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执念为离》虞禊

19、第 19 章

　　十九

　　“没有。”执明答的很是干脆，“本王能分清何为爱人何为知己，子煜确实是本王真心欣赏之人，但本王对他的感情也仅仅是知己为止，再无他想。”

　　慕容黎转过头来看着执明，眼中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王上，您还记得，子煜曾经为了您身负重伤，您焦急得不行的模样吗……”
　　“那还是在我的王宫里啊，那一刻我就觉着，如果没有我，子煜会不会才是您最好的选择呢……”
　　“那一刻，我是当真有种预感，我会失去王上。”

　　执明看着慕容黎渐渐暗淡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忍道：“可你当时从未过问过本王与他的关系。”
　　“那是因为，”慕容黎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抬头望着执明道，“阿离当时已经起了杀他的心。”

　　“哦？”执明觉着总算是套出点慕容黎的真心话，接着引诱，“那你为何不做？”
　　“因为……”慕容黎顿了顿，“因为阿离不确定他在王上心中的地位，阿离怕……怕王上会更恨我，更怕王上伤心。”

　　慕容黎向来是强势惯了的人，哪怕曾经落魄四处流浪，他也从未向任何人袒露出自己的心声过。
　　没有人能猜到这个喜怒无常的瑶光国君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那肚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一滩坏水，还是一颗被紧紧封闭起来的真心。

　　执明是彻底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搂过慕容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你这人就是这样，不把你逼到一定的份儿上，你受多少苦受多少委屈都硬往下咽，就是不肯告诉他人！你讲出来又能如何？”
　　慕容黎低声笑了笑，“阿离只想讲与王上听。”

　　没成想搂在身上的手松了松，执明再开口时语气中都是满满的不悦：“慕容国主，本王若是没记错，你好像是早都和毓骁说过这些话了吧？”
　　慕容黎最怕执明翻他与毓骁的旧账，霎时慌了神，“不是的王上，我与毓骁讲的自然与王上讲的不一样，王上别——”

　　执明没让他把话说完，深深吻了上去，直到觉着怀里的人软得如一滩春水才松口。
　　“慕容黎啊慕容黎，本王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给本王下过蛊？你算计过本王，威胁过本王，仗着本王喜欢你就给本王冷脸看，为何本王就是恨不起来你呢？”
　　他贴着慕容黎柔软的唇，看着对方的脸微微泛红，继续道：“本王怎么就偏偏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呢。”

　　这下慕容黎是真的害臊了，赶紧把脸转向另一侧，声音都有些发颤：“王上这是肯……原谅阿离了？”
　　这话就像羽毛般轻轻搔着执明的心口，“本王若是没原谅你，你当本王还会与你成亲？本王做任何事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不像某个人，那张嘴只知道与他人辩驳，偏学不会帮自己解释。”

　　这是影射慕容黎呢，可慕容黎还是觉得开心，“阿离答应本王，以后有何事阿离都和王上讲。”
　　执明好像仍是不太满意，“还是要看你表现。”
　　仲堃仪退了兵后也就没了什么动作，而执明与慕容黎的关系也一点点往好的方向恢复着，整日除了处理国事便是在宫里粘着彼此，没羞没臊。

　　两周后，乾元终是没逃过执明与慕容黎布下的天罗地网，和骆珉一起被俘。

　　慕容黎陪执明上朝，这段时间执明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执明，不管做什么都非要慕容黎陪着，不然就甩脸子，看谁都不顺眼。
　　慕容黎心中有愧，自然是万事顺着他，再说……他私心也想与执明待在一处。

　　骆珉与乾元一起被押进宫中，乾元还是曾经那副清高的样子，哪怕是跪着也不肯抬头看慕容黎一眼，目光直视着眼前的阶梯。
　　骆珉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骆珉，你若是说出仲堃仪与佐奕现在何处，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慕容黎缓缓开口。
　　坏人的角色一向是他做，就算明白执明也早已学会如何审问威胁犯人，他心底还是不愿看着执明做这些事。
　　这样就算被报复也是报复他。

　　骆珉摇了摇头，他身上倒是没几处伤，只是瘦了不少，人也没了精神，“我只有这贱命一条，要杀要剐也随你去了。”
　　慕容黎与乾元打过交道，自然知道此人性格坚毅，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便冷冷一笑：“骆珉啊，我要你这条命还真是没什么用处。我可以用乾元来威胁佐奕，你又能用来做什么呢？”
　　“仲堃仪早就把你看作弃子了吧。”慕容黎走到骆珉面前，用燕支硬是将他的头抬起，叫那人看着他，“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三日后仲堃仪是来救你，还是来杀你。”
　　这话太过残忍，跪在一边的乾元听后表情都有些触动，更别提朝中那些文武大臣，都纷纷交头接耳着，这瑶光国君还当真如传言所述，杀伐决断，残忍无情。
　　慕容黎面上没有一丝波动，这种亲手毁掉他人希望的缺德事他做的太多了些，不差这一件两件。

