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到地狱的距离》景暖

8、第 8 章

　　谌燃哥整个人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些泪珠，在景新花园生活的这大半年里哥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去年自杀他都未曾落泪，这个月便哭了两次，上次因为发生抑郁性僵木，这次因为家事。
　　缪浩明给谌燃盖了个毯子，掸去他睫毛上的泪水，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很多时候他恨不得替谌燃经历，抑郁的时候，躁狂的时候，从抑郁到躁狂的时候，他之前和谌燃的医生聊过，一开始谌燃以为自己只是抑郁，因为躁狂时的他自信张扬，和抑郁比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更像自己。
　　精神疾病很难诊断，全凭病人叙述，医生一开始也只把谌燃当成普通的抑郁症患者，后来慢慢才发现他患有双相。
　　谌燃第一次和他说家里的事情，这么久他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躁狂到抑郁的落差有多大缪浩明不了解，但每次看着谌燃他恨不得是自己得病。
　　手中的曲子重如千斤，救赎，原来哥将他看得如此之重，小提琴和二胡合奏那该有多好听呀！
　　缪浩明想将这首歌录出来送给谌燃，这样谌燃难受时不知道听到这首歌会不会好受一些。
　　看着谌燃的睡颜，缪浩明悄悄起身出了门，谌燃不习惯和人共享录音室，公司的人又虎视眈眈的，也不能去公司录，他突然想到有一个地方可以。
　　他没签约前和别人合伙建了一间录音室，那有一整套的录音设备，他可以去那录。
　　缪浩明想一个人完成二胡和小提琴的部分，小提琴他会一点只是不精，不然公司也不会让他来跟着谌燃，之前没有和谌燃坦白怕谌燃多想，后面却是没法说出口了。
　　缪浩明想，大概录三个小时就回去，一遍过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一遍过就得多录几遍拿回去慢慢调，哥还睡着，尽量赶在他醒之前回去，陪他晨跑吃饭晒太阳。
　　缪浩明独自一人驾车，满脑子都是谌燃，然而他后面却有一辆车紧跟其后。
　　第二天一早，谌燃是被外面的阳光刺醒的，昨天缪浩明给他吃的安眠药起了作用，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醒来后感觉眼睛有些胀疼，昨晚哭过劲了。
　　他的抑郁和躁狂很有规律，隔一天来一次，昨天抑郁今天正常明天便会躁狂。他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人影，他开口叫道：“缪浩明。”
　　没人回应，想着他可能去买早餐了，谌燃也没太在意，他回房间洗漱，眼睛肿得跟两颗核桃似的，索性找了套换洗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依然没见到缪浩明，谌燃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进缪浩明的卧室拉开衣柜，衣服都在。
　　无论去哪缪浩明一定会跟他说一声，突然消失不见，这是第一次。谌燃打了个缪浩明的电话。
　　无人接听，谌燃坐在露台上晒着太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谌燃坐在露台等缪浩明，一直到晚上也没见到人影，谌燃突然很想吐，他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猝不及防的“呕……”
　　这半年来第一次自己吃药，谌燃又给缪浩明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接，但这次不一样，手机推送消息弹了出来，标题是：小伙独自合奏小提琴二胡。
　　谌燃似乎早有预感，但又不肯相信，他点开推送，是一段很模糊的视屏，但那个身影谌燃很熟悉。
　　他拉的是救赎，谌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搜索了缪浩明的微博号，他给自己取名叫明燃，置顶微博便是救赎。
　　“我没有哥那么有天赋，会的不多，只会二胡……”原来是骗自己的。
　　明知道他的目的，却依然沉沦，还将自己最痛苦的事情都告诉他，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全都交给了缪浩明，然而缪浩明却给了谌燃漂亮的一击，踩着他的心意上位……
　　看着明燃两个字，谌燃莫名觉得讽刺。
　　他打电话给经纪人，经纪人很快便接通了，谌燃直白问道：“缪浩明呢？”
　　“喂，谌燃老师呀！公司给缪浩明安排了工作，他暂时就不回你那了。”
