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执念为离》虞禊

15、第 15 章

　　十五

　　慕容黎回到向煦台时时间还早，他想着执明招待宾客不会太早过来，便自己在院子里走走转转。
　　向煦台是这王宫中最大的一处寝殿，比执明自己那个还大上不少。也不知道执明当初建这处时是在想些什么，像是把全天下绝妙之物全部搬进来了，但又不显杂乱无章。
　　向煦台中的每一处与慕容黎而言都是过去的回忆，酸甜苦辣皆有，一幕幕都在脑海里。

　　他边走边想，今天王上起的誓言可作数？他当真还会原谅自己？可即使原谅了，他们二人还能回到曾经的状态吗……
　　慕容黎绕着楼台走了几圈，又到池中央的小亭中隔着一层薄冰看下面的鱼儿。

　　毕竟是冬天，慕容黎在外面站的有些久了，估摸着执明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正要起身回楼台上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按理说这宫中本不该有人骑马，他喜好清净，若是执明不来，这院里连个佣人都没有，又怎会有人这么急促地骑马前来？

　　慕容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寻仇，他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多少人想要他的脑袋。
　　想想又觉得不对，今天这种日子执明更应该加强防卫，怎么会有人如此大张旗鼓骑着马冲进宫来？

　　他从袖中取出燕支，打算待那人走近些便一剑封喉。
　　没成想眼看着人走得越近慕容黎心里越没底，这轮廓……为何越看越像执明？
　　马上的人直接驾马行至慕容黎面前，从马上附身看着他，慕容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今日那双眼中不再只是情欲，而是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执明见慕容黎一副呆呆的样子，手里还举着个出了鞘的燕□□日刺喉一幕又重上心头，心里不住害怕这人是又要做什么，赶紧下马抓住他的手，把燕支收了回去。

　　“咱俩大婚之日，你把这东西拿出来找什么不痛快？”执明语气并不疏离冷漠，反而还有点撒娇埋怨的意味。
　　慕容黎下意识说：“没，我没有。”

　　“没有什么？”执明将他冻得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问。
　　“我以为是有刺客……我没想干什么。王上……”慕容黎声音放低了些，“王上别生气。”

　　执明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无时无刻都在撩拨别人？！
　　难道不知道他自己这幅样子有多祸国殃民吗？！

　　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楼台上走，边走边说：“本王又不是刺猬。”
　　慕容黎觉得自己是愈来愈猜不透执明的想法了，这说着生气呢，与刺猬何关？

　　执明一直抿着嘴不出声，直到上了楼把慕容黎放在了柔软的锦被中，才道：“本王刚与毓骁闲聊了几句。”
　　慕容黎的神色顿时有些紧张，今天二人都喝了酒，而毓骁一直对他有些隐晦之情，再加上这么个日子，该不会是说着说着大打出手……

　　好在执明及时开口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毓骁……告诉了本王一些事情。”
　　慕容黎瞬间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来见自己了。
　　又在心里不住埋怨，毓骁这个嘴，真是比过去执明的心还大。

　　“慕容……你为何之前从来不与本王说呢。”执明叹了口气，“你我二人失败就是失败在从不肯交流。”
　　慕容黎赶紧摇了摇头：“不，王上，我和您解释过的，阿离当真不是有意隐瞒王上，虽然阿离接近王上的目的确实不纯，但后来阿离真的有尽力将王上推出这滩浑水！阿离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骆珉是仲堃仪派来的人，不出声阻止是因为那时的天权急需人才，骆珉正好可以给王上分忧，再者我料想他仲堃仪也不敢在我眼皮下做出什么举动来，一时疏忽……”

　　“本王没在说这件事。这事儿本来就不怪你，你当你是玉皇大帝，天下事当真都在手中运筹帷幄？”执明说完后顿了一顿，好像慕容黎也确实只有骆珉这一件事算错了。
　　慕容黎眨了眨眼，“那……王上是在说何事？”

　　他这幅样子实在天真，但执明却还是有些怀疑，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本王说的是这个，”执明的手指拂过慕容黎咽喉处那道吓人的疤痕，“慕容黎，你若是想与本王重修旧好，为何不把所有事都告诉本王？”

　　慕容黎承认，他在那一瞬确实是想鼓起勇气把一切都告诉执明的。
　　可他这些年来多数时间都是理智大于感性，那些话也是被再次深深埋下了心底。
　　“王上，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慕容黎想了想，又补充道，“应当是，能说的，我都说与王上了。”
　　执明方才被毓骁的一番话激起的热情刹那间全部熄灭。

