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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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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康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浴室的墙壁和玻璃上还有蒙蒙一层水汽,辛宇身上也冒着热气,大概刚被热水浇过,他脖子和胳膊上的皮肤还有点微红。
徐皓康示意辛宇低头,又怕水四处溅,索性找了张塑料小凳子让辛宇坐下去,然而即便这样,他仍然觉得不妥当,眼睛四处踅摸,发现了一条浴巾,那条浴巾一直放在架子最上一层,没人用过。
徐皓康把浴巾给辛宇围在胸前,就像系理发围巾似的,辛宇低着头,徐皓康先用水把他的头发打湿,然后挤了洗发水揉到他头发上,辛宇的头发比他的软,湿了水,摸上去触感很好,他揉来揉去,觉得比林敬翔家的金毛还好揉,而后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对,辛宇怎么能跟林敬翔家的傻狗放一起做比较呢?
“你刚才澡怎么洗的?”
“就冲了冲,没怎么搓。”
“天天洗澡,有什么好搓的。”
“人每天都会进行新陈代谢,会脱皮的。”
徐皓康笑起来,拿莲蓬头冲辛宇头上的泡沫,“叫你说得跟蚕一样。”
“你小时候养过蚕?”
“嗯。”
辛宇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养蚕,因为他住那地方找不到桑叶,同学送他几条蚕,他还得让同学每天给他采桑叶带来,很麻烦,养那一年之后就再没养过了。
头发冲洗干净后徐皓康又拿吹风机给他吹干了,等辛宇回房了,他才想起来抄作业的事情。
“把你作业拿过来参考一下。”
辛宇坐在床头拧开了床头灯,“参考什么?”
“抄一下。”
辛宇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给你抄作业,是害你。”
“我笨嘛,不会写,快点了。”徐皓康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话也说得不大利索。
徐皓康难为情的样子辛宇是第一次看到,觉得很新鲜,而徐皓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每天拽得二五八万,承认自己笨,也很稀奇,辛宇盯着他看了几秒,动摇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行。”
辛宇指了指那边的书桌,“在抽屉里你自己拿。”
徐皓康跑去找到习题册,辛宇又说:“帮我关一下门。”
“好。”徐皓康喜滋滋说。
国庆的时候学校放假,男生群里炸开了锅,都蠢蠢欲动,约着玩这个玩那个,整个晚饭的时间徐皓康的手机就没安静过。
徐富强边吃边跟辛宇聊天,他其实很想知道他们学校的事儿,但是亲孙子总不耐烦跟他说,如今家里又多了个孙子辈儿的人,他就逮着人家问个没完。
吴春梅晚上闷了土豆鸡块,一个盘子装不下,吃了一会儿盘儿里不多了,又端着去厨房添菜,回来时说:“你明天别去给人薅花生了,小云家那六亩花生明天也要薅,到处找人帮忙呢。”她放下盘子,又向徐皓康说:“你明儿先别写作业,也去给你姑帮一天忙。”
徐皓康咽下一口馒头,“行。”他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在群里说:“兄弟们,我明天得去劳动了,先不陪你们玩了。”
林敬翔立即回应,“摘樱桃吗?”
陶恒说:“你有点常识好不好,现在有樱桃吗?”
周朗接着说:“咱翔韭菜跟麦苗都不分,冬天家里也有外国进口的大樱桃,你指望他能知道咱国产樱桃啥时候成熟?”
下面一群人跟着哈哈哈哈。
徐皓康也笑了起来,解释说:“帮我姑家薅花生。”
陶恒说:“咱们几个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不都去劳动一下?”
林敬翔周朗几人立即响应。
徐皓康说了声谢过,放下手机,又拿起一个馒头,“我几个同学明天也一起去帮忙。”
吴春梅咧着嘴笑,“是去年帮忙摘樱桃那几个孩子吗?”
“嗯。”
吴春梅笑着说:“我等下跟你姑说一声。”想了想又问:“你去的同学没回民吧?”
徐皓康想了想,摇头,“没。”
吴春梅点头,“那就行,中午可以烧猪肉。”
辛宇也在他们的企鹅群里,他平时很少发言,就偶尔看看别人聊天,自然没看到他们说摘樱桃的事情,听老太太说起樱桃,他立即联想到了徐皓康的游戏昵称,问道:“你们家有樱桃树?”
徐皓康道:“嗯,五十几棵呢。”
“你们家是地主吧,这么多果树。”
胡富强抿了一口酒,笑起来,“祖上解放前是地主,种了上百亩的樱桃园,远近闻名。我爷爷死得早,家产都被几个兄弟占了,到我爹手里就没几亩地了,解放军一来,他们占了咱家产的,都给划成了地主,只有我爹是贫下中农,咱这个门头没传下来金银,只有祖上种樱桃的本事传了下来,现在那几十棵果子树啊,比起以前差远喽!他爸不会伺候果树,他就更甭提了,指望不上。”最后一句话是对辛宇说的。
老头说到这里大概有点伤感,又拿起了酒瓶,徐皓康按住了他的手,“别喝了,回头血压又升起来。”
“嗯,不喝喽。”老头松了瓶子,推开了酒杯。
辛宇静静看着他们爷孙两个,忽然说:“我想去看看。”
“现在没啥好看的,叶子都落了,光秃秃的,明年春天开花的时候带你去看。”
“好。”
第二天一早陶恒他们几个就到了徐皓康家,一行人骑着电瓶车浩浩荡荡往刘庄开,徐皓康的表妹刘娟等在路口,她爸妈已经去地里了,留下她带路。
到了地头的路上,一群人说笑着停好电瓶车下了地,徐皓康的姑姑徐云和姑父已经在地里忙活了,看见他们来,都过来打招呼。
花生秧子还绿油油的,太阳刚升起来,叶面上还挂着露水,辛宇弯下腰,学着别人的样子,抓起一株往上拔,前些天落过雨,早晨的土地微微有些潮湿,秧子拔起来,根部的引线下带着很多白色的花生果。
那边林敬翔力气没用匀,拔起来后扑腾摔坐在地上,花生的引子都断了,秧子上没几颗,多数果子还留在泥土里面,引得一群人笑。
周朗拿一块土坷垃丢他,“翔,干这个你不在行,你拔完还要人给你返工,往地头玩泥巴去。”
林敬翔躲开泥块,丢了花生秧,卖力扒土,试图把埋在里面的花生拯救出来,“我不,你别嫌弃我慢,慢工出细活。”
陶恒向周朗说:“你别老欺负他。”
周朗分辨说:“我没欺负他,我这是爱护他,怕他的小手回头磨粗了,弹不了琴了。”他转过脸打趣林敬翔,“翔,天儿眼瞅着要冷了,护手霜开始涂没有?”
