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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百岁阴阳先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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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色在柴垛里挑了一根粗些的拐棍，支着出去了。
虽然是被厉鬼上身扭伤了腰，不过她的身子骨自小就经常摔摔打打，所以好的也很快，她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临回屋歇的时候，霁色扭头看了一眼。
马婆婆在祭祀。
这山中的院落，一进四房，正屋便是用来供神。霁色记得，六岁之前，她是被抱给山下的一个寡妇养，马婆婆会给些银钱。后来霁色六岁的时候，那个寡妇过世了，马婆婆便把她带上了山。
上山的第一件事，马婆婆带她进了正屋，这也是她十几年来，唯一一次进那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香案，其上香火和贡品是常年不断的。供的那位，用红绸子包住，外头还系了根红线，依稀看得出来是个牌位，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牌位。
六岁的霁色在牌位前磕了头，马婆婆令她趴着不许起来。
当时霁色很紧张。像她这种从小流离失所的孩子，对身边的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感应。她那时候就很清楚，马婆婆其实未必愿意留下她……
她在地上趴了很久很久，连头也没敢抬起来，直到听见马婆婆轻轻叹了一声。那声叹息，霁色到现在都记得，因为那里头充满了失望和不情愿。
“既然他喜欢你，你就留下吧。”
那个“他”是谁？
霁色猜想，就是她常常看见的，跟在马婆婆身后那一条黑影。她曾经很好奇，也想过要偷偷溜进正房去看。但她只要一靠近正房，就会感觉里面有一股莫名的阴郁的压力，把她使劲地往外推。
后来霁色曾经见过山下有人抱着孩子上山求婆婆办事，那孩子一到这正屋面前便哇哇大哭，还是婆婆用符水化了让他喝下去才好了的。到那时候，霁色才敢肯定，这屋子有问题不是她的错觉。
婆婆供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霁色在山上住了十二年，都没有弄懂。
当天夜里，霁色梳洗过后，临睡之前用红绳把李云阳给的护身符穿了，贴肉挂在自己胸前。这屋子常年阴冷，哪怕是霁色这种体质偏阴的都有些受不住。但自从白天她把这护身符放在身上以后，那种让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阴冷就褪去了许多。
那小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临睡之前，霁色心想。
今夜手暖脚暖，适合睡个好觉。
然而事与愿违。
霁色是被冻醒的。
大半夜的，她感觉有一条冰冷的舌头，在舔自己的脚心。舔第一下的时候，霁色就醒了，然后就感觉到入骨的寒意。
她僵着没敢动，疑心是自己的错觉。这山中，魑魅魍魉数不胜数，但马婆婆也是有些道行的人，此地是她的地盘，一般来讲，山中那些玩意儿，等闲不敢侵犯。
直到，那东西又舔了第二下。
霁色这回感觉得很清楚，那确实是一条舌头，而且舌头上明显有些倒刺。
然后它舔了第三下。
霁色定了定神，然后猛的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了个空，但霁色还是迅速缩腿坐了起来，顾不得胯骨撕裂般的疼痛，厉声道：“什么鬼东西，敢到这里来撒野！”
她是自学成才，最清楚这些东西的套路。若是人一怕，阳火便弱，对方便会愈发猖狂。传说中靠不断骂脏话把鬼骂走的，也确有其事，不是因为脏话脏，而是因为气势旺！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反而发出了一声有些戏虐的笑声，声听起来仿佛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你好凶啊。”他说。
明明门窗紧闭，此时屋内却突然阴风阵阵，撩得她的床帐不断飞舞，平添了积分鬼魅的气息。
冷，是彻骨的冷。
霁色心想，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出去向婆婆求救。但她现在有伤跑不快，而且四肢仿佛被阴气冻住那般难以挪动，让她心中说不出来的恼火！
实在不行，就大声呼救吧，不知道能不能把婆婆吵起来！
“救命啊！”霁色大喊！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一顿之后就笑得更加猖狂了。
“你叫吧，看看老太婆会不会来救你。”
霁色自然是要叫的，而且连续叫了好几声！虽然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可她是撕心裂肺地大喊，发出来的声音绝对不算小。
直到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把她直接掀翻在了床上。
“年轻人就是好……”
霁色只觉得有有一只爪子在她的脖子上按了按，能够感觉到那爪子上厚厚的肉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在她衣服底下拼命挣扎！
“这是什么东西来！”那股阴气凄厉地嚎叫了一声
“你把茅山的人带回来了！”
人？没有啊，东西倒是真的带回来了……
霁色正想着，一只猫爪子踩上她的胸口，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她陡然觉得压力一松，那东西从她身上窜了下去。
她连忙爬了起来，解开衣领，想要把从刚才开始就在自己衣服底下不断挣扎的东西放出来！
李云阳当时塞了这个护身符给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就跟平时婆婆给人家的那种保平安和驱邪的符一样，没什么用的那种。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个大杀器！
她顿时就得意了，一边解衣服一边道：“我管你是哪路妖孽，让你见识见识茅山天师的厉害！”
说着，她就把衣服直接扯开了！
从刚才开始就在她胸口不断乱跳的东西此时终于得了自由，直接从她身上滚到了地上，然后快速地长大了……
霁色：“？？？”
“你快把衣服穿上。”
李云阳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霁色：“……”
“身外化身。”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此时因为他的出现，屋子里的温度急剧升高，将刚才的阴气几乎一扫而空。
黑暗中，霁色视物有些困难，只听见自己屋子里一阵动乱，眼前也只有两个身影互殴了一阵，夹杂着凄厉的猫叫声。
她连忙摸索着下床去点亮了自己屋子里的煤油灯。
就在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屋子的门被用力打开，然后一阵大风涌入，把她的灯又给吹灭了。
霁色：“……”
她手忙脚乱地又要去点，手却被人握住了。
“我的身外化身不能坚持太久，你先听我说。”李云阳道。
霁色愣了愣，道：“你说。”
“你这院子里有东西，而且是个厉害的东西。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务必下山一趟，我想跟你谈谈。”
霁色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护身符不要扔了。”
说着，握着他的那只手就松开了。
霁色愣了愣，然后点了灯。
此时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护身符不要扔了？
霁色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拉开自己的衣领，一看那护身符躺的位置，顿时就目瞪口呆！
她抬起头，发现马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披着一身黑衣，正站在她房间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霁色动了动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婆婆，身外化身…… 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