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锦觅）香蜜沉沉烬如霜之此心安处是吾乡》珺临天下那一年

14、用计

　　“奇怪，这本书里的凡人为何只是戳破了仙人的脚指头，仙人却灰飞烟灭了？”我翻看着狐狸仙带给我解闷的话本折子，不解问道。
　　狐狸仙狡黠一笑：
　　“你可知晓，这内丹精元事关神仙的性命，每个神仙自然都会小心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而书中的神仙呢，将他自己的内丹精元藏在了脚趾头里，是以才酿成了悲剧。怎么样，这本仙凡奇情是不是很好看呀？”
　　我略有所思，点头附和：“确实好看。”
　　三年守孝，期限将至，我与小鱼仙倌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旭凤急了，闯入水镜寻我。
　　我沉吟片刻，忍不住还是问他一回，杀害爹爹凶手的事情追查得如何。我想，这是给他，也是给我自己最后的机会。
　　旭凤，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愿意相信。
　　旭凤面色一白，支吾道：“此事或许确实与我有关……”
　　我太阳穴狠狠一跳，闭上了双眼。果然，是你……
　　他欲言又止，似乎不愿多说，嗫嚅片刻，转了话题，拉过我的手倾述衷肠。
　　我狠狠抽出手去，强忍住用丝帕擦手的冲动。
　　旭凤，无怪乎你是只凤凰，三味真火也烧不烂你的皮，真真是好生厚实。
　　你既与爹爹死因有关，又还怎能这样毫无廉耻地出现在我面前，转眼间居然还有心思情意绵绵对我说些情呀爱呀的。你的母神只因自作自受被关押在毗娑牢狱，你便觉着自己从未如此窝囊。可你怎不想想，我爹爹呢，我娘亲呢，他们何其无辜，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却因你们的爱恨纠缠遭此毒手。难道你们要的就该属于你们，得不到的便要毁掉吗？我如今守着父孝，却可笑地听着我的杀父仇人口口声声说爱我。
　　呵呵，你何时在乎过我的感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你爱的只是那个觉着自己很爱我的自己！
　　好，如今这样也好，你既已承认，我便也不算冤枉了你。
　　用尽全身力气将蓬勃的恨意生生压下，轻轻割取一缕青丝，竭力将眼前之人想象成小鱼仙倌的模样：
　　“青丝，情丝。聊赠青丝以寄情，唯愿侬心似我心。”
　　旭凤激动接过，承诺会收藏在他的精元之处，并让我在大婚前暂且忍耐，他自有计较。
　　我微笑点头。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对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我无惧，亦不悔。只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小鱼仙倌……
　　我曾经那样期待着和他的婚礼，期待与他结同心、尽今生，从此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期待有他相伴的日日月月，看尽昙花盛开的千年万年……
　　可如今，我却要拿所期待的一切作为复仇的筹码，甚至将不染纤尘的小鱼仙倌也牵扯入这个漩涡之中。
　　我不忍，亦不舍……
　　是以，当小鱼仙倌再次来花界陪我时，我强压下心中百转千肠，故意冷然道：
　　“你每天要在天界处理那么多事务，下了职还要来花界陪我下棋，若是身子吃不消的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样说着，却不由得又是一愣。这三年来，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日日夜夜所思所想不过是捉拿凶手，为爹爹报仇，却不曾想过小鱼仙倌夜里布星，白日陪我，间或还要帮我处理水神的事务，真真是辛苦得紧。
　　然而，不论有再多的俗事缠身，他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地无懈可击，温和地对待周身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几乎让人忘了他或许也会有疲倦的时候。他从未直白地说出过爱，但却时时刻刻设身处地替我设想周全，不给我压力，只是默默陪伴，默默守护。
　　“我不累。这些年来，你坚持守孝，闭门不出，我来陪你解解闷，说说外面的见闻，也好让你早日振作起来。对我而言，公务之余能够看着你，陪着你，这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小鱼仙倌温和一笑，看着我的眼神尽是满足
　　心中一痛，若是真能嫁与你，这一生必会是幸福的吧。只是，你对我情深至此，我怎能就这样利用你的深情。
　　哎，罢了罢了，即便这是最好的机会，但若伤了你，我宁愿放弃……
　　“小鱼仙倌，三日后就是天帝给我们定的婚期之日了……”
　　“有何不妥吗？”小鱼仙倌微微挑眉，望着我的眼神透露着些许的紧张。
　　我咬咬牙，狠下心肠：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的心里是空的，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接受我，与我完婚吗？”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期待的是怎样的回答，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既希望他能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开，又不想连累他，更不想利用这场婚礼，玷污心中唯一的净土。
　　我想过嫁给你，干干净净，带着纯然的欢喜，来日方长给你，朝朝夕夕给你，只要我有，只要能给，都给你……
　　小鱼仙倌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宠溺一笑：
　　“我会把你的心填满的，你只要允我这个可以正大光明呵护你的位置。”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忽然想着要不就这样吧，我不报仇了，就这样嫁给他，放过旭凤，放过仇恨，放过那些伤害，也放过……我自己……
　　小鱼仙倌，若你知晓我将你我的婚礼作为复仇的筹码，你可会失望，可会怨我，恨我？
　　小鱼仙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