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sixteen

4、第三章

　　“你是谁？”程允池泛出一身杀气，若此人沾过大伯家人的血，他发誓定会让他血溅此地。
　　刚想再次追问，又听一细微的声音自墙外传来，与此同时，只见一个绳索自墙外抛进来，勾住一根较粗的树杆，扣紧，随即便见一黑衣人出现在墙头。
　　“还没搞定？”黑衣人的声音清脆干净。说完，跳下墙头，将自己暴露在月光下。
　　程允池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个很美丽秀气的脸孔，黑色的衣服紧密地贴合着身体，显露出完美的曲线来。
　　“程允池？”黑衣女子问道。
　　“正是在下。”
　　“程云在墙外面的袋子里。”她很干脆地说出今晚夜闯扶沁山庄的目的。
　　堂弟没死？
　　“为什么他不自己进来？”
　　“昏着，我搬不动。”
　　“我如何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对着那早进来半天还没办成事的家伙瞪了一眼，说道：“南，去弄他进来。”
　　“哎？这家伙看着怪瘦，还挺重的说，我都扛了一路了说……”嘴里碎碎念个不停，不过动作还算利索地跃过墙，扛了一个黑布袋来。解开袋口的绳子，露出里面人的头，一看，确实是程云。
　　※ ※ ※
　　“娘！”
　　“不，别死，娘！”
　　“爹，撑住，爹！”
　　“你们要把我爹带去哪里？”
　　“爹……爹……”
　　程云觉得自己身上烫极了，好像有火在烧着他，可这已经没时间管了，他看到了太多的血。对，全都是血！桌上，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红血红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是红的。爹呢，娘呢？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人都去哪里了？
　　“爹，娘……”
　　“小桃，照顾好堂少爷，今天晚上应该一直会这样发梦，你就辛苦下。”
　　好像有人在说话？
　　“奴婢知道的，虎哥放心吧。”
　　虎哥？董虎？
　　不对，我这是在哪里？这么安静。
　　那个人呢？那个叫月儿的人，救了我的那个人，去哪里了？不行，我得找到他，他不能走。动啊！为什么全身都动不了，给我动啊！我要去找他！
　　“别动。”
　　啊，是他，这声音是他。
　　“月儿……你来啦……”
　　爹的声音？
　　“云儿……走了吗？咳咳……”
　　“嗯，照约定，在梦境了，我来接你。”
　　“呵……好，我太想她了，咳……月儿，你好年轻呢……”
　　“是吗？好多年没照镜子了。”
　　“我老了，云儿怎么样了？咳……我这副……咳……样子，会不会不配啊？”
　　“不会，你们和当初一样，最相配了。”
　　“那就好，呵……月儿，帮我照顾下孩子们。”
　　“……”
　　“算我求你了，月儿。”
　　“知道了，你现在少说话，我带你去。”
　　你要带爹去哪？喂！
　　你要做什么？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好热，好烫！别……别丢下我……不要走！
　　※ ※ ※
　　全身都好痛，仿佛被人拆开又重新安装好般！一丁点都动不得，只有眼睛可以睁开，看着这陌生的房顶。程云辛苦地转动脑袋，想看清楚身在何处，可脖子轻轻一扭，带动整个背脊如针扎似的疼痛，不由呻吟出声。
　　“醒了？”董虎听见响动，来到床前查看情况，确认堂少爷真的清醒之后，吩咐丫头备点流食，便去请自家主子了。
　　看着董虎关门离去，程云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虽然一切都犹如一场梦，但全身在叫嚣的疼痛高速他，镖局真的没了，大家都死了！
　　程云一闭上眼，仿佛又身处在那个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夜晚，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眼睁睁看着往昔里熟悉的人影，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他拼命哭，拼命叫，拼命厮杀，拼命活下去……
　　他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好好学武艺，可再悔也换不来生命。以前爹常笑说，他合适能长大，这会儿，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过这代价让人无法直视。程云感到枕头湿了，应该是自己哭了，是的，不过是这种透明的液体而已，它毫无价值、毫无用处，只有浸染了整个镖局的血红，才会有沉甸甸的分量，粘稠地让人窒息。
