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妖一道》吕空空

2、卖妖

　　“风和日丽天，少年修行远，恰从小路过，捉得两妖来……”红衣少年张紫鸾悠闲自得的唱和着。

　　腰间的乾坤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可苦了被困乾坤袋中的我和师兄，跌来撞去，滚作一团——

　　“师兄~我们要怎么逃出去？他会不会把我们杀了，或是炼成丹药？”我问。

　　“唔……唔……你压住……我的脸……”

　　我慌忙抬起身——

　　“师兄，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

　　“我刚刚被你压在胸下，现在在你面前，呼——感觉到没有？” 师兄向我脸上吹出一口热气。

　　我伸手往前摸了摸，摸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才放下心来。

　　“要怎么逃出去……我还在想，不过暂时……还没想到。”

　　“呜……哇哇哇……我想师傅了，我要回云梦山……我要回云梦山……”

　　下山修行一点也不好玩，又是饿肚子，又是被抓进黑布隆冬的袋子里，生死未卜。往日在云梦日好不快活，每日抓蝴蝶，采野果，在溪谷山涧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耳边虽然总有师傅的唠叨声，但既不会饿肚子，也不曾受过什么欺负，如今——

　　想着，心里越是委屈到不行。

　　“好了，好了，别哭了，师兄再给你变蜂蜜吃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找师傅，师兄最没用了……哇哇哇……”

　　“喂喂~你们两个小妖怪，吵死了。放心，我既不会杀你们，也不会拿你们炼丹药，就……换点银子花，前面就到云水镇了，我得赶在天黑前，给你们找个好买家……”

　　张紫鸾对着乾坤袋说道。

　　“臭道士，竟用如此卑鄙手段……待我出去定要你好看……”

　　师兄怒气冲冲的在乾坤袋内对张紫鸾说道。

　　“哼~承蒙夸奖，我本来就很好看，倒是你这个没用的师兄，竟也笨的跟头猪一样吃了我下了药的毒馒头，哈哈哈……”张紫鸾对师兄嘲讽道。

　　“你……”

　　他这是在说我笨，还是说师兄笨？

　　师兄被气得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只好闷不做声。

　　三人暂时无话。

　　行不多远，渐闻市井嘈杂之音，车马摇铃之声，越行越近——云水镇到了。

　　“这位小姐，请问此地巨富蓝凌府上怎么走？嗯？嗯嗯！嘿嘿~多谢多谢！”

　　张紫鸾向人打听得蓝府位置，又走上一阵，突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们的买主，就是他了。”

　　张紫鸾将我和师兄从乾坤袋中取出，用麻绳捆在一起。

　　因在乾坤袋中耗尽了法力，我与师兄都变回了原形，一只小肥猪和一只小白狐。

　　“咳咳！”张紫鸾站在蓝府的门口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卖猪嘞！卖野猪嘞！卖百年野猪嘞！皮白肉嫩，唇红齿白，身形圆润的——野母猪唉~有没有要买野母猪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师兄，我们是不是被师傅骗了，他叫我们下山来吃人，怎么人没吃到，反倒被当成野猪卖掉……呜呜……”

　　“咯吱咯吱”师兄无暇回话，正拼命咬噬着麻绳，但麻绳被施了法术如何能咬的破。

　　“何人在此处叫卖，扰人清静……”大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仆役从门内走出，一脸厌烦。

　　张紫鸾急忙走上前，笑脸道：“是在下在此叫卖野猪……看这位小哥的相貌，近来可是遇到了烦心事，可是为情所困？”

　　仆役一脸狐疑的看看他，问道：“你到底是卖野猪的还是相面卜卦的？”

　　“哈~哈哈！实不相瞒，在下多才多艺，既卖猪也卜挂。在下听闻府上公子爱猪尤甚，本人又恰巧猎得绝好野猪一头，特来贩售，如小哥肯向公子通报一声，我便把抱得美人归的秘法教授与你，你看如何？”

　　仆役先是一惊，说道：“你是从哪儿听说我们公子爱猪的，绝无此事……不过，你那秘法可是灵验？”突然一脸献媚。

　　“灵验！灵验！”张紫鸾一脸诡秘的笑着，然后对仆役勾勾手指，“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仆役急忙将耳朵凑到张紫鸾的嘴边，就听他一阵“叽里咕噜”，随后仆役的眼神便暗淡下来，如睁眼沉睡般转身向府内走去。