　　他认定了慕容黎还有不少事瞒着他，这位可是仅靠一己之身灭了三国，只为夺回故国瑶光的慕容黎，怎会心甘情愿放下一切，抛弃瑶光而只为换回他执明的心呢？
　　哪怕毓骁亲口转述了对方的话，执明也还是不敢断然下定论。

　　慕容黎看着执明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心里也有些慌张失措。
　　他不能说的都是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以及对执明深藏在心底的爱意。

　　前者可以说与毓骁，说与公孙钤，甚至说与仲堃仪，偏是不能讲与执明；他不希望他的王上被自己影响，他希望执明永远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而不是像他这般，为了自己的执念而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后者只能深藏在心，在被执明冷脸相待时，被执明粗暴对待时，拿出来细细品一品，好熬过一切难关。

　　至于为何不告诉执明，因为慕容黎也尝试过无数次说出来，可执明没有一次信他。
　　两人之间的信任从他们初见时就在一种随时都会崩塌的状态，犹如冬天池上那层薄冰，一不留神便会碎裂，化入深不见底的池水中。

　　那倒不如把这番心思当作秘密好好保存着，免得讲出来还要听些冷嘲热讽，只会让自己更难受罢了。
　　执明看着慕容黎的眼神很是复杂，似是与自己挣扎斗争了无数回合，终究还是深呼吸了下，“罢了。本王只想告诉你，本王不是傻子，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你的计划如何，都与本王无关，本王也不在乎。但你切记不要把自己卷进去了，因为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作战。”
　　“你曾经愿意牺牲自己，怎样都行，但你现在若是牺牲了，陪葬的便是瑶光与天权，”执明直直望进慕容黎眼中，“还有本王。”
　　这番话要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可以是一句威胁，但在此刻，慕容黎只觉得是一段最美的情话。

　　他虽然明知会自取其辱，还是忍不住拉着执明袖子问：“王上，您今日在堂上的誓言，可是作数？”
　　执明笑了笑，“作数。”

　　慕容黎一脸的难以置信。
　　执明看着对方讶异的样子，凑过去在慕容黎嘴上印了一吻，问：“怎么，你不信？”

　　“那你为何都不肯再唤我一声阿离。”话出口后慕容黎都愣了下，怎得突然这般得寸进尺，执明怕不是又要发飙？
　　“阿……本王不是不想这么称呼你，本王还需要时间。”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执明来说意义太大了，二人之间的矛盾没有解决，他也仍需要从心底接受慕容黎。

　　洞房花烛夜比慕容黎想象中平淡了不少，执明没故意闹他，只做了两次便搂着他入睡了。

　　慕容黎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睁眼就看见执明在摆弄他的头发，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神，手还抖了抖。
　　慕容黎嘴角染上几丝笑，问：“王上，这是作甚？”

　　“本王……本王见你头发有些杂乱，给你捋一捋。”说罢还不忘用手再顺两下。
　　慕容黎坐了起来，随意扫了眼桌上的早餐，被那架势给惊着了。
　　一大碗热腾腾的粥在桌子中央，旁侧放了两个小碗，桌上各类小菜玲珑满目，还有些天权特有的糕点与鲜果。
　　“王上，这是？”慕容黎心说我在你这天权住了快有一周，也没见你哪日的早点这般丰盛。

　　执明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先去洗漱，快些回来和本王一起用早膳。”
　　慕容黎想来想去，也只能感叹过了门果然不一样了，不止吃食丰盛了，连人也跟着温柔不少。

　　二人吃早饭时，执明开口询问：“现在你我二人没必要再互相隐瞒些什么了吧？”
　　慕容黎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今后的事，阿离定不会相瞒。”
　　虽然“今后的事”几个字让执明听着很是不舒服，但他还是尽力压抑住把人摁到床上把他折腾到把一切都说出来的那股□□，点了点头。

　　“王上，可是要与我商议仲堃仪一事？”慕容黎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杀意。
　　“正是如此，”执明沉声道，“本王原本的计划是留着骆珉威胁仲堃仪用，可现在看来，骆珉估计是留不住了。”

　　“我劝本王还是暂时装作不知道骆珉与仲堃仪有关联一事，若是现在说出什么，定会刺激到仲堃仪，他这人可不好对付，现在还不是时候。”慕容黎蹙紧了眉头。
　　他有种直觉，这次仲堃仪就是抱着除掉他和执明的决心做事的，定不会因为二人联姻而轻易罢休。
　　“那在你看来，我们现在如何做才是？”执明自然是同意慕容黎的说法，就算他如今性情大变，论权谋之事，现今天下能对付仲堃仪的也只有慕容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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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з^)！
慕容黎：我要是这么快就把一切告诉王上算我输！
小剧透：仲堃仪骆珉乾元佐奕几位一起领了盒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