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离》九日雪

2、第 2 章

　　江知离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摸索着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触手湿漉漉的扎手，他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晃晃有些沉的头，摸摸索索着靠着什么坐起来，后背有些硌也顾不上，头疼的厉害，他闭着眼睛坐了一会，等到头没那么痛了睁开眼，月光很亮，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哪？他不是从28楼跳下去了么？掉进湖里，摔不死也溺死了吧。晃晃头努力回想，能记起的是失去意识的霎那，出现的大片大片的白光，温暖耀眼，完全驱走了水的冰冷，这大概是天堂吧。
　　江知离摸摸身下的地，所以，这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四周的环境，是望不到边的黑，旁边有哗哗的流水声，他扶着一直靠坐着的东西站起来，是一棵树，不是很高。边上是一条河，他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好疼，他这是还活着？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出更多，整个人都是懵的。站起来也没有看的更远，想想还是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吧，总会遇见什么人或者走出去。迈步跟着水流的方向走，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刺啦”一声，江知离苦笑，身上就这么一件衣服，还撕破了，摸索着把被刮住的衣服扯下来，江知离撕下划破的那条顺手系在树上，当是个记号吧。扯扯身上的衣服争取不那么狼狈继续往前走。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江知离几乎要仰天长啸，在看到面容鲜活、脚踏实地在阳光下行走的活人还有一排排高低错落的房子的时候，反应过来，这不是天堂，是不认识的地方。只是这房子怎么这么古朴，人也穿着古装，不知道现在哪还有这样原生态的古镇。
　　不远处有个早餐摊，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忙碌着，江知离往摊位走去，他当然不是去吃早点，他摸遍全身能放东西的地方，真正的身无分文一个硬币都没有，手机更甭提，去问问路借个电话总是好的。江知离刚走近就看见一个吃完东西的人叫老板结账，然后给了……几个铜板？！江知离站着消化这件事的时候又有人结账，还是铜板……忙完的老板注意到江知离，笑呵呵的去招待：“公子吃点什么？”
　　江知离清了清嗓子：“老板，这是哪啊？”
　　“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吧，这是京都啊。”
　　“京都是哪？”
　　“公子，您和我说笑呢吧，京都是咱们隮朝的国都啊。”
　　“隮朝……国都……”江知离喃喃重复老板的话。
　　“对啊，公子。您要吃点什么吗？”
　　江知离失魂落魄的转身，除了隮朝国都什么都听不见去了，老板原本还想叫他两句，又来了客人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江知离一路上又问了几个人，总是不死心，结果答案都是一样，不得不承认，他穿越了，到的是一个他在历史课本上没看到过的王朝，他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倒真到了条没人的街道，随便靠着墙坐下，他努力地调整思绪，想一些问题，比如怎么会到这来，比如以后要怎么办，回去他没想过，往深处想头就疼的像要炸开，甚至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清楚，索性什么都不想了，这样放松下来，阳光斜斜照在身上很舒服，走了那么多路的疲劳知道穿越之后的震惊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满天的星星，江知离靠着墙坐起来一点，天又黑了，我穿越了。好在，头不疼了，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看见的那片星空不知道和此刻见到的是不是同一片天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开始。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想通了之后就可以开始冷静的思考了，计划下以后的生活。只是整个人又累又饿，先找点吃的吧，解决了温饱再想其他的。现在的自己就快饿死街头了。扶着墙站起来，脚麻的差点站不住，站了一会等到麻痛的感觉过去，才扶着墙往前走，看见的第一个大门，抬手叩响，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样，会不会吝啬一碗饭和一晚上的收留。
　　夜色特别好的时候，容安喜欢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小酌一杯，比如今夜这样，璞玉似的月亮，洒下清冷银白的光，漫天的星，交相辉映，实在好看，现下时节，这样的夜，微微有些凉，温了酒赏月却是不错，尤其，这个时候大脑最是清醒，完全放松莫名的舒服。
