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尹十二

1、第 1 章

　　正午时分，进京的官道上行人寥寥，只一辆马车缓缓前行倒还引人注目。驾车的是个尚未加冠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此刻他正与身旁一个粉衣丫头低声说些什么。忽然那丫头起身走进了马车内，“小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府上了，现在可要歇歇。”
　　“不必了，我没事。只是辛苦庆朗了。”说话的是一名少女，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装端坐在马车主座上，长相算不上多么惊艳但贵在温和大气。
　　“唉，实在杨家老夫人病的急了些，只是辛苦小姐了。”马车内还有个女孩瞧着略长几岁，也更沉稳。她从身后马车暗格内拿了盘点心递给了进来的粉衣少女“雪霁，你拿了这盘点心给庆朗吧。”
　　雪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少女见她并无表态这才拿着点心出去。
　　“罢了，杨老夫人是长辈，又素来与祖母亲厚，如今病重，我做小辈的自然要去探望了。”看她闻言低头，少女复又开口说道:“初晴，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京中不比乡下，你长我一岁又一向细致谨慎，我才向你说这么多的。”
　　“小姐心意，初晴怎么不知道，是我一时心急才出言不慎的，小姐，以后不会了。不过小姐也确实劳累一天了，现在歇歇吧，不然回了府到要叫老爷夫人担心了。”
　　“也好，你去嘱咐雪霁，庆朗路上小心，一切以稳妥为最。”知道自己确实经不起这么奔波，便也就安稳的靠着软枕小憩。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
　　“小姐，到了。”庆朗轻轻向车内说了一声，便率先下车朝府门外的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说到“大爷安。”
　　那男子正是苏府嫡出的大少爷苏晟瑜，是苏皓月一母同胞的哥哥，已加冠成家，官场历练让他显得十分沉稳。但许久未与幼妹相见，饶是他也显得十分激动“不必了，庆朗你先下去歇着吧。我带月儿去见父亲母亲。”
　　待庆朗听命离开，初晴才掀开车帘扶着皓月下了马车。
　　“大爷安。”知道兄妹两人许久未见有话要说，初晴雪霁福身行礼后就依着皓月吩咐先行回屋收拾。
　　“哥哥，前段日子就听祖母说你已经娶亲了，原本是该回来的，可不巧受了寒，没赶上。到如今，我却还未见过新嫂嫂呢。”皓月向后看去，晟瑜一人前来，衣着服饰上也未有变化，不觉疑惑。“新嫂嫂呢？”
　　“你呀，你新嫂嫂你是见过的。”宠溺的挂挂皓月小巧的鼻子，晟瑜便拉着她向母亲内室方向走去。
　　“哦，我见过这到更叫我好奇了。”
　　“是舅母的本家侄女汪氏。”
　　“是汪家姐姐啊，那自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可汪家不是在江南任职吗，也舍得自家女儿嫁这么远？”
　　“什么自家女儿，那汪氏父母早亡，是由伯父一家抚养的。原先舅舅驻守边疆的时候，舅母回了江南小住，汪氏在她伯父手里过的不怎么样，舅母看她可怜便一直养在身边。后来舅母回京后也一直对她多有照料。相较而言，汪氏倒与秦家关系更好。”晟瑜叫了内室门口丫鬟进去通传，也没等人出来，借口有事先行离去。
　　“是月儿回来了？”屋内传来一声闻讯，说完便听得有人急急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四旬有余的妇人，看起来风姿犹存，打扮略微素气也掩不住一身气质。紧随其后的是个大约只有双十年华的女子，相必就是新媳妇汪氏，瞧着端庄有礼也是个美人。
　　“请母亲安。”还未等皓月反应过来便被那妇人一把抱住了。
　　“好孩子，许久不见你了，不讲究那些虚礼。来，这是你新嫂子汪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着侧身将身后的少妇露了出来。
　　“嫂子安。现在才与嫂子相见，嫂子莫怪。”皓月盈盈一福便被少妇伸手扶住。
　　“妹妹多礼了，原是我礼数不周进门许久都未曾去向祖母请安。”
　　“好了，如今都见了面了，就别站在外面聊了，进屋吧。”
　　三人进屋闲谈了一会，苏母便催到“月儿，现下也不早了。你在我这略坐坐，随你嫂子一起去杨家请老夫人安吧。”
