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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案情分析 ...

  •   名为里奥米洛的侦探微微翘起嘴角,一道浅浅的笑纹从唇边漾开,他站起身,迎着奥洛斯走过去,伸出一只布满硬茧的手和他握了握。

      “很荣幸能为您解忧,格兰特伯爵。”他语气恭敬,神态中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侯爵已经把事件的经过和我说了一遍,这可真是件匪夷所思的案子啊,很高兴你们给我提供了这么个绝佳的、活动脑细胞的机会。”

      侦探米洛一脸兴奋地搓着手,就像是孩子发现了渴求已久的玩具,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奥洛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在两人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雷蒙德像往常一样不带表情地走进来,笔直弯曲成九十度的胳膊上,端着三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我们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雷蒙德摆好茶杯离开后,侦探米洛有点按捺不住了,他先用眼神征询了侯爵的同意,随后转向奥洛斯道,“我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需要您帮助,格兰特伯爵,请摒除一切主观臆想和不必要的盲目猜测,仔细回想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奥洛斯端起红茶,小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身体很快暖和起来,驱散了盘亘在心中的阴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抬起眼睛,努力迎视着侦探的目光。

      这并不难做到。这个周身散发着地中海热带气息的男人,目光并不像大多数侦探那样锐利、深邃,如同刀子般剜人,他的眼神很随意,暖褐色的瞳仁仿佛热巧克力融化而成,温暖而令人安心。

      奥洛斯把茶杯放回托盘:“您尽管问,我会尽力回忆。”

      米洛点点头:“很好。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那天您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的情况,在您独自一人上楼之前?”

      奥洛斯蹙眉思索了一阵。有些事,事后回想总是会掺杂感情因素,现在看来,好像到处都很异常,但又好像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看他的表情米洛也猜到答案了,会察言观色是侦探的本能,他并没有表露出失望,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您确定没有人跟在您身后上楼吗?”

      “绝对没有。至少在我晕倒之前没有。”奥洛斯难得笃定地答道。

      米洛摸了摸下巴,“嗯”了一声,把脸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德拉波侯爵:“侯爵大人,苏格兰场那头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侯爵淡淡扫了奥洛斯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米洛脸上:“他们已经调查过当晚参加舞会的所有客人,没在任何人身上发现凶器——验尸结果表明布莱克男爵是窒息而死,凶器很可能是一根麻绳,但到处都没有这根麻绳的踪影,他们当晚就搜遍了客人们的随身物品以及整个爱德丽,连烧火的木头都掰开看了,也没找到。”

      米洛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笑道:“这种搜查很不彻底,他们有掀开每位女士的裙子看看吗?那里宽敞得都能藏下一个矮个子男人。哈哈,开玩笑的,不过我确实遇到过类似的案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在丈夫的生日宴上杀死了自己的继子,把他的尸体藏在裙子下面,那种用鲸鱼肋骨支撑起来的裙子,后来很多当事人后知后觉地说,夫人整晚好像都没有坐下来过。你们看,这些都是漏洞,一个活人尚且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藏着,何况一根绳子呢。”

      米洛看似不经意的举例让奥洛斯打了个颤栗,忽然,一个不经意的想法飞快闪过,某个他当时就觉得不和谐的东西像烟花那样迅速绽放了一下,很快就败落了,他努力想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记忆火花,却发现它消失得太突然太彻底,怎么也抓不住了。

      米洛敏锐地瞟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继续和侯爵谈论那晚对其他客人的调查。

      侯爵继续道:“因为最后一场要轮换舞伴,每个人都有相应的舞伴提供不在场证明,只有可怜的格兰特伯爵在舞会开始之前就上了二楼,再也没有人见到他。”

      米洛:“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除了伯爵,所有人在尸体被发现这段时间,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侯爵:“没错。苏格兰场对此相当肯定。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很无能,但在审讯做笔录这方面还是很靠得住的。”

      奥洛斯叹了口气。

      转来转去,最可疑的还是自己。

      “但是——”米洛忽然提高音量,奥洛斯好奇地抬起头,发现他正眯缝着眼睛注视着自己。

      “里奥,你想说什么?”侯爵皱着眉问道。奥洛斯注意到他用的是名字“里奥”,而非姓氏“米洛”。

      “其实,苏格兰场并没有调查到所有人呢。”他笑着说。

      侯爵愣了一下,他从奥洛斯望向他的目光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你该不会指那些徘徊在别墅外的吉普赛人吧?他们是不可能进来的,爱德丽外墙光滑且没有可攀附的物件,除非长着翅膀,否则是飞不进来的。”