　　“让缪浩明接电话。”谌燃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他去工作了，你打他手机试试……”
　　谌燃急躁得将手机挂断，他厌烦了他们这种踢皮球的态度，不想过多废话，他来来回回的走着，情绪有些高涨，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和缪浩明地点点滴滴，身体却似闲不住般。
　　经纪人收起手机走进一间房间，房间里只有缪浩明，经纪人笑着说道：“你要红了，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综艺。”
　　缪浩明录完歌还没来得及拷贝就被带到了这里，他冷眼看着经济人，低声说道：“我不想去，把手机还我。”
　　“这是公司的安排，你还是听话比较好。”
　　“那解约吧。”缪浩明看了经纪人一眼。
　　经纪人看着他嗤笑一声道：“你现在解约可没那么容易，从昨天到今天的数据来看，你的粉丝量持续增加。”
　　“怎么可能，不是只有两千人吗？”缪浩明看着经纪人，随后好像知道什么一样，“你们用我的账号发表了救赎？”
　　经纪人笑了笑，“果然够聪明，本来嘛，公司需要的就是另一个谌燃，谌燃现在身体原因，不知道还能为公司带来什么，让你过去也就是想要他的作曲而已，既然你都记下来了，捧你也是一样的，毕竟我们还有合约嘛。”
　　缪浩明突然站起来，气愤地拉住经纪人的衣领，眼角猩红，表情狰狞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啊？他会死的！”
　　经纪人拉住他的手，有些愠怒道：“放手！”
　　两人之间气氛僵持，缪浩明不动，经纪人看着他随后笑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可是谌燃！他刚进圈子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就这么点事他会在意？”
　　“他现在不一样！不一样！他病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缪浩明的情绪几近崩溃。
　　“放心吧！没事的，如果你想快点拿到自己的手机去见他，就去参加今晚的综艺……”经纪人扒开他的手，走了出去，随后还关上了门。
　　哥刚对他敞开心扉，刚为他作曲作词，刚把自己家的事跟他说，现在他突然失踪了，哥会不会急得不行，如果看到他发布了救赎肯定……
　　缪浩明不敢想，谌燃今天应该在躁狂期，会不会等他？会不会找他要一个解释？一定要平安无事。
　　缪浩明祈祷着，谌燃一定要平安无事。
　　谌燃在录音室一会儿拉琴，一会吹箫，一会儿又拉二胡，他觉得自己灵感迸发，拿出本子记录着脑子里的音符，一首又一首……
　　躁狂期过得很快，谌燃没怎么睡觉，总有干不完的事情，到正常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累，很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管他的人不见了索性睡了一天一夜。
　　理智告诉谌燃应该等缪浩明回来，亲口问他，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为什么他不从一开始就发布自己写的歌？一个人真的坏怎么会存有道德底线？偏偏发布自己写给他的歌。
　　谌燃还是会照常拉琴、吃饭、晨跑、晒太阳以及吃药，可惜的是以前总是缪浩明陪着他，现在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做完这些事情。
　　睡得太多，到了晚上谌燃不怎么能睡着了，他突然觉得房子有些大，过分的安静让他很不适应，他打开了电视，期望电视的声音能给他一些热闹的氛围感。
　　电视里一直在播放同一个广告，谌燃想要换台，但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他颤颤巍巍地调着台，换了一个好笑的综艺。
　　看着看着，后背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谌燃死死咬住牙根，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电视里聒噪的声音延绵不绝，谌燃额头上有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难挨，这是此刻谌燃的心情，以前也曾背痛过，但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此刻这般难挨。缪浩明在时会为他擦汗，轻轻的揉背，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他蜷缩在沙发上，没有关电视，就这样挨过了一夜，然而，阳光升起时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