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恋爱》溯水行舟

16、暧昧

　　可能是因为冷不丁的刺激，谢词毫无血色的脸上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他盯着斐溪越看了几秒，突然眉心舒展、眼含笑意地覆过身去，两只胳膊搭上斐溪越的双肩，洁白如玉的手随意垂在半空，他转过头去，双唇恰好触到斐溪越颈肩的衣领。

　　斐溪越蓦地绷直身体倒吸一口气，两只拿着水和袋子的手僵在空中，整个人仿佛被冻住，大气不敢出。

　　“你不介意我这样抱一下吧？”谢词压着声音，不费力气地吐出这句话，可即使这样，呼出的热气也一点都不剩地散到斐溪越颈间，斐溪越感觉自己脖子那一片都在呼呼发烫。

　　还不等斐溪越回应，谢词就把脸靠斐溪越肩上，缝隙之间挤出一小团白嫩的软肉：“让我歇一会儿好不好？今天好累。”

　　斐溪越慢慢把手放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目光侧睨，贴心地问：“需要睡一会儿吗？”

　　谢词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好。”他闭上眼睛，睫毛轻颤，“你不问我些什么吗？比如说……是不是我指使的？”

　　“怎么可能！”斐溪越几乎脱口而出，“词哥你就安心等结果，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笔录就做笔录，在这个行业干，不，应该是每一种行业，都会有人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太多了。”

　　谢词忍不住弯起嘴角：“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呢，为什么抵挡不住诱惑的不能是我？”

　　斐溪越皱起眉：“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谢词听得心花怒放，他没想到小朋友竟然会这么相信他。往事的惆怅因为身边这个人一扫而空。

　　他抬起身体坐正自己的位置，手伸向斜上方伸了一个懒腰，宽大肥松的袖子落下来堆到臂弯处，纤细的胳膊白得晃眼。

　　斐溪越微怔：“不累了？”

　　谢词躺向座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扭头看向对方：“累，但是我这样，你会累。”

　　“喝点水？”斐溪越把袋子里的常温矿泉水拿出来，拧开，连水带瓶盖递给眼前的人，“车上刚好没了，就去买了几瓶。”

　　谢词笑着答谢，仰头喝了几口。

　　斐溪越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转了一下眼睛，道：“词哥，我觉得你是紧张得累。去那个地方，一坐半小时，还不停地接受询问，谁的精神不会绷成一条弦？时间还早，词哥，你想不想去哪里放松一下？”

　　谢词转了个身，臂轴抵在座背上，用手撑着太阳穴，看着对方，眉眼含笑：“好想做/爱啊，好想做/爱来放松一下。”

　　“嗯？！”

　　斐溪越歪了一下头，像提线木偶一样定在那里，倒映出谢词身影的眼里写满了震惊，车内的氧气仿佛也被一瞬间抽走，他憋红了脸扭过头去，抬手狠狠捂住嘴巴，逐渐窝到车座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底，满脸羞臊。

　　做/爱疏解压力，他知道有这种人，之前从新闻上看到过，一个考研的大三生顶不住学习的压力出去找人做/爱，他鄙视唾弃得不行。谢词竟然……竟然是这类人吗？不，他无法接受！

　　谢词加深了笑意，斐溪越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因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爱。他更加露骨地说：“你能满足我吗？”

　　“当然不能！”斐溪越急得差点跳起来，义正言辞道，“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这么胡乱来，会得病的，我不许，必须把这个坏毛病改掉！”

　　谢词看小孩儿认真了，连忙摆手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斐溪越呼吸停顿了几秒，眼睛越睁越大，紧接着大松一口气，重新窝进座子里，“我真被你吓死了，幸好是玩笑……”

　　“词哥，你好坏，”斐溪越别过身，故作一脸委屈，顺水推舟地撒娇道，“你必须陪我去玩，我才能原谅你。”

　　谢词笑：“好啊，小朋友，去哪玩？”

　　斐溪越被“小朋友“三个字刺激得皱了一下眉毛，不过没做过多较真，两手搭上方向盘：“我现在就开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晴空万里，天气凉爽，微风和煦，北方的初秋，是适合出游的好季节。

　　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不少十指相扣的甜蜜情侣在互相咬耳朵，也有夫妻手牵手和孩子抗在爸爸的肩头，还有穿着公主和王子礼服的小朋友在摆各种可爱的pose来拍照。