　　可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同情，毕竟他清楚得很，仲堃仪不会为了一个区区骆珉而放弃天下大业。
　　仲堃仪早不是当初那个胸怀天下的穷书生了，他变了太多。

　　“带他们下去，都好生伺候着，三日后还有用处呢。”执明淡淡开口。
　　慕容黎虽是不想执明看到这样的自己，可未来二人要走的路还很长，他既已答应执明不再欺骗他，那还不如让对方看看自己真正的样子。

　　执明倒是一副不太在乎的模样，像是在想些什么，也没太搭理慕容黎。

　　直到回了向煦台，二人在池边散步，执明才开口：“本王今日算是见识到慕容国主审人的手段了啊。”
　　慕容黎有些紧张，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好沉默着跟在执明身后。

　　执明突然转过身，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宝石：“本王今日一直在想一件事。”
　　“何事？”慕容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执明，估摸着是有些困乏了，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很是讨人喜欢。
　　“本王若是叫你放弃这天下与我归隐山间，你可愿意？”执明眯着眼望着他。

　　慕容黎有些犹豫不决。
　　他并不是不能为了执明放弃这天下，只是……若是没有了他们，瑶光与天权，又该何去何从？

　　执明像是料到了这个结果，转过身去，不平不淡道：“本王就猜到了，慕容国主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不是！”慕容黎有些急慌慌地抓住执明宽大的朝服袖子，“阿离是在想，若是没了你我二人，瑶光与天权的百姓该如何是好？这短短时间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储君……”

　　执明倒是有些意外，慕容黎在想得竟不是不舍瑶光，而是谁人来收拾这天下？
　　“本王倒是有个好人选，”执明笑着说，“毓骁。”
　　“什么？！”慕容黎瞬间睁大了眼，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执明竟然会起了把自己的王位让给情敌来做？！

　　“毓骁本就是个善良之人，又擅长治国安邦，爱好和平，年纪也还小，这天下交给他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执明拉住了慕容黎放在他袖上的手，“况且，你我二人相处起来也能轻松些。”
　　慕容黎仍是惊奇，但想想执明讲得并不是全无道理，又问：“可是……毓骁怎么会答应呢？”

　　“哪个君王不想要天下？！”执明攥紧了慕容黎的手，领着他向前面走去，“除了本王。”
　　“那……”慕容黎觉着毓骁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只好在脑中构思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事儿本王来做就好了，”执明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这件事我都想了很久很久了。”
　　“嗯……”慕容黎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确是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从复国心切的君王变成眼中只有爱人的阿离的。

　　仲堃仪与佐奕收到了探子带来的口信，说是执明给他们最后三天时间投降，不然就等着为骆珉和乾元收尸。

　　“哼，雕虫小技，”仲堃仪面露癫狂之色，“投降？做他的春秋大梦！”
　　佐奕面露难色：“仲兄，你当真……不信执明会杀了骆珉与乾元吗？”

　　仲堃仪瞥他几眼，“就算杀了又如何？骆珉是自愿去的，他明知会有这一天，其中利害他自然分得清。”
　　“我……”佐奕似是有什么难以出口的话，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仲堃仪何等人也，岂会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好歹也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为了一个人放弃一个国家，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去找属下排兵布阵，打算迎接最后一役了。

　　佐奕坐在窗边，抬眼瞧见外面的满月，心中犹疑更甚。
　　仲堃仪的话自然是没错，想要成为一国之君，必然要放弃与割舍许多。

　　可乾元……他不在这许多之中。
　　那是曾经陪他度过一切艰难险阻的人，那是愿意为他付出性命的人。
　　佐奕现在是明白自己为何当不上一国之君了。
　　这世上有两种人可以站到云层的顶点，最常见的那种便是如仲堃仪所形容的，冷酷无情，眼中只有社稷江山。
　　这倒是有些像曾经的慕容黎。

　　另一种便是像遖宿毓骁那般，甘愿不再与他国来往，也要守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而这两种人，佐奕偏偏都不是。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分明含着苦涩，却又好似有些解脱后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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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з^)
啊我写着都觉着乾元佐奕真惨啊......
副cp们组团领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