      米洛慢条斯理地摇着头:“不,哦,不是那些流浪汉,我亲爱的侯爵大人。先不说这个了,现在咱们把案情梳理一下。”

      侯爵似乎还想争辩点什么,但只是翕动了一下嘴唇。米洛清了清清嗓子:

      “首先,布莱克男爵是被勒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先不管凶器是什么,绳子也好,钓鱼线也好,总之他是被勒死的。其次,男爵被砍去了头颅,原因未明。最后,很多人都肯定除了格兰特伯爵外没人再上过楼。”

      “整个案件看似很复杂诡异,但归结起来就是这三点。第一点有明确的法医学上的证明。第二点,我认为是最具有探索价值的:凶手为什么要砍掉男爵的头颅?人做事总要有目的,砍头会产生大量的血迹,稍不注意就会溅到身上,而案发现场正在举行一场人员密集的舞会,身上沾有血迹的凶手很容易被注意到,但即便如此凶手还执意在杀死男爵后砍去了他的头颅,为什么?”

      奥洛斯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他垂下眼帘,盯着赭红色地毯上绣着的一朵金色玫瑰,玫瑰繁复缠绕的纹路宛如一个漩涡,将他的意识拉回到那个黑色的夜晚。

      当他看见男爵坐在床上的尸体时,立刻被恐惧攫住所有注意力,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震得失去了功能。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在不经意间踏入了一个谋杀现场的,恐怕当时凶手也被他的突然出现杀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可能比他更惊慌呢。

      这样想着,他突然又寒毛直竖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先是经过了那个房间,然后又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房间的门敞开一条缝隙,他是因为眼角瞥见了什么东西才折回去推开房门的,也就是说,凶手当时就在房间里,看见他从门口经过时吓了一跳,本能地移动到门口向外看,而他就是在这时折返过去,推开了房门——

      “上帝啊,那个凶手是被我推开的门挡住了!他、他一直就藏在我的身后!”奥洛斯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米洛打了个响指:“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凶手就藏在您身后门与墙形成的角落里,然后趁您因为惊恐而失神的片刻弄晕了您,接着砍去了男爵的头。”

      奥洛斯愕然了半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把凶手很好地掩蔽起来,让他有了攻击自己的良好时机,以及藏身位置。

      侯爵向前欠了欠身子:“所以我们又绕回到为什么必须砍头上了。你刚才说砍头产生的大量血迹会喷溅到凶手身上,这点我同意。我特意问过沃伦总长,他说死者的头是被一次性、很干脆地砍断的,凶器正是那把装饰用的斧头。你也知道,作为饰物的斧头看上去很雄伟,但实际上相当钝,能用这样又钝又重的凶器一举砍断头颅的,只能是经常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男性,不,我敢保证,一般的码头搬用工可能都做不到。”

      “您说的没错。”米洛点头,“就连断头台上的彪形刽子手,都需要一把锋利的砍刀来完成任务呢。”

      侯爵继续分析道:“那就需要极大的力道,而用这样的力道砍断头,势必会迸溅出大量血迹——这个确实与现场相符,我认为凶手肯定被喷了一身的血,可调查却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人。”

      米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见他的这种笑容,侯爵仿佛想通了什么。

      “他杀过人后,直接换了衣服?”

      “没错。”

      “可是——”侯爵海蓝色的眼睛迅速转动了一下,“难道凶手是爱德丽内部的人?”

      奥洛斯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大摇大摆地换下脏衣服,藏到常规搜查找不到的地方。

      “可内部人员的话,男爵夫人和小姐一直都在楼下,她们是视线的中心,根本脱不开身啊。”奥洛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米洛脸上又露出了之前那种神秘的微笑,看看奥洛斯,又看看侯爵。

      “就像我刚才说的呀,苏格兰场的警犬们漏下了一个,不,应该说是一类很重要的人没有调查。”

      奥洛斯依旧一脸茫然,忽然,脑海里某根筋一下子绷紧了,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那个稍纵即逝的细节在米洛隐秘笑容的诱导下,复又浮现出来。

      米洛嘿嘿笑了两声,巧克力色的眼睛里闪动着聪慧的光:“你们想啊,所有人都说自己的同伴没有离开过,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同伴呀。有一类人,在舞会现场并没有同伴,他们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中,出现在哪里都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或者说不会被认为是不合理——正因为是太合理了,反而不会被注意,人们只会注意到异常的事情。”

      奥洛斯大脑里的那根筋蓦地断了,他再一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当凶手从身后打晕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气味。

      那个气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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