　　谢词独自站在一旁，抬头仰望前方，清冷独特的气质和出众的相貌引得经过的女孩子频频回头。不远处的尖叫如排山倒海般向前涌来，他看着正在空中极速穿梭的过山车，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被说小朋友还不高兴，可是明明就是小朋友呢，竟然带他来游乐园放松心情。

　　斐溪越侧着身体，东躲西避地穿过沸沸扬扬的游客，向谢词缓缓靠近，手里拿着两杯鲜榨的蓝莓汁还有一个特别的发卡。

　　他在快走近谢词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轻轻地来到对方身后，趴在其耳边压低声音喊道：“词哥！”

　　谢词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肩膀，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头上就被戴上了一个毛茸茸的粉色发卡。两只粉嫩的兔耳朵，一前一后地耷拉在两边。

　　“真可爱，”斐溪越来到谢词前边，两手背在身后向前弯着腰，视线从下往上，左摇右晃地盯着看来看去，谢词皮肤白皙，在阳光下只待一会儿，脸颊两边就会透着淡淡的红，和兔耳朵的粉红色相得益彰。斐溪越笑得十分开心，“词哥和粉色绝配！”

　　谢词捏着兔耳朵，笑道：“这小东西明明和你配。”

　　“我也想着和词哥成双成对，”斐溪越一边说一边把蓝莓汁塞谢词手里，“可是卖完了，只剩这一个。”

　　“我给你带上？”

　　“不不不，都说了给词哥的，我和粉色一点都不搭。”

　　谢词又摸了几下兔耳朵，又绵又软，有些爱不释手，这是斐溪越送给他的第二件东西。

　　空中的尖叫已经停止，他咬了一下吸管，喝了一小口果汁，看向过山车那边，座位上的人都脸色惨白，扬风乍毛的，纷纷在解安全带。

　　“该轮到我们了。”谢词说。

　　斐溪越道：“词哥，你真坐得了吗，玩不了这个我们可以不玩这个。”

　　“其实我从来没有坐过，”谢词笑道，“但今天我想尝试一下，看起来感觉很不错。”

　　“真的？”

　　谢词点头：“该不会是某个小朋友不敢玩吧？”

　　斐溪越听闻立刻拉起谢词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开什么玩笑呢，我从小就玩这个，一趟下来脸不红心不跳，信不信？”

　　谢词笑着说：“我很期待。”目光投向两人相握的手，斐溪越的手骨骼分明，指节修长，手背上能清晰地看到突出的青筋，掌心的热度通过接触的皮肤源源不断地向他传来，他也用力握住对方。

　　两人把身上的东西都放进储物柜，斐溪越动作麻利快捷，替他和谢词霸占了车头的位置，谢词走到跟前，他都已经准备就绪，仰头对着谢词露出明媚的笑容，拍拍座位让其赶紧坐下，谢词笑着和他对视了一眼，遂坐到他身边，工作人员立刻为谢词准备，检查再三后才转向下一位游客。

　　风把斐溪越的发丝吹得凌乱，谢词伸手帮他理了理，斐溪越看到谢词温柔的目光心里一动，一把抓住对方刚要抽回的手，十指相扣，笑道：“词哥，这样你就不会害怕啦。”

　　谢词的拇指在对方的上面轻松摩擦了几下，莞尔：“这么管用吗？”

　　斐溪越对谢词亲近的动作都是光明正大的或者说是下意识的，而谢词刚才的小动作，平添着几分暧昧。被擦到的皮肤又痒又热，那种痒意还一直痒到斐溪越心里，他莫名红了脸，有些尴尬地扭过头，低头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又看向正前方：“当，当然了，词哥抓紧我就是了！”

　　“好。”谢词用力回握住他。

　　开始倒计时，数到1的时候，过山车就像坠落的流星，嗖得一声，从空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划过，斐溪越扬着下巴，头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尽情放纵地高声呐喊。而谢词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一直紧抿双唇侧头看着斐溪越。

　　几分钟后，过山车回归原点，打开安全压杠，斐溪越来回甩了甩头，浑身清爽：“哇哦，爽！”他忽然一怔，彻底放松之后才感受到谢词掌心里满是细微的汗，他赶紧侧过身去看，发现谢词波澜不惊地看着前方，面上意外的冷静，但再仔细一瞧，额角有汗，满脸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词哥，没事吧？”斐溪越跳起来抖抖身体，用手背贴了一下谢词的脸，冰凉冰凉的，“词哥，你还好吗？别吓我！”

　　谢词慢慢把视线转向他，喉结动了一动：“想吐。”

