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妖一道》吕空空

3、妖异

　　“把这野猪洗干净了送到我房里来，那只狐狸暂且关到柴房去。”蓝凌不禁嘴角上扬，对仆役吩咐道，然后先行回房了。

　　“呜呜……师兄，我不想被吃掉，我再也不想当猪妖了……”

　　仆役上来将我和师兄分隔开。

　　“嗷嗷……”师兄虽拼命护持跳掷着，可没有法力的师兄终究只是一只不足三尺的小狐狸，怎么斗的过高大的人类——法力在乾坤袋中被吸食殆尽，重新积攒灵力则需要一定的时间。

　　“师妹，别怕，倘若有人敢吃你，我就是挖破他的肚子也要……”

　　师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拎着后脖颈扔进了柴房。

　　“都被吃进肚子了，挖出来还能活吗？”

　　我抽动着猪鼻子，眼泪巴巴的掉着。

　　仆役又将我交给两个婢女。

　　“洗干净送到公子的房里去。”

　　“是。”

　　婢女带我来到浴室，放入一个洒满花瓣的浴盆中。

　　这是要把我洗香香之后再吃掉吗？

　　“我们家蓝公子又有新欢了，这已经是第十八只了吧？听说还是个百年野猪，公子这是想‘吃’野味了……”婢女甲说道。

　　“真可恨，想我们家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甘愿献身于他，可他对女人们偏是看也不看一眼，就连男子也不是他的兴趣，真正心仪的却是这——母猪。”婢女乙说道。

　　“唉，”婢女甲突然将声音放低，说道：“外面都在传我们公子是被猪妖附身了，才会和母猪相通，我看我们公子一点也不像被猪妖附身的样子，被猪妖俯身还能如此英气俊郎？我倒恨不得自己是一头母猪，被我们公子……”

　　“你流鼻血了……”

　　“啊？是，是吗？……”

　　“不过，看这野猪的身躯如此娇小，怎么抵得住我们公子如此高大健硕的身躯……一番狂猛的操作……”

　　“完……完了，鼻血有些止不住了……”

　　这两个女人在说什么？他们的公子是猪妖吗？我也是猪妖啊，师兄说过同类不能相噬……

　　将我洗香香后，由婢女乙抱着向蓝凌的房间走去——因为婢女甲的鼻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公子，野猪给您送来了。”

　　“好~”

　　蓝凌答应着，只将门开出一道缝，却不见他人影，婢女将我从门缝中放下，便走了。

　　蓝凌将门锁上。

　　我站在地上，抬头向他望去——

　　他竟是……赤身，裸体，伟岸的身躯上一缕未着……原本束起的乌黑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身前，比起先前的冷峻，此时倒显得魅惑无比。

　　“如何，我这幅人类的身躯，强健而美型；还有我这张人类的面孔，虽算不上倾城，却也是绝世；还有我这副低沉的嗓音，可让你着迷？”他见我呆望着他，甚是得意的摸着下巴。

　　“吼吼吼……吼吼吼……我也是猪妖，你不能吃我，快把我放了，我要去找师兄”我蹙着眉，向他一顿吼，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的懂猪语。

　　蓝凌歪起脑袋，微皱着眉，说道：“可惜，我虽是……猪，却失了与猪沟通的能力，不过，我猜，你一定是在夸我，长得好看，迫不及待想对我以身相许……来，先让我亲一口……”说着把嘴凑过来。

　　我猛地向一旁跑去。

　　“哎呦~你还害羞了，不过是亲亲，等下我们还要巫山云雨呢！来，别怕……”

　　我自小和师兄在云梦山中张大，从没见过什么人类，更何况是如此满脸邪恶|淫|欲之人，如同猪见到屠夫般撒开丫子四处逃窜。

　　“好啊~小野猪，还懂得欲擒故纵呢！看我抓住你，怎么治你……”他伸直手向我抓来。

　　我突然停下身，向着他的脸上猛地撞去。

　　“哎呦~”他捂着鼻子向后倒去，我紧接着扑到他的胸前，在他身上一顿乱啃。

　　“啊……啊……”

　　一阵惨叫。

　　我一边啃，一边在他腹上用力跳掷着四蹄，“让你把师兄关起来，还要吃我，我才是吃人的妖怪。”

　　“噗——野猪……都这么猛的吗？等，等等，中间的……啊……我的姑奶奶……你给我滚开……”

　　一脚将我踢开，站起身，擦了擦鼻下的血迹，额间冒了些许热汗。

　　略带怒气的说道：“你这头野猪，什么岁久通灵，分明就是野性难驯，不通情趣，哪有你这么调情的？罢了，看在是你第一次，就不和你计较了。先来给你上一课，睁大你的猪眼，给我好好看着……”

　　“呜……”肚子上被狠狠踢了一脚，站不起来。

　　他走向内室，将悬挂的帷幔拉开，十几只白白胖胖的老母猪坐卧其中。

　　“我的爱妾们……”

　　他敞开着双臂走到群猪中间，群猪亦亲昵的围在他身侧。

　　接着他轻抚着一头母猪……除却巫山不是云雨漫船头不自愁……

　　“这是什么？”瞪大双眼——眼前的不可名状，和不可描述，何曾见过如此画面，不由心中一阵，翻起白眼……

　　犹记得师傅说过，异类不可相交，只得人与人，妖与妖，兽与兽，此为天道人伦，若是违反定律私自杂交，则会受天惩。

　　“哗哗哗——”房门突然一阵响动，如被风撼，紧接着两扇齐开。

　　“蓝公子，好腰功啊！只是用在这老母猪身上，未免有点可惜……”

