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夜明之时》棉花酱鸡

12、第十二夜

　　“希尔！希尔？”
　　听见领主大人的声音，我恍然回过神来，扭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又在出神。”
　　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仓促，眼神带着探究，似乎在想我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大人，我……我有点累了。”

　　我低下头看着雪地上的脚印，掩饰着解释到。领主并不知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它就像我的至宝，我只想一个人珍藏。
　　不管是村子里的回忆，还是逝去的人。

　　“那就走快点吧，我们要到了。”
　　他隔着披风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我可不希望一回过头，又看见你呆在原地出神。”

　　“对不起，大人。”

　　往里走了半里路，我看见远处的城堡，就像主城的每一座建筑一样，有着高耸的屋顶和华丽的彩色玻璃。
　　我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领主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想着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你知道我一直是反对战争的。”

　　我听到愣了几秒，懵着摇了摇头。领主大人反对战争这件事，我真的没看出来。作为拥有血族最大的领地，中央主城的领主，他供给前线的武器和资金一直都不在少数。而这其中的利益也非常的可观。
　　毫不意外，他的表情凝滞了几秒，从头向我解释到。
　　“贝英塔斯的最后战役，血族没有办法取胜的。从西南战线一路过来，远征军的胜利越来越勉强。人类大量使用银制武器，每一场战役血族的伤亡都在增加。这两年新生的血族还比不上一场战役死亡的人数。”
　　“随着人类大量涌入深渊，就主城的血族而言，继续开战向领主们缴纳高额的战争税并没有好处。他们已经得到了这场战役最开始的目，人类，奴隶，血液。”
　　“血族并不缺少财富，或者领地。现在的情况是大多数血族都满意的，胜利，廉价的人类和唾手可得的血液。”
　　“但如果贝英塔斯的最后战役失败了……”
　　他说到这里嗤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嘲讽，不知道想起什么。
　　“不只是平民会反对，长老院那帮人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只想从战争中获利，没有人愿意承担战败带来的损失。”

　　他语气里的不屑和厌恶是在是太过明显，领主大人似乎很讨厌血族。为什么？明明他也是血族。

　　“大人您……似乎不喜欢血族？”

　　“的确，我不介意给他们添点麻烦。比如说帮助人类训练军队，或者不小心让最重要一场战役增加点意外。”

　　“所以这个城堡就是……基地？”

　　“算是吧，里面收容的孩子都是孤儿，因为战争失去家庭。走吧，晚上就在这里过夜，我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这边出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

　　“有血族袭击了这里，但似乎不是远征军的侦察兵。”

　　他语气难得这么凝重，如果远征军发现了这里，战斗是在所难免的。
　　“大人，如果贝英塔斯战役……血族胜利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就像我不知道领主大人为什么帮助人类取胜。
　　他并不是那么热心的人，包括战争之出，他也不曾反对出兵。对于军火的提供，领主也并不并不吝惜。
　　他却希望人类胜利，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领主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贝英塔斯是人类最大的帝国，如果战败，整个天空浮岛的人类，或许都会成为奴隶。”
　　领主走在前面，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低沉的声音混在风里，我听的并不太真切，就像是从远方飘来的声音一样，缥缈而朦胧。我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过了许久才低声说到。
　　“我知道了。”

　　那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跟着领主一路走到城堡下，近看它比我想象中大的多。
　　“大人。”
　　城门守卫的士兵向他行礼，我留意到他们手上的疤痕……他们都是人类，血族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领主带着我径直走进去，一路上问候的士兵很多，大都是夜晚巡逻的列队。
　　城堡或许有五层，里面的陈设比起血族的建筑简洁很多，后院也改成训练营。领主带着我走到五楼，他的房间在这里。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今晚不用睡地板，领主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
　　“夜深了，这里的仆人都是人类，晚上仆人的住处会落锁。明天才能收拾一个房间给你，今晚就先在我屋里睡吧。”

　　哪怕是战争时期，落锁这个传统还是没变。我沮丧地点点头，打量着地上的地毯，似乎没有旅店里的柔软。
　　等我服侍着领主歇下之后，站在他的床边，没有动静。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像他开口要一张毯子过夜，没有什么盖着的东西，外面一片白雪……

　　“你为什么不上来，说实话，我并不介意。”
　　领主左手撑着头，侧着身看向我。
　　蜡烛已经熄灭了，我只能看到他深蓝色的眼睛泛着一点光，和月光下他隐隐约约的轮廓。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催促我，似乎对我的犹豫很不满。
　　“快点，我很困，也不希望半夜醒来就看到你像个尸体一样站在那。”

　　“大人，我可以睡地上。”

　　“地上？”
　　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问我。

　　“是的，大人。”

　　“你不是很怕冷吗？上来吧，或者你想半夜冻醒？”

　　他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下床朝我走过来。抬手解开我马甲上的扣子，打着哈欠不耐烦地说到。
　　“你闭嘴，不许拒绝。”
　　我尴尬地抬起手，不知道是该阻止他还是自己脱。
　　“大人，我……我自己来吧。”

　　“我不想明天醒来还看见你在这里，磨磨蹭蹭地解扣子。”

　　说着他放下手，靠着床柱看着我，示意我自己动手。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说真的这种窘况我从没有预料过。为了早点结束这种折磨，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就剩贴身的衬衣和里裤。
　　“大人，就寝吧。”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地说着，盯着地上的木纹，不想抬头去看他的脸。
　　“嗯，睡吧。”
　　他低声笑着回答我，听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我微微挑了挑眉毛，心情非常复杂。

　　领主的床真的很柔软，我忍不住用脸蹭蹭枕头，然后挪到床边占据一个小角落。
　　烛火已经吹灭了，黑暗中我看不清领主的脸，不过他似乎不在意我的小动作。
　　这天晚上如我期望的那样安稳的过去，但第二天早上……我被熟悉的感觉勒醒的时候，内心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我睁开眼，看着领主近在咫尺的脸，内心毫无波澜。血族的体温比人类低很多，哪怕裹着天鹅绒被子，我也有点打颤。
　　扭头看向窗外，天还没亮，屋里冷的吓人。我正准备掰开他圈着我的手，无意间看到他淡金色的长发和我黑色的短发纠缠在一起，我怔住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挑起一缕头发，黑色夹杂着浅浅的金色。
　　等我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我猛的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把领主的手拿开，安静地下床。不出意外，壁炉里的柴火已经灭了。
　　我一摸炉壁，已经没多少温度，看来火熄灭了很久。外面没有动静，还没有到仆人起床的时间，我哆嗦着走回床上，没想到领主大人也醒了。或许是刚才的动静太大，把他吵醒了。
　　他躺在床上，深蓝色的眼神带着一层雾气，扭头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希尔，过来。”
　　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很多，也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我回到被窝，刚觉得暖和一点，就被他一把抱住，冷的我又是一阵发颤。偏偏领主还浑然不觉，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肩说到。
　　“我醒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和平时差不多的语调里，我居然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冻傻了，才会有这种幻觉。
　　“大人，天还没亮，你继续睡吧。”
　　我尝试着转移话题，让他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
　　“我要看着你睡。”
　　这话听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是，我会一直都在的。”
　　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

　　等到他重新睡着的时候，我居然也困得不行，眼皮重重往下扣，撑不住睡着了。
　　早冬的艾卡米亚已经覆上了白雪，琉璃上结了一层层冰霜。本应睡着的领主大人慢慢睁开眼，看着怀中轻轻颤抖的人，坐起身把被子裹在他身上，隔着被子搂着他，温柔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心满意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