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津空山鸟语》顾风聆月

2、第二章

　　香烟缭绕，鼓瑟吹笙，歌舞升平，琴音和鸣。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忽有弦音铮铮，琵琶明月醉清风，一曲相思一曲鸿。而后埙音悠悠不绝，声浊浊而喧喧在，声悲而悠悠然。
　　欲倾心事无所藉，还自南园抚霜枝，云台黛色苍烟里，唯自弄笛别院忆兰舟。
　　曲终，满座静默，更有抬袖拭目者。
　　红帘之后，人影渐去。言豫津忽然回神，追了过去，萧景睿亦是跟了过去。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奏出如此肝肠寸断之音？
　　楼内小厮自是拦不住轻功大展的二位，二人掀帘而入，只见白衣公子正欲拜别彩裳佳人。公子面色略阴沉，姑娘则是双目含泪。
　　二人似是还未从刚刚的合奏的情感中走出，忽见有人掀帘而入，不免有些无措。白衣公子抚上佩剑，蓄势待发。
　　“这位兄台莫急，在下于旌。”言豫津自是看出了白衣公子的警戒，匆忙解释，“刚听二位琴音，如雷贯耳，颇为震撼，贸然求见，还请见谅。”
　　萧景睿轻笑一声，随即帮忙解释道，“这位想必就是莫兰姑娘了吧，在下瑾瑞，我这朋友，平日里便痴迷乐律。刚听完二位演奏便急于求见，拦都拦不住。若是唐突了，还请二位莫怪。”
　　一旁小厮呵呵——您哪里拦了？明明是助纣为虐……怎么看怎么像护着媳妇的相公！
　　二位回礼，莫兰叫了桌酒菜，四人便共饮畅谈了起来。
　　那位白衣公子叫柳雨泽，是个江湖人士，数月前来到此地，因好吹奏古埙，被莫兰姑娘数次请求合奏，久而久之，也便小有名气。
　　“柳公子的名气可不止这方面啊。”莫兰浅笑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武双全。这镇上的姑娘不知有多少痴心于他，可咱们柳公子倒是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想不到柳兄不但玉树临风，更是才华横溢卓尔不群啊。”言豫津的嘴似是糊了几罐子蜂蜜似的，铁了心要交这个朋友，“若有时间，可否切磋一二？”
　　“自然。”柳雨泽笑道，“只是今天怕是不行，方才那首曲子过于伤神，柳某有些乏了，想先行离开。”
　　“这样啊……反正我和景睿会在此停留几日，也不急于一时。”言豫津有些失望道，转而眸中便又闪起了光，“不过柳兄，在下有一事欲请教。”
　　“于兄弟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方才河畔的埙音，是否出自柳兄？”言豫津问道，萧景睿也看向他。
　　“哦？”柳雨泽略有些惊异，“这么说，那曲笛箫之音是二位所奏？”
　　三人相视一笑。莫兰调笑道定是有缘，便满了四人的酒杯，四人举杯一饮而尽，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意。
　　只是不知为何，言豫津似乎从那白衣公子眼中看出了些许惋惜之情。
　　待柳雨泽离去之后，言豫津问道，“我听柳兄之音，用情至深非常人所能及，其中的凄凉之意似是自小便孤苦伶仃，四处漂泊。不知莫兰姑娘可知，柳兄可是有过什么悲伤的过往？”
　　莫兰一愣，似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敏锐至此，不由感叹道，“于公子当真是天赋异禀，只听过两遍便能觉察至此。不过我与雨泽相识不过两月，多数是为乐曲合奏而见，于他，我并不知多少，只知道除了独自一人漂泊江湖外，他必定还有更多的故事。”
　　“莫兰姑娘为何这样说？”
　　“雨泽的曲子，多数悲伤哀怨，但是，却偶有几段充斥着杀伐狠戾，仿佛藐视一切那般。”莫兰微微颦眉回忆道，“每当他情难自禁时，我就不得不营造戎马沙场之景，可即便如此，对于精通音律的那些客人而言，雨泽的吹奏依旧让他们颇感杀伐之意。”
　　闻言，萧景睿看向柳雨泽离去的方向，眼中有着和莫兰相似的怜惜之情。
　　言豫津却一反往常多愁善感的作风，眉头微锁思虑着。
　　“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豫津就先告辞了，今日多谢莫兰姑娘款待。”
　　萧景睿见言豫津不对劲，也不好此时发问，幸而天色已晚，便借机告退。
　　莫兰微笑着起身送客。
　　待出了紫兰轩，萧景睿便问道，“怎么了？”
　　“景睿，两个月前，你我留宿万泉镇，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至今凶手未落网。”
　　“嗯，为了确认凶手真的停手了，我们还多住了一段时间，临走时那些姑娘们一口一个于大侠于公子叫得你都合不拢嘴了。”萧景睿调笑道，“怎么，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言豫津难得没有理会萧景睿的调侃，沉思道，“我师父擅吹埙，他曾告诉我，埙古朴大气，低沉温婉，无论怎么样的戾气都能在埙音的安抚下缓解，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乐器。可是柳兄……”
　　言豫津欲言又止，萧景睿自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能将埙音奏出杀意之人，得怀有多浓稠的恨意啊。
　　“可我看柳兄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萧景睿有些难以置信，“或许两个月的时间仅仅是巧合吧。”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言豫津耸耸肩，突然想到了什么，“诶我玉笛还在鸾儿姑娘那里呢！”
　　“鸾儿姑娘到现在也没送来，估计是有什么事吧。”萧景睿道。
　　“反正闲来无事，干脆我们去婉君阁吧。”言豫津建议道。
　　“呵——”萧景睿不由得笑出声，一手压在他的肩上，调侃道，“刚出紫兰轩，便入婉君阁，于大公子风流倜傥，瑾某佩服。”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