林敬翔答:“涂着呢,我妈说我的手以后要代表祖国走向世界呢,不爱护着不是给祖国人民丢脸嘛。”
刘娟接口问:“敬翔哥,你专业八级考过没有?”
林敬翔说:“过了。”
徐云听他们聊天,侧过头看了林敬翔一眼,“这小孩挺厉害啊。”
林敬翔谦虚说:“阿姨你别夸我,回头我要骄傲了。”
徐云乐不可支,“瞧人家这孩子,真好玩,太招人疼了。”
那边徐皓康走到辛宇旁边,“你用力的时候胳膊疼不疼?”
辛宇挽起的袖口处露着那一道伤疤,新长出来的肉还是粉红色的,看着像一条蜈蚣,“不疼啊,都长好了。”
辛宇的小臂上没多少肉,肤色白,汗毛很细很短,绒绒地贴着皮肤,本来是很好看的,平白添一道疤,徐皓康看着总觉得可惜,“那你累不累?”
辛宇望了眼身后那一摞花生,才拔了十株不到,“不累。”
“别一直拔,拔一会儿歇歇,不然明天早晨起来你胳膊会疼得抬不起来。”
辛宇半信半疑,“奥。”
林敬翔的热情只持续了三十分钟,就开始嚷嚷着腰疼脖子疼手疼,爬回地头喝水,喝完再也不回来了,真的坐下玩起了泥巴。
辛宇过去喝水,林敬翔拉着辛宇聊天,试图找个同盟,不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偷懒,太显眼了。
“你有没有涂点除疤的药膏。”他反复摸着辛宇胳膊上的疤问。
辛宇拿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往下灌,“没有。”
“我姑家开药店的,她那儿肯定有除疤的药,回去我问她要点。”
“不用了。”辛宇被他摸得胳膊发痒,抽回了手。
林敬翔又拉住了辛宇的手,“你手长得真好看,比我的手好看多了,你会弹钢琴吗?不弹太可惜了。”
辛宇摇头,“不会。”
周朗走过来,正好看见林敬翔拉着辛宇的手不撒开,踢了他屁股一脚,“干嘛呢你?这么大了还拉拉扯扯。”
林敬翔顺嘴胡扯,“看手相呢。”
周朗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吆,咱翔啥时候成半仙了,来,给我也看看。”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林敬翔松开辛宇的手,拉住了周朗的,他先撇撇嘴,“你这手长得真难看,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
周朗笑骂道:“咋,看不起来劳动人民是吗?”说着反手捏住了林敬翔的手。
周朗用足了力气,捏得林敬翔骨头都要碎了,嗷嗷叫了两声,开始求饶:“求劳动人民高抬贵手!”
辛宇在旁边笑得把水都喷了出来。
地里头,徐皓康问陶恒,“上次你说你们班那个男生的事情怎么处理的?现在还站走廊吗?”
陶恒初中当了三年班长,现在仍然是班长,他们班有个男生上课总是用纸卷起来捅鼻孔打喷嚏,很多任课老师都向班主任反映,班主任训了那个男生一次没用,后来就让他站走廊,站了两周了还不让回教室。
“我让他买了礼物,一起去张秋贵家里坐了坐,现在回教室了。”
徐皓康点点头,“你们班主任人品不咋滴啊。”
陶恒抖落花生上面带的泥土,转身放在旁边,“是不咋滴,前面空着手去,他黑着脸,带了东西去,立马有说有笑,这种人,幸亏只是个班主任,要是舞台更大点,他不得直接贪污啊。”
徐皓康没说什么,停了一下,又说:“走吧,去歇歇喝点水。”
“嗯。”
平原上十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很高了,晒得人睁不开眼,辛宇补完水,脱了外套,跳下田埂准备往地里走,刘娟摸出几包零食扔过来,“辛宇哥,吃点东西再干活。”
辛宇不饿,接住后随手扔给林敬翔,林敬翔搂在怀里,坐着傻乐。
林敬翔的爸爸在城建局上班,妈妈是老师,据说家庭很幸福,辛宇其实有点羡慕他,倒不是羡慕他家里有钱,就是觉得他能一直跟爸妈在一块特别好。
徐皓康迎面走过来,拨了下辛宇的肩膀,给他转了个方向,然后揽着他往田埂上走,“再歇会儿,刚才林敬翔拉着你手干嘛呢?”
原来他都听见了?辛宇侧过脸看徐皓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