　　这处宅子不大，当时偶然看见就很喜欢，尤其后院那方池塘，池塘边上弯曲回折的长廊和凉亭，不是多出众的设计，难得的入了眼，所以置办了下来，倒也没花多少银两，时不时的过来住几天，只一个有些年纪的佣人牛伯。他不来的时候就看看家，他在的时候也不需要怎么伺候，做做饭打打杂，清闲的很。两个人相处倒是很好。前些天买了个躺椅放在这，倒是越发惬意了。他是最懂自斟自饮的乐趣的，这样美的月色若是有人相陪反倒少了那么几分意境。杯里的酒又空了，他喝的不快，壶里的酒也没了一半了，又给杯子倒满了酒，舒服的靠在躺椅上，夜色下的池塘反着粼粼的水光，很安静，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忽然想起前两天街上遇见的算命的，那天他从家里往这边宅子来，路上一个算命的拦住他，说什么他命定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容安是不会卜卦算命的，只是见那人一付清苦的样子，更是没什么生意，道了声谢谢，给了银钱，他自小就对人和善，何况只是点银钱，给就给了。
　　算命的见状知道他不信，只说：“公子，不管信不信，银钱既已给了，何不听在下说几句。”
　　容安停了脚步，反正没什么事：“有劳先生了。”
　　那算命先生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道：“公子谨记，命定之人非常人，定要倾心相待真心相惜，如此定能携手一生。如若不然，红尘万丈、人海茫茫，一生不得见。”
　　容安笑笑：“多谢先生，在下记得了。”不过是几句云里雾里的话，吉利话就说的送个吉利听的讨个吉利，故弄玄虚的听听也就罢了。即便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这三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个人，他哪知道哪个是命定之人。何况他的姻缘早有父母找高人批过命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摇头笑了笑，自己怎么忽然想起这个小插曲。
　　“叩叩……”刚收回思绪就听见敲门声。容安执杯的手顿了顿，怀疑这么晚怎么还会有人，敲门声就又想起来了，牛伯年纪大，就让他先睡了，现在只能自己去开门了，看来还是得再找个年轻的小厮，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谁敲门。容安起身去开门。
　　江知离抬起手还要去敲门，听见门里的动静，知道来人了，就放下手等着，他这一天精神身体都小号极大，此刻又累又饿的有点站不住，门缓缓开了，里面的人站在夜色里，面容都有些看不真切，他硬撑着站直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你好。”
　　容安看着眼前的人扶着门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关系，脸色十分苍白，扯起嘴角笑着说你好，容安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江知离迷糊间见对方点了头，使劲咽了几口唾液，润湿了嗓子，说道：“那个，我叫江知离，不知道，你家，有……有没有吃的可以给我一些，还有，还有，方不方便，方不方便让我留宿一宿。”可到底是第一次有这样乞讨的行为，说完就羞愧的低下了头。
　　容安见这人快站不住的样子，想必是很难受，他说：“好，进来吧。”
　　这几个字对低着头等待的江知离来说无异于天籁，这么晚了别人会不会信他不说，如果被回绝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去下一家敲门，他抬起头，扯起嘴角笑笑：“谢谢。”
　　比起之前硬扯出的礼貌性的笑，这个笑容晃了容安的脸，眼前的人瘦削的身形罩在一片月色里，仰头一笑，眼里照着满天的星光，亮晶晶的好看，美丽的让他有瞬间的迷失。还没等他从着惊艳里回过神，门外的那个人就倒了下去，容安手疾眼快的上前扶住，人晕了以后很沉，扶住也往地上滑，容安屈膝半蹲，稳住两人，叫了两声没什么反应，他一手揽着怀中人的被，另一手从他的膝弯处伸过去抱起怀中的人，起身时蹭到怀中人的额头热的吓人，容安赶紧把人抱到房间里，牛伯觉浅，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容安让他去请了大夫。又打了水拿了条布巾给晕过去的人擦了擦手和脸。
　　大夫来的很快，看过之后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劳累过度加上伤风发热，好好休息、吃药就没事，大夫开了药，牛伯拿着药去煎好。
　　容安把江知离额头上的布巾拿下来，洗洗拧干水分，又给江知离放在额头。刚放上去江知离就醒了。他烧的难受，嗓子里干干的，容安俯身放好，正要去擦手就听见一声谢谢。
　　起身的动作没有继续，容安笑笑：“醒啦？你伤风发热，没大事的。牛伯去煎药了，一会就好。”
　　江知离点点头，脸烧得有些红，嘴唇发白，眼睛里氤着朦朦的水汽，扶着床坐起：“谢谢。我现在身无分文，多谢相助。以后……”江知离难堪的低下头，以后也就还个他花费的银两，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穿越者能帮对方什么。
　　容安倒了杯水给他：“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你就安心养病吧。”
　　如果是在现代，江知离不会这样轻易接受别人的同情或者帮助，他会自己去医院，或者买了药回家，可是这里不是现代，他出去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这样好的人，他喝了水，喉咙舒服很多,又对容安道谢：“谢谢。”
　　容安笑的很好看：“不用客气，身体要紧。”
　　江知离不知道和这个差了不知道多少岁的人说什么好，一直说谢谢大概对方也是会尴尬的，他低头看手里的杯子。
　　之前在外面太黑又加上没说几句话江知离就晕了，所以除了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他还没来及仔细的看清这个人，现在就着屋里的烛光总算看清楚了，穿的有些狼狈，年纪不大，长的不错，只是这头发怎么这么短，容安想开口问。转念想到萍水相逢似乎不应该问的太多，可是两个初相识的人也没什么可说，对方大概会一直说谢谢，他也只能和对方说注意身体，这样一顾虑，两个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好在牛伯马上就来送药了，还端了碗粥和小菜。
　　江知离喝了药，又吃了饭，精神了不少，又和两人道了谢。夜也真的很晚了，就都分别休息了。