　　“如此也好，原本也就是为着杨家祖母才进的京，自然是早些过去的好。只是麻烦嫂子了。”皓月坐在主位右侧，听到苏母的话，一边应着一边笑着去看对面的汪氏。
　　“怎会，说来我也是大婚那几日随着娘去给杨老夫人请过安，也有些日子没去了。不如妹妹先回去梳洗更衣，我也好备些东西，总不好空着手给杨老夫人请安。”
　　“你想的周到，那就再过上一个时辰再走，你们两个都回去准备一下。我今日也累了，就不随你们去了。”苏母本就是个爱清净的，听的两人的话便也不再多留。
　　待两人都离开了，才悠悠地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说到“这汪氏是个好孩子，可惜啊晟瑜不怎么上心，也不知月儿对她这个新嫂子怎么想。九苓，你觉得呢。”
　　这九苓是自幼就服侍身边的，后来陪着嫁来了苏府，如今也年龄不小了，自然稳重谨慎。“大奶奶是个好性子的，拿不住大爷也是一时半会。大小姐虽从小体弱但向来懂事安稳，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年龄还小不免单纯着些，也没什么大碍。”
　　这边汪氏回房也是找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莲儿询问关于这苏家大小姐的事。
　　“奶奶何苦问我，府上分来管事的孙嬷嬷是大爷乳母，奶奶该问她呀。”
　　“也罢，我也是自己紧张糊涂了。那你就去请嬷嬷进来吧。”汪氏拿着帕子摁摁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吩咐莲儿到。
　　“请大奶奶安。”孙嬷嬷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起来也算慈眉善目的。
　　“嬷嬷快起来吧，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不必拘着这些礼数。”
　　“不敢，奶奶叫我进来，怕是想问问这大小姐的事吧。”
　　汪氏点头默认，没有多说。
　　“唉，奶奶您多心了。这成婚才多久啊，奶奶性情这样好，不怕没福。”
　　“借嬷嬷吉言了。”
　　“奶奶言重了，那咱们言归正传。这大小姐名讳您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小姐自幼体弱，小时候与老太爷太夫人住在江南，老太爷走后与老夫人回京郊常住，轻易不进城来。大小姐也是个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的人，奶奶您可放心，她断不会与奶奶过不去的……”
　　“奶奶，大小姐来了。”莲儿的声音传来。
　　“快请妹妹进来。”汪氏顿时有些慌张。
　　声音未落就见皓月换了一身雪青色的裙装，并一人款款而来。“嫂子安。””，“大奶奶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必了。这是妹妹身边的哪个姑娘，瞧着倒是稳重。”
　　“嫂子言重了，这是初晴，长我一岁，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了。”皓月说到，待提到初晴名字时，初晴又在身后深深福礼。
　　“是个不错的人，妹妹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汪氏对皓月一笑便执起了她的手，两人相携前往杨府。
　　马车上，皓月瞧着汪氏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知道她是紧张。开口说道：“杨老夫人与祖母是嫡亲的姐妹，杨老夫人性子很好的，很疼我们这些小辈儿。杨家成谨姐姐四年前嫁去了恒亲王府里，杨伯父与成训哥哥在宫内任职也不常回来，姐姐不必紧张。”
　　汪氏听着，脸颊微红，低着头也不说话。
　　“娘她不多管小辈儿的事情，大哥哥怕也没想着这些，嫂嫂为难了。”
　　“这是什么话呢，嫁进来了自然就是苏家的人。不管是爹娘，还是府里众人，待我都很好。只是，你大哥哥他，总是冷言冷语的，看着让人害怕。”
　　“哥哥那是冷言冷语惯了，他从前跟着舅舅去过军营，叫秉钧哥哥和那些兵笑话，说是没些威严，才这样的。”
　　看着嫂嫂多了些笑意，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待去了杨府，二人在病榻前问安、侍奉汤药，此处略表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