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士》刘浪者

27、027

　　体育老师杨冲，平时上课的时候很少上四楼办公室。这天上午，他爬上办公室找一支红笔，路过五年级教室时，禁不住在教室后面停下来脚步。这个班正在上语文课，上课老师正是此前和他一起来面试的那位名校毕业的男老师。

　　这时，教室里一片乱哄哄，有些学生还随意在教室里走动。授课老师却充耳不闻，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板书。他转过身继续讲课，学生似乎并不买他的账——他讲他的，学生说学生的。整个课堂在杨冲看来，师生之间所谓的对话简直是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课堂操控显得很无力。

　　他想起了当初试讲时，也是在这个班上课。如今却是此番景象，不禁唏嘘。

　　他摇头想抽身离开，杨影老师走了过来。她也注意到了教室里面的情况，苦笑一声便回了办公室。杨冲走进办公室，拿了红笔转身欲离开。杨影叫住了他，“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我上来取点东西，等会还要上课呢！”

　　“你觉得吴老师的课，上得怎么样？”

　　“上得不怎么样！”杨冲很清楚，杨影问的是刚才那节课。此时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他自然也不必对杨影隐瞒自己的态度。

　　“我肯定不会像他这样上课！”杨冲显得有点激动，“课堂纪律都管不好，还上什么课？不如回家卖猪肉好了！”

　　杨影捂着嘴忍俊不禁起来，“你说话真是搞笑。”

　　“这是带我们去实习的导师说的。他碰到课上不好的老师，说的话可比我说的还要难听。”

　　“真是屈才了。”杨影不无遗憾地看着杨冲，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也没什么？谁让我自己当初做错了。人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罢——这就是自作自受。”

　　“可别那么消极。这话要是被你导师听到，可饶不了你。”

　　杨冲不再回话，过了一阵，他转身告辞。

　　“如果我给你争取一个上课的机会，你愿意去吗？”杨影问道。

　　“别开玩笑了，杨老师！”杨冲回头无奈地自嘲，“除了你，现在大家看到我都像见到鬼一样。哈哈……我有那么恐怖吗？”

　　“也许，大家也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杨冲很清楚，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

　　“好了。我要体育课了哦。”杨冲走了两步，转身问道：“真的可以争取到吗？”

　　“当然！”

　　能够争取到上语文课的机会，对杨冲而言太重要了。他并不讨厌教体育，甚至能和学生们一起在操场上挥汗如雨，他也能乐在其中，可上体育课毕竟不是他所擅长。

　　语文课可不同，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能够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

　　杨影到底怎样给他争取机会，难道叫她那当教导处主任的丈夫帮忙？杨冲觉得她要做到这一点太难，毕竟当初她丈夫就不同意杨冲入职附属学校。

　　杨影让他好好准备《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这篇课文的教案，杨冲哪敢怠慢，这几天除了上体育课，就是待在宿舍里备课。

　　他不知道自己要在哪个班上这一课，他问杨影，杨影也只是神秘兮兮地说：“可能有人来听课，到时好好表现。”

　　杨冲自然不担心别人来听他的课，最好校长也过来了才好。杨冲不再过问，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杨影。毕竟在他招人嫌弃时，她依然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过了一周。这天下午，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杨冲，接到了杨影的电话。

　　杨影在电话里吩咐，第二节课让杨冲在她班上课。下课后，杨冲急忙跑回办公室里取教科书。这时，他发现不少外校的老师往杨影的教室后面走去。

　　杨冲走进教室，他发现教室里坐满了前来听课的老师。程程也坐在其中，她正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己看。不仅是程程觉得惊讶，本校其他老师也觉得惊讶。

　　杨冲很讨厌这种像被耍猴似的感觉，他对上课虽然已经胸有成竹，心里依然砰砰乱跳，想退出教室却又迈不开步伐。他环视了一下教室，终于看到杨影老师也坐在教室里。

　　她朝他微笑，杨冲感觉这种微笑充满了力量。

　　镇定下来之后，杨冲站在讲台上的自信又被寻了回来。他想起了雪竹曾经对他说，站在讲台上的他就像耀眼的太阳。

　　他暗下决心：今天，他要把身上的阳光洒满教室每一个角落！杨冲游刃有余地引导着整个课堂，毕竟他准备这一课已经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

　　课后，杨冲对自己的课还算满意。走出教室时，他发觉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杨冲正要拿书回办公室，身后传来了杨影的声音，“杨冲，过来一趟。”

　　杨冲随着听课的老师，走进了学校的小型阶梯教室。

　　原来，这是由市教育局组织的一次各校教师教研交流活动，杨影作为附属学校的小学语文骨干教师要给外校老师上一节公开课。

　　杨影临阵易帅，事后校长自然是大为关火。不过还好，其他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并不知道这节课本应该由杨影来上，他们在评课时对杨冲的课自然是赞不绝口。

　　得到了别校教师的肯定，校长的气自然消了些。

　　走出阶梯教室，杨冲虽然心有余悸，但内心更多的是畅快。这样一种感觉，就好像便秘了很久，终于憋足力气给疏通了，简直是酣畅淋漓。他看着走廊外的天都格外蓝，连吹过来的风都是香带香味的。

　　“恭喜你呀！”杨冲回头看到是杨影。

　　“杨影老师，我差点被你害惨了。”杨冲开玩笑道。

　　“怎么，你不希望把握好这样的机会吗？”

　　“不管这么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干嘛要那么客气！我早就说你一定可以的。当初没有事先告诉你，一来是不想你有太大的压力，二来我也想看看，这个杨冲到底是不是有真材实料，是不是值不值得我去信任！”杨影老师微笑道。

　　“杨老师，我到底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

　　“你这样做，该不会受到学校的处分吧？”

　　“如果你上得不好，那肯定会！”杨影笑道，“但你最终还是帮了我。”

　　当天晚上，杨冲走进了校长的办公室。校长开门见山地提出，下个学期争取让他教语文。杨冲从办公室里出来，走下了主校道。杨冲抬头看着夜空，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此时思绪如柔柔清风般抚动，他在内心安然地沐浴着生活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