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执念为离》虞禊

13、第 13 章

　　十三

　　这天晚上，执明难得没对慕容黎动手动脚，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背对着慕容黎。
　　慕容黎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下午还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样子，这会儿倒像个脱离了凡俗与低级趣味的和尚似的？

　　待到慕容黎都快睡着了，执明才转过身来，轻轻揽过慕容黎，将他圈在怀中，轻声问：“可是睡着了？”
　　慕容黎和执明相处的这段时间来，执明如此温声细语对他讲话的次数单手都数得过来，慕容黎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道：“还没。”

　　“你可处理好国事了？”执明感觉到怀里的人好像僵了一僵，便又将他圈紧些，闻着他身上那股子浴后的清香味。
　　慕容黎听了这话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嗯，都已安排妥善。”

　　“那后日与本王回天权可好？”执明又伸出手绕着慕容黎的发梢玩。
　　“好。”慕容黎从善如流。

　　“本王已经让骆珉派兵前来瑶光了，估计仲堃仪在我们成亲当日会有什么动作，但你不必担心太多。本王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执明补充道。
　　“王上……”慕容黎也不确定执明是否知晓此事，试探着开口。

　　“嗯？”
　　“您可知骆珉是仲堃仪派在您身边的人？”

　　没想到执明冷笑一声，支起半边身子看着慕容黎，语气又带上了凉意，“若是本王今天不提此事，慕容国主打算瞒到何时？”
　　“王上……”慕容黎不住缩了缩身子，“王上都已知道了。”
　　听了执明那声笑，他便知道，都瞒不住了，这个人早都把自己那点心思看透了。

　　“不然你以为我那日为何带走你而不攻你瑶光？你以为我若是当真信了他的话，还会答应与你联姻？慕容国主，”他顿了顿，凑到慕容黎面前，“可别把本王当傻子。”
　　慕容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更是不知该开心执明终于能够以一己之力担上一国了，还是该难过这个人终是被自己逼的改变了。

　　不过话已至此，慕容黎便不再问什么了。
　　安静了半晌，他在被子中轻轻拉了拉执明的手：“抱歉。”
　　带着满满的歉意。

　　执明过了一小会才握回去，好像是轻轻笑了几声，说了句，“看你表现再说没关系。”
　　让慕容黎意外的是，那笑里没有嘲讽。

　　后日清晨，执明与慕容黎出发，前往天权。
　　在瑶光的这一个月中，慕容黎感觉自己与执明的关系明显缓和了不少。

　　尤其是那晚执明亲口告诉慕容黎他什么都知道了以后，二人不在像刚开始相处时如履薄冰，反而更有默契。

　　慕容黎看着马车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是他拼尽全力换来的瑶光，他终究是守住了。
　　没有辜负死去的万千将领与父母。
　　虽然前路仍是很长且布满荆棘，但至少有另一个人陪着他走过了。
　　“王上？”慕容黎看着身边出神的执明，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执明黏在一处，明知修补一段关系需要时间，却还是耐不住心中那股子急切。

　　执明回过神来，转过脸来看着慕容黎，脸上仍是不带笑，但语气不再冰冷：“何事？”
　　“您为何……不将我瑶光收入囊中？”慕容黎又怎会不知道答案，可他就想听执明亲口说。

　　执明心想你怎会不知道原因，还是忍不住揽过他，看着慕容黎的眼睛道：“本王不舍得剥夺你心爱之物。”
　　“本王不想你对本王怀恨在心。”
　　虽然你对我做过那么多缺德事，甚至连当初接近我的动机都不纯，虽然我曾经生气时也伤害过你，但那股气过了，我还是不舍得看你委屈难过。

　　要是搁以前的执明，定会把后面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慕容黎听，把自己的爱意全部摊开送给他。
　　可他虽从不曾减少对慕容黎的爱意，在得知此人宁愿把真心话说给毓骁听都不愿讲给自己时，在看着此人自以为是地瞒着自己那么多事后，还是无法做到像曾经那般对待他了。

　　这深沉爱意中难免夹了些杂物。
　　有些伤痕，仍是需要时间来修补；就算那痕变成了疤，也永远都存在，昭示着那些发生过的事。
　　慕容黎听完后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那股心酸。

　　从瑶光国都到天权国都并不算太远，马车行了一日便到了地方。
　　再次回到这向煦台，慕容黎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许是有一年多，没回来过了。
　　慕容黎打量着院中的一切，池上结了一小层薄冰，但冰下仍能看到曾经那些五彩斑斓的鱼儿；池边的羽琼花仍是都在，慕容黎数了数，竟是一盆也没少；他进了屋内，那屋内摆设也是连位置都不曾变过，甚至纸墨笔砚都仍在桌上摆放整齐，仿佛他一直生活在此处，从未离开过。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本王只是叫下人来打扫过而已，并未动过屋中一物。”执明跟在身后向慕容黎解释着。

