女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连平时最宠爱的小妾也不敢靠近他,全躲开了去。

      外面的黑压压的,他独自呆了一会儿,越想越气,在屋子砸东西撒气。他老婆不敢进去,把手里的膏药都塞给了个小厮,哄他进去。小厮才走了进去,就听见里面一声尖叫,接着劈啪地肉响,便再没了声音。馆胡带了几个人来找陈四蒿,见两个仆役猫在窗子底下偷听,其中一个看见馆胡,连忙拉了另一个溜了,馆胡会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扬声道:“哥,在家不在?”陈四蒿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在门开阖的一瞬间,馆胡眼尖,一眼就瞥到屋子里狼籍的一地破碎,以及炕上那白花花的少年胴体,以奇怪的姿势面朝下的趴着。

      馆胡颤声叫了一声:“哥。”

      陈四蒿抬起头来,馆胡被他狰狞的模样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哥,我把人都叫来了!”陈四蒿看了他一眼,叫了个下人去清理屋子,带着馆胡到了前面正厅,咬牙切齿地:“这个仇,老子非报不可!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馆胡把人叫了进来,有六七个,都是一群混混无赖,跟陈四蒿称兄道弟做惯了坏事的,心狠手辣。一听说老大被人给揍了,大家都气愤得不行,只叫嚷着要那人好看!馆胡便说:“哥,我都打听好了,那个人叫尤邢,是个落榜的书生。他有些身手,手里也有钱,听说还是大学士府上贵客哩。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哥的!”

      “对,我们都听大哥的!”其他人跟着附和道。陈四蒿此刻怒火攻心,也没细问那个大学士府是哪家的,恶狠狠地说:“他让我丢面子,我就要让他丢命。我料想他也猜不到,我们会这么快找上门去,你们几个待会儿听我的安排,老子要给他们来个一窝端,要他们晓得大爷的厉害!”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细细地商量了,趁着夜色,偷偷摸到温柔乡后门,桐油浇进了院子,一把火丢进去,顿时熊熊大火不可遏制的疯狂燃烧起来。

      这把火烧到天明才被人扑灭,不仅把温柔乡烧了个一干二净,连旁边几家商户也遭了殃。烧死了五个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老鸨扑在院子前面鬼哭狼嚎的,由不得她不心痛啊,她的命根摇钱树,柳依依和着那位财大气粗的尤相公住的屋子,也被烧成一堆灰烬了。因为那是最先着火的地方,待人们发现的时候,早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人都来不及救出来,这一烧,烧掉了她毕生的心血,又惹上人命,老鸨面如土色地瘫软在地,任别人再怎么好言相劝,她也没有半点反应。直到官府来锁人,她才又激动地挣扎起来,撒泼打诨涞在地上不肯走,叫差役拿了板子打得她脸都肿了,方才乖乖地叫人拿锁链套了,被拘拿而去。

      温柔乡失火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在上京传开了,只不过桑容一早就出了门,错过了消息。几个下人正议论这事呢,不想被茗烟听到了,茗烟目瞪口呆地,去找到许丙,拉着他反复又问了几次:“烧死的人里真有尤大哥么?”

      许丙说:“怎么会错!就是我们家那个尤公子,我去温柔乡找过他好几回了,那里姓尤的,除了他没别人!”脸上带着不忍,又说,“大人都劝过他好几回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最是不干净地,叫他别去别去,他都不放在心上!这回好了,命都搭进去了,大人待他一片真心,要是大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茗烟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见许丙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呆了一会儿,便匆匆跑了出去,许丙愣了一下,懊恼地一拍大腿,也跟在他后面也追了出去。

      跑到温柔乡,有几个人正在废墟中翻着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的下午,太阳已见热辣,灼得地面滚烫滚烫地,可茗烟只觉得一阵心寒,寒到骨髓里去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傻站着半天都没动弹。许丙赶了上来,拉了他一把,道:“别进去,还有火星子没灭,小心烫到了!”

      茗烟往废墟里一指,问旁边的一个来拾便宜的:“死的都有谁?!”

      “还能有谁?姐儿嫖客呗,死了五个。可惜了柳依依,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啧啧啧……”

      茗烟急问:“里面有没有个叫尤邢的?”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他家什么人?”见那小孩一脸的惶恐焦急,笑了笑,说:“尤相公嘛,谁不认识呢,一身好武艺,昨个晚上还打发了几个流氓无赖呢。他不就是柳依依的相好吗,两人如胶似漆地腻味了好久了,好似新婚燕儿一般的,这把火烧得倒好,叫他们一起去阴间做鬼夫妻了。他们的尸首都烧得融在了一起,分也分不开呢,现在被拉去义庄了,由官府看守着。你们呀,还是去那边寻吧,可怜哟!”