　　结果就是谢词拿着塑料袋在垃圾桶旁边吐了十分钟，斐溪越绕着他不停地转圈，手忙脚乱地鞠躬道歉，喊了十分钟的对不起。

　　谢词吐得眼尾发红，拿过斐溪越递给他的水漱了一下口，看向面露愧疚的人：“我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要玩的。”

　　“词哥擦擦嘴，”就算再自责也不妨碍斐溪越眼明手快，谢词喝水的空隙他就拿出纸巾候着，等谢词一漱口完就去擦他的嘴角，动作轻柔又仔细，“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来了我就控制不住想玩这个，真的很抱歉。”

　　谢词摇摇头，把整理好的污秽物扔进垃圾桶：“虽然失态了，但我觉得很刺激，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真的被抛掉了。而且因为我一次都没玩过，所以更要体验一下。”

　　想体验一下我所在意之人的快乐，他把最后这句话放在心里。

　　“是吧？”听了谢词的话，斐溪越心里好受了点，“我平时要是不痛快了，不是弹钢琴就是来坐过山车，亲身体验，很有效果的。”

　　“这里还有很多别的项目，词哥还想玩吗？”斐溪越问。

　　谢词道：“去坐个摩天轮？”

　　斐溪越欣然答应：“好！”

　　他们在游乐园大概逗留了两个多小时，离开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五彩缤纷的晚霞，斐溪越非要请谢词吃晚餐，盛情难却，谢词推荐了一家酒店的海鲜自助，就在游乐园附近，这样可以不用去挤下班的高峰。谢词打电话预约了位子，开车没有十分钟，两人就来到了这家酒店。

　　用餐不到一个半小时，二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聊天之际，谢词说早上看新闻说今晚会有流星雨，斐溪越一听来了兴致，就问工作人员酒店的天台是否开放。工作人员回应说天台的安全设备十分齐全，可以放心上去观赏城市的夜景，斐溪越听闻就兴高采烈地拉着谢词去了天台。

　　今天是大晴天，晚上的夜空繁星点缀，浩瀚无垠。

　　斐溪越望着璀璨的繁星打了个饱嗝，问：“词哥，新闻有说几点吗？”

　　谢词没有回答，而是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嗯？”斐溪越看向他，“先说坏消息？”

　　谢词道：“坏消息就是，我骗你的，我没看新闻，也不知道今晚是否会有流星雨。”

　　斐溪越挑了下眉，对被骗这件事无所谓的样子：“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谢词走近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情路比较坎坷，所以我就找懂那方面的朋友帮你算了一下，结果他说……你很快会迎来下一段感情。”

　　斐溪越的眼睛渐渐睁大，随着谢词的倾身上前瞳孔不断收缩，他还来不及去想这句话到底有几个意思，谢词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就放大在他的眼前，他呼吸变得急促，定在那里不敢动，心脏也砰砰直跳。

　　斐溪越竟然产生了某种错觉：谢词要吻他。他对谢词这张脸没有任何抵抗力，脑中一片空白，视线落到越来越近的饱满的嘴唇上，他微眯起眼睛，两手摸上谢词纤细的腰，逐渐低下头去。

　　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双唇之间的距离还有不到一厘米，可是就在这时谢词忽然抬手抵在斐溪越胸前，阻止他进一步靠近，斐溪越不明所以地挺直身体，看到谢词正望着星空，只听到他有些兴奋地说道：“流星！”

　　斐溪越下意识地转身看过去，果然有一道流星从空中划过，紧接着又有几颗流星接连不断地留下靓丽的弧线。

　　“真是个美丽的巧合，”谢词说，“实不相瞒，这是我三十二年来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流星。真的好漂亮，是不是？”

　　斐溪越摸了摸鼻子，掩饰般地咳了几声，支吾道：“嗯，好看。”

　　流星，你既不看眼色又不识情趣，破坏了他的好事，光好看有何用！

　　他偷偷看向谢词的侧脸，谢词现在眼里只有流星没有他，刚才的那一切就像完全没有发生过。可是他没会错意吧，刚刚，谢词就是想亲他。

　　斐溪越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还烫着。

　　突然，一声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谢词摸向裤袋，拿出手机一看是家里的来电，他接起来：“王阿姨。”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谢词微微蹙起眉心，立刻回应道：“不用担心，我现在马上回去。”

　　谢词收起手机，斐溪越好奇地问：“怎么了吗？”

　　“宝宝生病了，我得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