　　在太傅自缢，子煜被杀，慕容黎又与他分道扬镳的那段最难捱的时日里，执明只能日日来这向煦台，抚过房中每一处摆设，借着慕容黎留下的那一丁点痕迹，强拼着，逼迫着自己活下去。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仅存的希望。

　　慕容黎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多谢王上。”
　　“有什么好谢的，这本就是本王的王宫，难不成还放着它不顾？”执明虽是心中感触良多，面上仍是不屑一顾。

　　“不，我是说，多谢王上还为阿离留着这向煦台。”
　　听闻这话，执明也是无法再嘴硬狡辩些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慕容黎的话。

　　二人在天权修整了几日，初八也就快到了。
　　仲堃仪决定亲自前来，他并不打算在这典礼上做什么，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看看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慕容黎，现在又是如何为情所困而放弃尊严的。
　　他从骆珉那里听说，执明对慕容黎仍是爱答不理，虽每晚都在一处，却从未给过慕容黎好脸色。

　　这也算是得逞了一半。
　　此次前来，也是向执明下战书的。
　　毓骁在初七那天到了天权，一到便马不停蹄奔到向煦台，看着慕容黎一副恨铁不成钢又心酸的样子，直逗得慕容黎笑出声。
　　“毓骁王上，我又不是上刑场，您何必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慕容黎打趣道。

　　“你这还不是生离死别！你们还没成亲时执明就那样对待你，那你们成亲后，他还不得得寸进尺！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何必勉强自己啊？再说，你要斗不过执明，不是还有本王吗！你这是何苦来的！”毓骁啰哩啰嗦说了一堆。他现在想到慕容黎当初被折磨后无奈逃到遖宿时仍是心有余悸。
　　这也是他想放在心上守护的人啊，又怎会甘愿看别人这般不珍惜他。

　　慕容黎叹了口气，“他一直都知道，我瞒他的事。”
　　毓骁一愣，“本王……本王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没有。”慕容黎露出个有些惨淡的笑，“毓骁殿下，到头来，还是我对不起他。所以就算他会再对我做什么，我也心甘情愿，何来委屈一说呢。”
　　“但那……那也是你迫不得已啊！他执明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毓骁仍是觉得气不过，他唯一喜欢执明的一点便是那人的赤子之心，现在执明连赤子之心都没有了，毓骁更是没理由对他有好感了。

　　“本王怎么小心眼了？”执明恰好下朝回来，刚就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听到这忍不住出来问道。
　　“王上。”慕容黎站起身，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毓骁都看呆了，“阿黎，你……你这是作甚啊？”
　　却见执明微微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慕容黎身侧，随手拿了盏茶喝，“怎么了？可是你遖宿蛮子没有这等礼仪？”
　　毓骁气得脸都绿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得罪执明了，“执明，你不就仗着阿黎喜欢你吗，你若是受不起这等喜欢，我替你受便是！”
　　“毓骁王上，您这是什么话，怎得没喝醉就讲开了胡话？”慕容黎蹙了蹙眉，打断了毓骁。

　　“阿黎！”毓骁气不过地瞪了眼慕容黎，见对方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只好愤愤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执明一眼。
　　执明倒是一脸无谓，朝自己带来的几个仆人道：“来人，带毓骁殿下去客房。”

　　送走了毓骁，执明又转过头看着慕容黎，问他：“你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慕容黎笑了笑，“王上知道的，毓骁殿下一直对王上有些意见，他这人本就心直口快，刚才若是有得罪王上，阿离便替他向王上道歉了。”

　　执明挑了挑眉，“本王若是说本王生气了，慕容国主打算怎么道歉？”
　　随后又抢在慕容黎开口前道：“口头道歉可不够。”

　　慕容黎早摸清了这个人的套路，也不知是桌上烛光映的还是怎样，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那便依王上吧。”
　　于是这一晚，执明就借着帮毓骁道歉的由头，好好吃了一顿肉。

　　他甚至心里还在想，要不要明日见了毓骁再去与他斗几句嘴，或是给他道个谢。
　　晚些时候毓骁又来寻了慕容黎一次，还没到门前就听到门缝里漏出些奇怪的声响，内心对执明的好感度更是下降了不少，差点没忍住踹门进去揍上那人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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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з^)！
和好安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