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虎为妻》兮木萧萧

2、小老虎留下

　　第二章

　　褚府书房内，褚清辞正了无生趣地翻看诗集，心里却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她不过是想让那小孩过来给点吃食，却没想如今竟直接带回府了。

　　褚清辞思量间，临冬推开房门，迈着小步子进来，道：“小姐，刘大夫说那小乞儿是久未进食，又劳累过度，方才晕厥，身体并无大碍。”

　　褚清辞放下手中诗集，道：“如此，你先让人照料着，等醒了再把她送回去。”

　　送回乞丐窝么？临冬不敢问。

　　褚清辞似乎也觉得不妥，敛眉道：“等她醒来，你问明她家中情况，若无亲人，便让吴叔给她安排个差事吧。”

　　“是。”临冬看着褚清辞欲言又止，最终道：“小姐，这小乞儿奇怪得很。”

　　褚清辞不以为然，提笔开始在事先铺上的宣纸写字，待一个静字写完，才问：“如何奇怪？”

　　“她的衣服明显是成年男子穿的，只是被撕扯至孩童衣裳大小，且上面有一股味道，刘大夫验过，是尸臭。”临冬瞧着褚清辞的神色，猜测道，“我听说最近城外常有坟地被掘之事，莫不是她扒了人家棺材？”

　　深知自家小姐对这等行径的厌恶，临冬提前告诉褚清辞，避免救回一个会挖人坟墓、吃人尸体的小怪物。

　　褚清辞落笔的手一顿，在上好的生宣上留下一滩墨块。

　　她想着之前见到的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怎么都和掘人坟墓搭不上边，放下笔，说：“随我去看看。”

　　褚清辞刚到安置那小孩的厢房，就听见房内有动静，想来是那孩子醒了。

　　君黎醒来就发现自己臭熏熏的衣服被换了，且置身于一个陌生环境中。

　　她记得之前看见了一个好看的姐姐，她还与那姐姐对视了许久，但因当时腹中饥渴，随后便晕倒了，没想到一醒来就来到了这明显人族居住的地方，软软的床榻倒是比她山洞里的窝舒服了许多。

　　只是不知道那姐姐还在不在，毕竟那是第一个用正眼看她的人。

　　咣当一声，门突然开了。

　　君黎一惊，下意识往被子里缩，然后发现那个好看的姐姐又出现了，不似路人的嫌弃，那个姐姐眉眼淡淡的，却没有恶意，明明身着一袭素色白衣，却像姑姑给她说的故事里的谪仙那般夺目。

　　君黎紧张得捏紧被子，继而发现雪白的被子上有污痕，想必是她身上太脏弄上去的。

　　君黎顿时低着头，一副犯错的模样。

　　褚清辞看见她害羞胆怯的模样，实在不敢苟同临冬的想法，如何都想不到这小孩会干掘人坟墓之事。

　　另外，衣服上有尸臭味也不是非得扒人尸体才会有的。

　　褚清辞行至床前，神情颇为冷峻，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君黎觉得这声音像千林山的山泉水一样清冽，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幻化成人形后就没开口说过话，虽然能听得懂人言，明白该怎么说话，却每到开口，依旧有一种生涩的感觉。

　　一张嘴她还是想虎啸。

　　可如今姑姑已不在，她再怎么像老虎叫也没人能听懂，想起姑姑，君黎眼眶一湿，下意识想擦眼睛，可又有人看着难堪，只能泪眼婆娑地与褚清辞对视。

　　“……”褚清辞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孩哭，一时束手无措，她随手拿出一个拨浪鼓。

　　临冬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她这个年纪恐怕是不玩拨浪鼓的。”

　　褚清辞一顿，正要收回，然而君黎却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事物相当感兴趣，伸手就要接，随后又对自己脏了褥被一事十分自责，忙收回了手。

　　临冬：“……”

　　褚清辞看出君黎的顾虑，把拨浪鼓收回，吩咐道：“临冬，去取热水来。”

　　君黎天生怕水，但还是在褚清辞的注视下洗完身子，她赤条条地从浴桶里钻出来时，水都变黑了。

　　君黎目瞪口呆地看着盆中的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脏，她支支吾吾地看向褚清辞，脸上红彤彤一片。

　　“别怕，我又不吃了你。”褚清辞亲自取了衣服给君黎穿上，又给她擦头发，回想起刚刚君黎在桶里那怕水的模样，她仿佛看到了早夭的妹妹，神情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君黎终于开口：“嗯。”

　　“原来不是小哑巴。”褚清辞看着她小手上的擦伤，不知道想到什么，柔声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你是谁了么？”

　　君黎又紧张起来，喉咙似火烧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虽然姑姑早就教过她该如何应对人族的追问。

　　“不想说也不打紧。”褚清辞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只是我这里从不留来历不明之人。”

　　她说完发现面前的小孩惊恐地看着自己，嘴唇开始翕动，可还是不说话，褚清辞猜测她是想说的，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黎回答：“君……君黎。”

　　虽然她喜欢姑姑叫她阿黎，但她也是一只有名有姓的小老虎。

　　褚清辞再问：“家住何处？”

　　君黎这次利索多了，说：“千林山。”

　　千林山褚清辞是知道的，距离邴城将近百里，山中风景秀丽，以前常有文人骚客去那里吟诗作画，后因有猛虎伤人，便少有人去了。

　　千林山上有住人么？想必是住在山下。

　　“那怎会到邴城来？”

　　“跟着别人来的。”

　　“你父母何在？”

　　“没有父母。”姑姑也没了。

　　君黎说完眼眶泛红。

　　竟是一个孤儿么？怪不得如此胆小，褚清辞安抚道：“既是无家可归之人，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虽不能给你父母温情，但衣食温饱还是能给的。”

　　书房内，临冬不解道：“小姐，你果真要留下那乞儿？”

　　“嗯。”褚清辞想了想，又说：“父亲如今刚在朝中立足，切不可生出祸端，为防生变，你让人去查查她是如何进城的，回来禀我就行。”

　　“是。”临冬还是觉得蹊跷，“那身尸臭的衣服……”

　　“你我皆是在京城中呆久了，被京中太平盛世蒙蔽了双眼，殊不知天底下多的是尸殍遍野的地方，想寻到一身有尸臭的衣服又有何难。”

　　褚清辞说着想起八年前，她亲眼看到妹妹的尸身差点被一群乞丐分而食之的画面，而君黎总让她觉得妹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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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君黎：弱小又无助（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