　　“小凛，听董虎说你醒了。”程允池唤着堂弟的小名，刚才进屋时，看见他闭着眼无声地掉眼泪，忙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程云睁开眼，看见屋子里站了一堆人。堂哥站在床头，后面站了董虎，门口刚进来两个那晚救了他的人。
　　“小凛，昨夜，这两人把你送来我这里，你认得他们吗？我本来想问他们些事，可他们非要等你醒。”
　　“池哥，这两人救了我。”
　　“能说说那天什么情况吗？”
　　“……爹一直在保护我和娘，不过娘还是……他们人太多了，这几人来时，只有我和爹了。要不是那人罗利巴索，估计也来不及了。可笑……我居然是因为人家话多，才能活下来。”
　　“小凛，那人说了些什么？长什么样子？”
　　“蒙了脸，看不到，只知道是个女的，指甲很长，涂得很红，手背上有个蜘蛛的刺青。她说我爹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本只想暗杀他一个人的，可是最近日子不太顺心什么的，想想还是……还是……杀光……比较好。”程云咬着牙，艰难地把话说完。
　　程允池扫了眼门边的二人，回头对程云说：“你中了毒，昏迷了好多天，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再眯会儿，一会儿药煎好会端来。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不久就会痊愈。”说完，走到门口，又问了句：“小凛，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么？看着不太严重，不过好多大夫都说脉象很奇特，看不出什么毒。”
　　程云摇了摇头：“当时，那人离开前，冲我撒了把土色的粉末，然后我脑子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昏过去了。”
　　“蔓品沙。”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
　　“程云当时中的是蔓品沙。”
　　“蔓品沙？居然是这，可是，这毒不是……”
　　“抑制住了，已经好几天了，没大问题了。”说着，两人一同向门口走去。
　　“等等，”程云叫住他们，“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蓝夜。”黑衣女子答。
　　“你可以叫我南。”
　　两人说罢，便出了门，程允池随后跟上，一起去了书房。
　　“据我所知，中了蔓品沙的人，全都是一刻钟之内毙命，无药可解，甚至连死因都查不出来。小凛怎么活下来的？你们有解药？”
　　“我来说明吧，”蓝夜主动解释，“蔓品沙其实不算一种毒，它的毒性很小，所有成分中也只有一种叫蔓草的草药带一点点毒性，根本不致命。会置人于死地，是因为这种草配合上一些特殊东西之后，会使人的血逆流，这才是死亡的原因，也是蔓品沙必须外用于伤口上才有效的原因。”
　　南给自己倒了杯茶，接了蓝夜的话说起来：“知道那么详细呢，是因为毒是蓝夜制的，而为什么得救呢，是因为我们教主……”
　　“火月教？”
　　“咦？我好像没说过呀。”
　　“我看到你扇柄上的标记。”
　　“哦……原来是我自己泄露的哦，不过……认识这标记的人很少的呢，程庄主挺有眼力的呢……”
　　“能继续刚才的话题么？因为你们教主什么？”程允池直接打断南的话。
　　“那程云喝了教主的血，而且教主还用自己的血抹到他伤口上，护住心脉，熬过了药效。”
　　“药人？！”
　　“从这个角度讲的话，可以这么认为。”蓝夜回答地很干脆。
　　“不是这样就会没救了？”
　　“是的，蔓品沙没有解药，它不是毒。”
　　“那你们教主人呢？为何没有一起过来，也好让我们报答一下救命之恩。”程允池有些好奇这个教主，一般来说，药人的身体都不会太好，寿命也很短，这样的身体居然是一教之主。而且火月教向来低调，甚至许多初涉江湖的人都不知道，为何会去救大伯他们呢？
　　“教主带程总镖师去安葬了，办妥后也会过来。”
　　“为何不一同带来这里，连丧事也不办，直接入土吗？程家祖坟离这里也不远。”
　　“葬在祖坟又如何呢？要葬自然要在美人身边，才能安心嘛。”
　　“什么意思？”南的这句话，让程允池莫不着头脑。
　　“程庄主，这些等教主回来，自会与你讲明白，我们不好乱加揣测教主心思。夜深了，蓝夜先去休息了。”说完，扯了一把南，两人便一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