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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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林函带着丫鬟流芳到了硕思堂“领罚”。
林老夫人早就命秦金宝家的守在门外头，一见柳韵白，秦金宝家的便满脸堆着笑快步迎了上去：“三姑娘来了，今日怎么不多睡会儿，老夫人也才起不过一刻，劳烦三姑娘在里面先等着，可是用了饭？要不先给您端上一碗牛乳羹，莫给饿着了。”比着府里的大姑娘与四姑娘，三姑娘也太瘦弱了些。她想着自家的小孙女也与三姑娘一般大，却是肉嘟嘟的。秦金宝家的看着弱不禁风的林函满脸心疼，这没有爹娘在身边照看着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不麻烦嬷嬷了。”今日自己受罚，不信二房与三房不会来看热闹，林函生怕自己看到她们那副嘴脸之后就没了胃口。所以为了自己的小身板考虑，来之前她就已经吃了早饭。
秦金宝家的忙低着头将她引入屋内，错过了林函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
果不其然，刚入了硕思堂，就听见几个妇人悉悉索索的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林老夫人高坐在堂上，手里捧着茶不说话，慈祥地看着堂下众人。右下首坐着她的二婶婶，柳家的二太太陈氏也是现任世子夫人，衣着端庄华丽，满头珠翠。每次看到她，林函都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这二婶婶就不会觉得自己脑袋太沉了吗？
陈氏后边坐着两个比柳韵白大一些的少年，分别是永逸侯府的二少爷林思勤以及四少爷林思吉。俩男孩见林函看过来就冲她做了鬼脸，看她不理，想继续逗她，却被突然转过身的陈氏瞪了一眼。
继而是左下方的三婶婶张氏，衣着打扮则低调多了，安静地坐着喝茶，只在陈氏与老太太交谈时，偶尔插上一句。张氏后边坐着两个比柳韵白大一些的女孩儿，分别是永逸侯府的大姑娘林茜，四姑娘林鹭。这俩女孩见着林函看过去只扫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这坐着的主子们都挤满了小半个屋子，每个主子身后，还站着不少婆子丫鬟，偌大的一个硕思堂倒显得有些拥挤了。
林函上前行了礼：“给祖母请安。”
“起罢，快坐下。”林老夫人的态度很是慈蔼，略抬了抬手，秦金宝家的立刻一弯腰，带着一众丫鬟仆妇退下了。
“今儿三姑娘倒是来得早，我这茶都快喝完半盏了。”陈氏笑着说道。
林思勤向来嘴快，立马拆穿了她：“明明是娘你今儿起得太早，还硬拉着我们来给祖母请安。咱们到的时候祖母都没起呢。啊――可困死我了，还好今日潘先生家去了，不然我又要忍不住在学堂上睡着了。”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气。陈氏听着，手中的帕子都快拧到一块儿了。林思勤原本还想继续抱怨，却被陈氏掐着手背打断了，这坑娘的活宝！
堂下的众人皆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
林老夫人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碗:“一天天的没个长进，现在你是世子夫人了，跟个小辈计较，丢的是你爷们的脸。今日本不是你请安的日子，你借两个哥儿的由头来我这……别以为我老了，就不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看三丫头的窘态。
“母亲，儿媳就是想孝顺您……”陈氏说着作势还想跪下。
林函实在是不理解这位婶婶，明明知道说那些话祖母会生气，偏偏要贪个口舌之快。
可能，是喜欢找骂？
“好了，你坐下，不要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要不是二儿子当初看上了小门小户的陈氏，还非她不娶，也不至于迎了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进门。本想着继承伯府的会是长子，长媳就主持中馈。也不指望老二家的，就随了他心意了，没成想竟……如今只能自己先慢慢教导二儿媳妇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宗妇了。这为人处世还不如年幼的三丫头。
林老夫人转头看着柳韵白，柔声道：“三丫头，你先来把昨儿的事细细说给祖母听听。”
林函的讲述持续了颇长的一段时间。待说罢了，林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好孩子，当时真是难为你了。快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姑娘你的茶！”在身后伺候的柳芳早就为林函添了杯在一旁晾凉的清茶。嗯，姑娘自小不喜太烫的。
陈氏向来心里藏不住话，忐忑不安地道：“老太太，远哥儿与三姑娘在鹿鸣宴上这么一闹，可把韩国公世子给得罪狠了，他家里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咱们家老爷与二爷，三爷又都与韩国公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媳妇就怕韩国公不肯善罢甘休，要给府里的爷们穿小鞋。”