　　张紫鸾满意的点点头——哪有什么抱得美人归的秘法，有那样的秘法他早就妻妾成群了，何来形单影只，他在他耳边说的，只不过是个可暂时支配人意识的迷魂咒罢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子之声，从里面传来，正向门口走来。

　　“什么百年野猪，世上竟有此物，是何样貌，有何稀奇，我来看个究竟……”

　　仆役跟随一人来到门口。

　　此人年约二十出头，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虽样貌不凡，却眼神凌厉，使人不敢轻易靠近——他便是云水镇巨富蓝凌，虽年纪轻轻，却坐拥万贯家财。

　　“这位美男子便是府上蓝公子吧？早就听闻公子气宇非凡，且年纪轻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公子是吃什么张大的，怎么比我还要高上一寸……”张紫鸾凑上前，伸着手比划起两人的身高来，不及蓝凌答话，又像个猴子似的在他身前身后绕来绕去的，一边绕一边狂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道“公子用的是何熏香，真好闻……”

　　蓝凌皱起眉头，一把扯住张紫鸾后背的衣衫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看着他微怒道：“那售卖野猪的可是你，你不带我看野猪，反在我身前窜来窜去做什么？”

　　“嘿嘿嘿~”张紫鸾挠着后脑嬉笑着，说道：“在下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一见美男子便晕头转向……对对对，在下所卖的野猪与其他家猪绝对不同……”

　　“有何不同？”蓝凌的眼中闪出光亮来，似是性趣十足。

　　“在下所卖的可是百年野猪，所谓岁久通灵，这野猪活了百岁之久，每日吸取天地日月精气，早已通晓人性，又自幼在高山密林中生长，性情自是与家猪大不同，不信公子来看——”

　　张紫鸾将蓝凌引致我和师兄近旁。

　　此时，我正念及猪生坎坷，悲不自已，眼眶红润，泪痕犹湿，抬眼看着俯身到近前的蓝凌，身体微微颤抖着。

　　蓝凌注视着我的眼睛，凌厉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起来，缓缓吐出一句：“还真是与众不同，我见犹怜。”

　　在蓝凌全神审视我之时，张紫鸾从怀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偷偷对着蓝凌照去，看到镜中的影像，不禁惊异的小声嘀咕一句：“竟然没有……”

　　“嘶嘶嘶……”师兄放开嘴里的麻绳对着蓝凌一阵狂躁的嘶叫。

　　蓝凌毫无防备，被吓得往后一退，险些跌坐在地上，指着师兄说：“这，这个狐狸是怎么回事。”

　　“哦哦~那狐狸是买野猪送的，因是一同擒获的，公子就当做买一送一吧！”张紫鸾答道。

　　“这狐狸如此凶悍，怕是要不得。”蓝凌说道。

　　“嗯……想要这狐狸变得乖巧，不难，让我跟他说句话——”张紫鸾凑到龇牙咧嘴的师兄耳边，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与你师妹一同卖入蓝府，我便将你二妖分开卖。”

　　师兄立即收起炸毛，闭紧嘴巴，也眼含泪花的望着蓝凌，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

　　蓝凌赞许的点点头，接着问道：“不知这野猪你卖多少银两？”

　　“额……这个……一二……五六……”张紫鸾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小声盘算着，随后决意说道：“一百两，不二价。”说完又有些心虚的偷瞄蓝凌的反应。

　　“好，就给你白银一百两。”蓝凌面无波澜的说道，“不过，今日买猪之事不许向外声张。”

　　“嗯嗯！”张紫鸾点着头，心中却暗想道：公子喜欢猪，却不是用来吃……此事早就妇孺皆知，既做的出，又何来怕人口舌。

　　蓝凌将一百两递给张紫鸾。

　　张紫鸾乐不可支的点着银子，对我和师兄传语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妖怪还挺值钱的，今晚总算可以好酒好菜的饱餐一顿了，再找个舒适的客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师兄，我们会被吃掉吗？人吃妖怪会不会被雷劈，师傅的书上写没写？”我问师兄。

　　“师妹，放心，我们不会被吃的，只要离开这个臭道士，师兄自会想法子脱身。”师兄回道。

　　蓝凌命仆役将我和师兄抬入府中。

　　仆役原本眼神黯淡无光——张紫鸾暗中打了个响指，才恍然如梦醒。

　　“唉？什么？野猪……是的，公子。”

　　张紫鸾揣着银子，向我和师兄挥挥手，然后讪笑着，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