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学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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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荷音八岁，跟着妈妈搬家到南州。
新的小学有插班生考试，周荷音紧张地把两只手扭成一团：“……如果没考好，我就没有学上了吗？”
妈妈愣了一下，很快笑着说：“对的，人家小学肯定不想收很笨的学生啊，所以你加油考好一点。”
周荷音一瞬间感觉沉沉的大石头堵住了她的心室和心房。“哦。”她小小声地说。
周荷音转来的时机不巧，刚好是寒假期间，学年已经过了一半。
……总觉得半半截截，虎头蛇尾，没着没落。她原先的城市和这里用的教材并不是同一套，教学进度也不同，这边稍微快一点点，已经学到了除法，而她才只学了乘法。
如果没有考好，就没有学上了！
周荷音想象了一下电视上看到过的失学儿童的悲惨下场，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明天就要考试了，怎么办啊？
周荷音食不知味地往嘴里送米饭，突然被妈妈拧了下耳朵。
她好悬没呛到，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为什么掐我？我又怎么了。”
“谁让你不好好吃饭。”
确实，她碗里的米饭都没怎么动。周荷音头一低，一大颗眼泪掉在碗里。
“妈妈……”她带着哭腔，“我上不了学了……”
妈妈先是惊愕，然后在她泣不成声的讲述里终于拼凑出了原因。
“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妈妈轻描淡写地说：“下午我教教你就行了呗，多大个事。擦擦眼泪，别掉饭碗里了。”
听以前认识的姐姐说乘法很难的，比除法难好多。可是周荷音只有这一条路了！她没有退路，必须、必须……破釜沉舟！
周荷音接过热毛巾，一边擦泪一边给自己打气。
压力下的学习效率特别高。
“除法就是乘法的逆运算，懂吗？就像减法是加法的逆运算……”
周荷音点点头，在纸上把数字和符号搬来搬去。
确实不难，只要想象一个乘法算式，然后把它倒过来……
“来，把这张卷子做了。”妈妈从包里翻出一张复印的16开试卷纸。
卷头被涂掉了，不知道是什么卷子。
周荷音点点头，拿过来犹豫了一下：“要写班级姓名吗？”
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笑骂：“你怎么这么迂？”
周荷音撅着嘴把背转向妈妈，趴在书桌上开始做题。
题目其实不难，大部分都是她学过的，只有几道填空和应用题用到了除法。周荷音用铅笔头挠挠脑袋，默念着“逆运算、逆运算”……
做下来只有最后的应用题错了。
妈妈把答案讲给她听，又反复确认：“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周荷音心里奇怪，还是点点头：“记住了。”
虽然心里还是忐忑，可是毕竟她学过除法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周荷音站在实验小学大礼堂外面的队伍里，等着发准考证的老师过来。
负责她这队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戴着眼镜，不知道为什么左眼上蒙了块小小圆圆的蓝布。扎着两个马尾辫，皮肤白而净。
周荷音的胳膊在袖管里无声地动了动，夏天在外面玩摔出的疤痕还没有消失，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都会看见。她不由自主就把手肘往背后藏了藏。
“周荷音？”
那女孩走到了她旁边。
“……嗯。”
小女孩的嘴唇颜色很浅，讲起话来声音轻缓矜持：“你的名字真好听。”
周荷音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嘴接过那张薄薄的小纸片。
19号。
“考试加油啊。”
“哦……好。”周荷音有点慌神，没有想到突然会听到陌生同学的鼓励。明明她前面都只是发证，不讲话的。
周荷音坐在考场里的时候，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她一定把那些题目都记住。
……因为眼前的数学试卷，和她昨天下午做过的那张，有一大半都是相同的题目，只是数字和条件换了。
周荷音一颗心脏重重坠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回声。
她想起妈妈说“考不好就没有学上”时微妙的表情，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其实都安排好了不是吗？她的焦虑，她的破釜沉舟，在这一刻简直荒谬可笑。
周荷音不敢抬头，冬日明亮的阳光穿透礼堂的落地窗，落在她的头发上。突如其来的羞愧灼烤着她刘海的边缘，几乎闻得到泛着苦的焦味。
可能是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桌面被监考老师敲了敲。
周荷音慌忙从铅笔盒里拿出笔，趴在桌上慢慢地，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到学校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下了以前学校的名称。
虽然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可是她不想忘记。
忘记像是背叛，尽管她所有的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名字。
考完出来，周荷音的心情也没有轻松几分。
即使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没有学上了，但还是感觉哪里有点不舒服。
她站在槐树下等妈妈来接，这时听到树后有女人的唠叨。“回家要练琴，知道吗？还有你数学错题本整理了没有？”
她好奇地歪头一看，原来是发准考证的那个女孩和她的妈妈。啊！是刚才的监考老师。她不知不觉张大了嘴。
那个被妈妈唠叨的女孩本来低着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一抬，两个马尾辫在空气里活泼泼地一甩。
四目相对。
那女孩的脸刷一下红了，抬起手去拽监考老师的衣角，像是让她别再说了。
老师还是停不下喋喋不休的嘴：“我跟你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妈妈以前有个学生……”
周荷音慌慌张张缩回脑袋藏在树后，感受到的尴尬绝不亚于那个女孩。
周荷音看着小电动车载着那个女孩从面前经过，她的脸埋得低低的，浅粉色的羽绒服都透出了一丝萧瑟，帽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比起上午见到她时的温和有礼，此时这个看起来十分沮丧的她却让周荷音莫名地感到亲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周荷音搬来南州市的第一个星期，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
如果说了两句话、见证了她的尴尬瞬间也算是认识的话。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转学考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