她说着便又拿帕子捂着眼睛，忽然哽咽道：“远哥儿也是我从小看他长大的，昨日无端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婶娘的心也不好受啊。可这韩国公世子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万一这事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到时候太后责罚下来……咱们全府上下就都逃不掉。再说三姑娘，宴上这么多男子你冲进去了就算了，也不知道劝着你大哥些。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与韩国公世子告饶就过去了。又何必较真儿，弄成现在这幅局面。这以后泉哥儿的仕途……”大房仕途不顺是他们自找的，凭什么连累了她的两个哥儿。
陈氏越说越伤心：“请老太太的示下，这事儿我们可该怎么办啊？”
看来这二儿媳妇也是有点长进的，不光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没过多久，林老夫人慢慢地道：“三丫头，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函站起身来，屈身行了礼到：“祖母，孙女有话要说。”
“好，你说。”林老夫人点头。
“首先，侄女要多谢二婶的关心。我大哥的仕途自有他自己操心。其次，昨日那么明显的栽赃本就不是我大哥的错，他就不该受这个委屈，还要向那个劳什子世子求饶？我们永逸侯府从来没有那么孬的人。再次，您不会以为大哥求饶了，韩国公世子就会放过我大哥放过府里？当他选择诬陷大哥的时候，咱们整个永逸侯府就已经脱不了身了。最后，就要这么一闹才好，如此大哥仕途不说一路平坦，却也不会又太大的波折了。”就算有不平的，她林函也会捋平了。
陈氏气急。
什么叫多谢她这个二婶的关心？什么叫府里从来没有那么孬的人？什么叫远哥儿仕途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三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氏的眉心越发蹙得紧。
“昨日鹿鸣宴上的事已经传到宫里了。”林函并未直接回答陈氏。
这话并没有引起陈氏的注意：“你顾而言他，莫不是为了逃过老太太的惩罚？”
这时张氏插话道：“二嫂真爱开玩笑，三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三婶张氏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林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京城人尽皆知莫子英在鹿鸣宴上诬陷大哥，先不说他为了什么。但从那时起，大哥在仕途上出了什么岔子，众人就都会怀疑是韩国公府干的。当今皇上最见不得的就是以权谋私之人，韩国公不傻，不会把这么明显的把柄递到自己的政敌手里。”所以啊，这韩国公府不仅不会报复大哥，还会成为他的一道护身符。当然就算莫子英不肯善罢甘休，还有他爹韩国公看着呢，这儿子又怎么压得过老子呢！言罢柳韵白就不想再说了，三婶张氏说得对，她只是来领罚的，又不是来聊天的。
众人皆沉默了。惶惶不安一晚上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慰。与此同时他们的眼中，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三丫头真是连一点闺中待嫁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啊。
又过了一会儿陈氏张了张口，复又闭上，接着又给张氏递过去一个催促的眼神，张氏却目光闪躲不敢看她。
“你们几个都先回去用饭罢。”林老夫人看向了众人，停顿片刻，又特意加了一句：“三丫头留下，你还没领罚呢。”
“是，祖母。”现在终于要单独应对后宅大佬了。
林老夫人的命令无人敢违逆，张氏等人很快便离开了，房间里只有林函留了下来。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宫里……？”皇宫的围墙就像个铁罩子，外面的消息传进不去，里面的消息也流不出来。再说了韩国公也肯定要拦下这事儿不让皇上知道，莫非是——如今他根本拦不住了？林老夫人面带凝重沉思着。
林函道：“孙女在宴上见到了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宫中的欣贵妃又是吏部尚书的妹妹，这吏部尚书素来又与韩国公不睦。”这次就是欣贵妃与吏部尚书给韩国公添堵的好机会，相信他们是不会它被白白浪费的。
“欣贵妃定会让宫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包括皇帝，林老夫人慢慢地开了口，很肯定的语气。这两方最好要斗到不可开交自顾不暇。这样皇上交待给他们的差事儿也会受影响，此时若侯府稍作运作，他们永逸侯府就有机会站起来了。
林函没有再说话，以柳老夫人的睿智，这些事情她必定一眼就看透了。
“你做得很好。”林老夫人慈祥目光中多了更多的赞赏。
现在是太平盛世，几年都打不了一场仗。老侯爷也年事已高，不再掌兵也就没有实权了。虽靠着老侯爷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如今全府上下衣食无忧享受着荣华富贵。但着远远不够，先不说深得帝心的韩国公府，就是稍有一点儿实权的小官也敢怠慢他们。倘若有机会……往上爬，永逸侯府定会牢牢抓住。
“谢祖母赞赏。”林函接口道。
林老夫人主持中馈多年 ，处事老练和她说话点到为止，让老人家心里有数即可。
“罚你抄十遍心经，不抄完不许出院子，也不用送过来给我瞧了，在你的院子里直接烧给菩萨就好，菩萨会看到的。”老太太下了逐客令：“秦金宝家的，送三姑娘回院子。”
“孙女领罚，孙女这就先回院子了。”林函退出了硕思堂。流芳与秦金宝家的也一步一趋地跟在柳韵白的身后“护送”她回院子。
辰时未到，此时的阳光却愈发刺眼。林函决定加快步伐回去看二哥送来的话本。
刚跨出门槛，抬头便见林思远在院门外头的廊下频繁地来回踱步，见妹妹出来了，便快步走了上来。
“妹妹，祖母是怎么说的？罚你抄什么了？可要我帮着你抄些？”林思远一脸心疼摸着妹妹的小圆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