　　蓝凌正享云雨，突听有人说话，着实一惊，随手拿件衣衫遮体，往门口望去，“你，你不是那卖猪的红衣道士，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红衣道士正是张紫鸾，他弯下腰将地上两只一寸大小的纸人捡起，收入怀中——他正是操控这纸人帮他开的房门。

　　他走进屋，四处张望一番，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先前卖给你的百年野猪和狐狸，我现在后悔了，想把他们拿回去，谁知道竟撞到公子在此行事，还是和一头老母猪，令在下惊恐万分……”

　　“你……我……我……”蓝公子已是羞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然而公子生而为人，却与畜通，你不觉得这样有驳常理吗？”张紫鸾继续问道。

　　蓝凌稍稍平息后，挺起胸，又一副冷峻之态，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就是偏爱母猪，又与他人何干，既非伤天害理，又非作奸犯科。倒是你这个江湖道士，假借卖猪名义，私闯我府邸，是何居心？”

　　“哦，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名叫张紫鸾，祖上三代都是行走江湖的除妖道士，在下继承祖业，亦靠一身本领行走江湖，铲除世间一切邪魅鬼祟，正天地道义，保世间太平，不为留名后世，只为奉献己身……”张紫鸾一只脚踩在圆凳上，滔滔不绝的诉说着。

　　“你是除妖道士，又为何来我府上？我这里既无妖怪，又无邪祟……”蓝凌满是狐疑的问道。

　　张紫鸾将脚从圆凳上放下，叉着双手在屋内踱着步，说道：“公子说的是，公子身上确实全无妖气，也无被附身之相——起初我也以为你是被猪妖附了身，才生出这样的癖好，然而照妖镜却没有照出任何妖怪，我才发觉此事另有蹊跷……”

　　“什……什么蹊跷，你休要在此装神弄鬼……”

　　“天地生阴阳两气，天为阳，地为阴，又男主阳，女主阴，阴阳调和，阴阳调和天地方能绵延不息，如今公子以阳通畜，必存妖异，既是妖异，又必定有生成妖异的原由——于是在下便费了点功夫去了趟冥府，翻看了你的前世簿籍，才将那原由找出，原由就是——公子前世记忆未消，而你的前世是公猪一头……”张紫鸾一边说，一边走到蓝凌的近前。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蓝凌神情惊慌的向后退去。他的隐情如今被张紫鸾一语揭穿，自然是羞愧满面，无处容身。

　　“正如在下刚才所说，在下只是一个……长相英俊，又聪明绝顶的——除妖道士。”张紫鸾一脸得意的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蓝凌一屁股坐到床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先前的冷峻与威严已荡然无存，目光凄楚的望着张紫鸾，说道：“除妖道士，这么说，你会把我杀死吗？”

　　张紫鸾佯装为难的思索，随后凑到他的脸上，笑道：“倘若公子肯向我施以贿赂，譬如美色，或许……”

　　“哼~”蓝凌冷笑一声，侧过脸去，“要杀就杀吧！我蓝凌对男人没兴趣。”

　　“哎呀呀！”张紫鸾讨了个没趣，不由叹气一声，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递到蓝凌的嘴边，“喝了吧！喝了它一切就结束了，若还有什么遗言，也可说上两句。”

　　“这是什么？喝了它我此生的寿命就结束了吗？”蓝凌说着，已不由的掉下泪来，苦笑一声，说道：“有些话，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从不敢对人诉说，说与你听，你可愿听？”

　　“在下洗耳恭听。”

　　“前世为猪时，未及壮年便被阉割，然而生为猪，也只能任人宰割，冤屈无处诉说；今世生为人，而前世记忆未消，我想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补偿，于是便尽情做了前世想做不能做的事情，却不曾想……可爱猪有什么错，我又何错之有？”

　　蓝凌抬头质问着张紫鸾。

　　张紫鸾伸出手，将他脸上的泪痕，擦了两下，说道：“今生为今生，前世为前世，又何苦用今生的时间来弥补前世的遗憾……”

　　蓝凌仍是苦笑一声，接过葫芦，又看了一眼群猪“爱妾”，将葫芦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晕倒在床上。

　　蓝凌将薄被替他盖好，才说：“在下给你喝的，不过是从孟婆处讨的忘忧汤，等公子一觉醒来，前世记忆尽消，此后公子的好腰功自会用在娇妻艳妾的身上，过着和凡人无异的生活。”

　　老母猪们纷纷围在床边，似是担心的“吼吼吼”着。

　　张紫鸾看看这群母猪，不禁摇头，“幸那无忧汤加重了计量，不然即便忘却前世为猪，今世与猪苟合的经历，也会让他羞愧难活。”

　　张紫鸾站起身，拿出怀中的小本子，和一支笔，一边在上面写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道：“妖猪异事，已结，一会儿到城隍那报备领赏即可——大老远的从上古村赶来，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没想到竟是这等小事……”

　　张紫鸾正抱怨着，突听“咻”的一声，两道黑影从房中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