      茗烟让许丙陪着他一起去义庄找,那边的官差听说是大学士府上的亲人,也没有怎么为难他们,收了两个钱,就把他们都放了进去,只不过,那一团焦糊糊的黑碳,真的就是他的尤大哥吗?茗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许丙也叹气,这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茗烟呆看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许丙看他越哭越凶,连忙连拖带拽地把人拉了回去。

      皇子们都去练习骑射了,桑容得了空,正跟翰林院里的几个修撰修订《魏史》。这是个吃力讨不了好的差事,写得好了那是你的本分,有一点差错那就是你的大不敬,尤其是写到大魏历代皇帝的时候,更要斟酌再斟酌,细致再细致。而且,就算有的东西是事实,也不能些在里面,含糊带过,那也得含糊得有技巧,让后人有据可查,也不能丢了国家体面。桑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对照史官的记载和《魏史》,生怕出一点纰漏。看了半天了,眼睛累得酸疼,看东西都两个影儿了,谢僚端了杯茶过来,递给他:“歇会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桑容感激地一笑,谢僚是少数几个和他比较能聊得开的同僚之一,他做事谨慎,人缘极好,几乎和每一个人都能说得上话。不像他,别人贴得紧了他嫌烦,别人离得远了他也冷淡,到现在,真正的朋友,除了尤邢之外,恐怕就没有其他人了……不,当然,还有一个。不过现在桑容正烦恼着呢,他已经伸出了橄榄枝,自己要不要接过来,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再说那人自从写了封帖子过来就再没音信了,两人左右的邻居,离得何其近,却咫尺天涯一般,桑容突然很怀念上京的那段路途,虽坎坷,却也收获多多。

      谢僚见桑容突然就发起呆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眉眼如画,连他这样的人也不禁赞叹,这就是玉子金童下凡杜渊转世吧。别人总说他谄媚邀主才会有今天的地位,但是就谢僚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其实只是一个心思单纯,善良,自尊心强,十分心软偶尔也会万分固执的俊美少年罢了。有才华也有进取心,他做的诗文在上京中风靡,他提出的国策受到皇上嘉奖,他巧思奇辩,惊才绝艳。只不过不太会做人,偏偏就是这一点,让他在官场中举步为艰。谢僚知道自己的恩师清流的掌门,周国栋周相对桑容十分厌恶,那也不过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眼睛。世人总是如此,看人总先看皮相,有这般容颜的男子,若是没有被皇上看重,大多会沦落为京城权贵的玩物,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年底考核之后,他们就有机会外放做地方官了,在外面熬个三年,只要政绩突出再被调回上京,那前途也是非常坦荡的。而桑容不同,他年纪太小,地方官是做不了的,而且就皇上对他的恩宠而言,也不可能会将他外放。只要留在京里,升迁的机会随处都有,前提是皇帝高兴,所以说,在他们这科的进士中,桑容才是前途最光明的那一个,谢僚不为别的,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前提着想,也要多跟他亲近的。却不知怎的,自己的同窗柳云飞却不怎么待见这个少年奇才。

      周相讨厌桑容的一个原因,就是由于柳云飞经常撩拨的缘故。

      谢僚暗暗叹了一口气,笑道:“桑大人,听说桑老大人和阮大人都到上京了?”桑容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恩,前几日就到了,多谢谢大人关心。”这话说得有些拗口,桑容不禁宛尔,谢僚也笑道:“下官以前总听老师起说,桑御史是个刚正不阿的直臣,连皇上做错了事情他也敢直言不讳地进谏,下官很是佩服,一直希望能见上老大人一面。这回可有机会了,桑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下官确是盼了好多年了的,还望桑大人成全。”

      桑容沉默了一会儿,道:“谢大人好意,只不过现在我外祖父身陷囹圄,感染重病,待官司了了再与谢大人引见吧。”谢僚的老师,不就是周相么,居然会夸他的外祖父,真叫桑容意外。

      谢僚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老大人的官司不知如何了,老师和下官都甚是牵挂,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桑大人尽管开口。”他想了想,问道:“不知道老大人得了什么病,下官正好认识一位名医,如果大人不嫌弃,下官便请他来看看。”这话倒说进桑容的心坎里去了,他喜道:“此话当真?”却又有些丧气地说:“是中风呢,恐怕药石难救了。”

      谢僚道:“也不尽然,我那位朋友姓白,世代从医的,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大人试试也好。”

      桑容眼睛一亮:“难道是西陵白家?”

      “正是。”

      桑容高兴地站了起来,欢喜地说:“那可实在太好了,谢大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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